第81章 第 81 章

东风楼迅速备好顶级雅间,三楼正中,还得上一层楼,宋锐到了楼梯口这里便没法继续上去,跟上次在天崇赴丞相宴一样,只能沈沛白一个人进。

知府大人再次尝试同上,被丞相身边的老仆一个眼神吓回,尴尬地笑笑,与宋锐留在二楼等候。

雅间外二人看门,其余侍卫皆随丞相进屋,其中一人把沈沛白推进去,还算好心地扶他坐下。知府大人叫人备了好饭好菜,两人谁都没动。

老仆斟茶,丞相饮了一口,把玩着手中墨绿瓷盏笑道:“裴昭长得很好,沈公子费心了。”

沈沛白低眸盯着老仆给他斟的茶,从容道:“裴昭公子不是丞相大人长子吗?”

提及长子,裴无期脸上无半分忧伤,依旧淡笑道:“沈公子眼线通天,不是知晓本相已无长子了吗?”

宽袖一挥,裴无期换了个坐姿看窗外风景,看似随意道:“无所谓,一个名字而已,世人如何称呼本相儿子,从来都与名字无关。”

沈沛白不语。

裴无期继续道:“我看裴昭自信大方性格好,倒比长子更适合做本相儿子,想必将来进出朝廷不会怯场,孺子可教。”

沈沛白仍旧没说话。

裴无期重重放下茶盏,在木桌上磕出巨大声响,声色冷了几分,道:“男儿应有大作为,沈公子也不想他屈居在清州这种小地方吧?”

沈沛白目光从自己面前那杯茶水移到丞相面上,不退让道:“这种事情,是否应当遵循沈惟一内心所想?”

“裴昭想法不重要,本相今日邀请沈公子,就一个问题。”

裴无期冷了眼眸,似已无耐心,声音冷若冰霜。

“沈公子,放不放人?”

……

此时的清州关口排起了长队,检查比以往任意一次都要森严。沈惟一胸前挂着装满状元饼的鼓鼓囊囊的包袱,牵着马刚进清州关口便发觉不同,街道比以往干净,行人也颇为安静,像一群没有思想的傀儡在集中游城。

他觉得新鲜,牵着马左看看右看看,到了熟悉的米糕铺子,笑眯眯地要了一份米糕,问张奶奶怎么回事,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那让他哥不高兴的丞相,居然提前一日到了!

再一问,居然宴席都已经散了,各回各家了。

沈惟一双眼睁得老大,米糕都顾不上吃,匆匆把马牵到旁边自家商铺交给掌柜,大步流星往自己家奔去,一进门便开始大喊:“哥!哥!”

跑出去几步,猛地折回,问门口当值的有没有看见哥哥回来,听见没回来时心里咯噔一声,包袱都来不及解下,喘一喘气,拔腿就往东风楼跑。

东风楼人满为患,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身穿盔甲的带刀侍卫,各个面色冷淡,庄严肃穆,不留情面。前来赴宴的商贾都走光了,就连陆叔叔想留着等等沈沛白,也被人粗蛮赶走,不得在东风楼逗留,听说现在就只剩官府的人在里面等着。

沈惟一好声好气跟最外边一个侍卫解释他有事找哥哥,麻烦让他进去找东风楼老板问问哥哥在不在这里。

那侍卫冷漠问:“你哥哥是谁?”

沈惟一还是好脾气道:“我哥叫沈懿,来这里赴宴还没回家,我有事找他。”

乍听这个名字,侍卫脸上表情松动,柔了几分问:“您是,裴昭公子?”

“……谁?”沈惟一疑惑。

那侍卫小跑进东风楼,不多时出来一个看起来像领头的,眼神上下翻动打量着沈惟一,沈惟一客客气气道:“我哥是沈懿,来东风楼赴宴还没回家,麻烦您让我进去问问我哥在不在,我会好好感谢您!”

领头的挥挥手,拦着的人立即放行,领头道:“公子,里面请。”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沈惟一急于找哥哥,急不可耐地跟了进去。

到一楼停下,领头的道:“公子,丞相大人与沈公子还有要事相商,很快便下来见您。”

哥哥果然还在里面,沈惟一想上去,领头的那个拦住他:“公子请稍候。来人,给公子沏茶。”

沈惟一被摁到座椅上,面前桌上立马有人奉来新茶,他不要喝茶,他要找哥哥。

沈惟一急道:“我哥呢?拜托您让我找找哥哥。”

领头的道:“沈公子在楼上,丞相大人陪着,公子莫忧。”转头跟人吩咐:“去,通知丞相大人,裴小公子回来了。”

丞相大人陪着,不忧才怪,沈惟一坐不住,怕丞相欺负他哥,但他一起来就被摁着重新坐下,再起来,领头的便道:“公子再闹,恐怕沈公子性命堪忧。”

沈惟一心里的火瞬间被点燃,张张唇,正要谩骂的当口想起哥哥说不要冲动……

“沈公子今年多大?”裴无期又戴上那层虚假的笑意,关切问道,“二十又八了吧?”

老仆给丞相续茶。

“本相瞧你,白发比我还多?”裴无期玩笑道,“这白发,有些显老啊。”

他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给沈沛白拔白头发。

老仆应道:“丞相大人体恤沈公子辛苦,这等荣誉,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这等荣誉?沈沛白已经能感受到有人靠近,随后束发带被人取下,长发散落满背。他冷声道:“别碰我头发。”

身后侍卫只听命于丞相大人,没人理他愿不愿意被碰,五六只手在他脑袋上翻找,一根又一根,拔出时故意很慢,欲拔不拔,头皮被扯着疼,很快沈沛白身后便落了数十根白发。

他被袖子遮盖住的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老仆道:“还不快谢丞相好意?”

这分明是羞辱,束发带还落在沈沛白够不到的地方,要想不披头散发就只能爬过去捡束发带。沈沛白一动不动,面不改色问:“草民斗胆问丞相大人贵庚?”

裴无期正等着他问,愉快道:“四十又七。刚好在沈公子现在这个年龄有的裴昭。”

“是吗?那草民可得提醒您,惟一显小,眼神还不好,就长着两大眼睛,识人不清,不好好保养只怕会被他认成别家谁的祖父。”沈沛白不动声色地呛回去。

毕竟沈沛白十岁就被喊爹,这事裴无期也知道,以前裴无期不在意,现在要认回儿子就怎么想怎么隔应。裴无期饮着茶,朝沈沛白斜斜地望去一眼,“上次怎么说来着?本相的儿子,白叫你那么多年的爹,就凭这一点,就够让你有来无回。”

沈沛白道:“惟一愿意叫什么是他的自由,草民总不能捂住他嘴不让叫。”

裴无期不屑地笑着。

“听闻沈公子胃疾缠身不可饮酒,这可是本相特意从天崇带来的茶叶,与上次招待沈公子所饮为同一种茶,沈公子尝尝可有不同?”

茶香撩人,是为好茶,但沈沛白盯着茶盏看上半晌,最终也没敢喝。

“上次不喝便算了,这次,还不喝吗?”

裴无期微眯眼眸,唇角的笑意变了意味,泛着凉意道:“沈懿,本相是不是警告过你,本相的儿子,绝不做人童养夫。”

沈沛白不卑不亢道:“纸契已毁,草民沈懿,无童养夫。”

老仆在背后道:“丞相面前敢说谎,谁给你的胆子。”

沈沛白继续道:“纸契已烧,沈家人都知道,丞相大人不信,随便问一在沈家干事的人便会知晓。”

裴无期摔了茶盏,瓷器瞬间四分五裂。

“那你为何引诱裴昭,让他与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等龌龊事来?!”

先前听老仆讲述时,裴无期只当个笑话去听,而今他自认是沈惟一父亲,就该为儿子讨要公道。更丢脸的事他还没说呢,这俩人不要脸的日日睡同一个房间,盖同一张被子,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比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更过分更龌龊的事来,这种事若是被朝中大臣知晓,他还怎么送沈惟一平步青云?

茶水四溅,木制地板都被摔碎的瓷器磕出划痕来,众人皆惊,纷纷低头,避免丞相为儿子讨要公道的怒火波及到他们身上。只有老仆及时更换新茶盏,给裴无期倒上新沏的茶。

沈沛白硬着头皮道:“小孩子不懂事,与我玩闹罢了。”

裴无期冷笑一声:“既如此,为免日后你误裴昭前程,你面前的这盏茶,便喝了吧。”

沈沛白只看着眼前好茶不语。

“怎么?不敢喝?要本相去中都抓了裴昭来替你喝?”

沈沛白不知道丞相如何有闲余关注清州之事,竟连沈惟一还在中都这种事都能知晓。

“既如此,那本相放过你,这便去中都寻那不孝儿回天崇,顺道让他替你饮下这杯茶,便算是还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你得知道,本相看中的东西,必须得到。”

他看着沈沛白,笃定道:“得不到,便毁掉。”

沈沛白指尖微动,缓缓抬手,犹豫片刻,终是在无形的压迫里端起茶盏,一口一口喝完了整杯。

裴无期又笑起来,面上再无半点冷意,和气道:“瞧我,差点以为还在天崇训斥文武百官,这臭脾气,沈公子莫怪,莫怪!”

裴无期转动面前茶盏,一副成竹在胸游刃有余的傲慢姿态,“既如此,沈公子便告诉本相裴昭具体所在所处,本相好接我儿回家,你也快些能回家休息。”

沈沛白的确可以知晓沈惟一在中都的落脚地,他叫大壮跟着去便是这个意义,但大壮回来正主动要告知他时,他拒绝了。

“回丞相大人,草民,不知。”

裴无期脸上笑意再次全无,“怎么,看这样子,沈公子是不愿意放人?”

话音刚落,沈沛白耳边响起佩刀出鞘的声音,随即侧颈一凉,两把刀分别架在他两侧脖颈。

刀刃锋利,稍稍用力,就能在脖颈划出血痕,沈沛白处变不惊,淡定的好像不知道脖子上的刀和从天崇远道而来的权贵能轻轻松松就要了他的命而不被追究。

僵持不下,静默片刻,裴无期才佯装抱歉道:“都下去,这般无礼,沈公子好歹是将裴昭养大的恩人,不可无礼。”

裴无期试着谈条件,“沈公子是否有其他条件?可一一说来,本相皆可满足。”

沈沛白道:“我说了,要听沈惟一的想法。”

“哦,裴昭啊。”裴无期不在意道,“回家后入朝为官大展宏图,或是受封为将享爱戴功禄,都完全听他自己的意思。”

丞相大人似是感慨:“前途,一片大好啊。”

前途。是啊,在清州,远比不上去天崇有前途。

沈沛白微微垂头,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听闻沈家布庄质量上乘,款式多样,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颇为喜欢,本相回去便吩咐下去,日后皇家贵族只可用清州沈家的布,如何?”

“谢丞相大人,沈家不过小本买卖,不敢与皇族搭上关系。”

“那便直接点,拿银子吧。”裴无期起身,立即有人为他整理衣领,“沈公子算算养裴昭到现在一共花了多少银两,本相必双倍报答。”

沈沛白拒绝道:“不用。”

此话一出,先前冰冷的刀刃再次架上侧颈,不同于方才的冷漠,这次的刀刃重了几分,沈沛白感到侧颈很凉,随即有些许液体顺着脖颈滑下。

血腥气渐重,血珠顺着刀尖坠地,正好坠在沈沛白白色的衣料上,腿上腥红点点,如雪中红梅。

“沈公子,有些话非得说那么清楚吗?”裴无期眼眸向下,居高临下看着沈沛白无法动弹的腿,讥讽一笑,“一介废人,居然也想留裴昭一辈子。”

他挥挥手,老仆给沈沛白重新斟了一杯茶,他说的话也更为难听,“听闻沈公子一直未娶妻生子,是要我家裴昭给你养老送终吗?你一个废人,是怎么敢让本相儿子叫你哥哥的?”

这般不堪的实话,终于让沈沛白感到羞辱,垂眸不语,宛若被一盆冷水猝不及防从头顶浇下,淋得狼狈不堪。

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扣响,来人向老仆小声说着什么,老仆点点头,在丞相大人耳边耳语几句。

裴无期再摆摆手,沈沛白侧颈的刀刃终于被仁慈的拿开,留下的伤口开始泛疼。

“养育的银两沈公子不肯算,那就叫裴昭算,他跟沈公子这么久,想必算账的本领不算差。”裴无期往外走去,其余人纷纷跟着准备退出,“沈公子,那杯茶不用喝了,好自为之吧。”

……

沈惟一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东风楼所有雅间都隔音特别好,也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他害怕他哥被欺负,着急之下再次站起身来,央求道:“侍卫大哥,您能不能行行好让我上去!我哥一个人真不行,他腿脚不便,我得陪着。”

领头的那个默不作声打量着沈惟一,许久,才道:“裴家公子,决不能给区区商贾作陪。”

沈惟一急得不行,解释道:“只要有我哥在的宴会,都是会带我的。”

领头的公事公办,冷漠道:“裴小公子,丞相大人谈事,其他人不准进,这是规矩,您也别难为我们。”

“你认错人了,我不姓裴,我叫沈惟一。”沈惟一耐着性子道,“我哥一个人在里面,我得进去。”

领头的拔高了些音调:“沈公子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吗?”

沈惟一再好的脾气与耐心也被磨没了,愤道:“你什么意思?!”

说他没规矩可以,什么叫他哥教的?!

领头的还是那副公事公办冷漠的语气道:“大人间谈话,裴小公子还是别进了。”

“我哥怎么教我关你什么事?”沈惟一不由分说就要往里闯,“我就没有规矩,我就要进!”

五六个侍卫齐齐拦在面前,沈惟一劲大,好不容易挣脱,突然脱离束缚没站稳还险些摔倒,敏捷地扶住楼梯把手才堪堪站稳,噔噔噔地往上跑,只是刚上了五阶,晃动的视线里,一个身着华服身姿高大的男子出现在视野里,随台阶而下,在他面前站立。

沈惟一猛地后退,离裴无期远一些,既不跪拜,也不叫人,受惊吓般往后退。

裴无期盯着沈惟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似陷入回忆,久久没有出声。

沈惟一退了两步,太过紧张导致脚底踩空,整个人往下倒,被一个老仆拽住站定,沈惟一整个人被带着往力的方向一扑,碰到老仆腰间佩刀的刀鞘,手指上沾了不少血。

他抬眼看着老仆,忽然发现有些眼熟。

心仿佛悬到了嗓子眼,他出声问:“我哥呢?”

没人回他。

他绕开老仆与裴无期往上跑,边跑边喊:“哥!哥你在哪儿?!”

刚跑出几步,被老仆拽住身上的包袱往下狠狠一拽,沈惟一感觉身体腾空,像纷飞的落叶往下坠去。

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底下领头的侍卫稳稳接住了他,沈惟一惊魂未定,包袱却被拽松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他顾不上包袱,打算从另一侧楼梯上去找哥哥。

“哥!”

话音未落,再次被人拽回,这次为了压制他,领头的那个不得不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再不放开我要报官抓你们!”

“沈惟一。”知府大人突然出现在裴无期身后,道,“你哥哥没事,宋锐上去看他了。”

裴无期慢悠悠道:“知府大人,多话了。”

知府顿时噤声,躬身不语。

听见哥哥没事,沈惟一悬着的心总算能落下一些,他眼睁睁看着裴无期踩过他的状元饼朝他而来,心疼不已,目露警惕。

裴无期从回忆里抽身,笑道:“正准备去中都寻你呢,正好,既然回来了,随我回天崇吧。”

沈惟一挣扎道:“我不去,放开我!”

裴无期静静观察他的脸。

这张脸该是笑脸盈盈的乖巧模样,怎么能这么生气拧眉呢?

裴无期尝试替沈惟一抚平眉宇的皱痕,他比沈惟一高出不少,这个角度低眸看着沈惟一,心底忽然柔了几分。

这是他的孩子。

是那人为他生的,儿子。

是他们二人血缘的结合,在最恩爱时有的此生唯一的,儿子。

孩子不太听话,一直乱动,不让他碰,他钳住沈惟一下巴,情不自禁摸了摸他的脸颊。

沈惟一快气炸了,“放开我!别碰我!”

指腹滑到唇瓣,裴无期正想如回忆里那样轻轻碰一碰,沈惟一张开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裴昭!”

这孩子咬人真疼,一点也不如他阿娘乖顺。裴无期道:“沈沛白都不要你了,你还要留下吗?”

沈惟一睁大了眼睛,生气道:“我哥怎么可能不要我!你乱说什么呢?!”

知府大人对他捏了一把汗。

敢对丞相大人出言不逊,有九条命也不敢这么挥霍吧?哪怕是丞相大人亲儿子,当着这么多人面呢,这孩子就不知道收一收,讨好了丞相去天崇入朝为官不好吗?

沈惟一感觉脖子一凉,架在他脖子上的刀还带有未干的血迹,但他刀架脖子也不畏惧,裴无期笑了笑,道:“有我年轻时候风范,不错。”

裴无期拨开刀刃,好言相劝道:“沈沛白、你的沈懿哥哥,让你回去算好长这么大沈家付出的银两,让咱们双倍还给他。”

裴无期拿出少有的慈父耐心,道:“听明白了吗?”

沈惟一恨不得一口唾沫喷在这人脸上,冷哼一声,固执道:“我哥不可能这么说,我哥肯定要我!”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裴无期瞬间没耐心了,朝领头的侍卫摆摆手,对沈惟一道:“信不信由你,带回去!”

“放开我!”两只手被飞快地绑在一起往前推,沈惟一气得不行,高声谩骂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惯会装腔作势,老奸巨猾的狗官,我要上报朝廷抓了你!”

裴无期在他脑袋上轻轻拍打了一下。

“别碰我!你凭什么要带走我!我是我阿娘生的,是我哥哥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死了也是要埋在清州的,我才不跟你走!”

裴无期亲自推了推他,非要把他弄出东风楼带走。

“别碰我!都别碰我!”沈惟一躲着裴无期和其他人的触碰,仍免不了被推攘着往前走,继续道,“你都是这样强势无理的吗?你是活不起了非要找人当你儿子好给你送终吗?天下没人要的孤儿多的是,你有病啊你来找我!”

“聒噪。”裴无期听不下去了,吩咐道,“打晕了带走。”

听见自己要被打晕带走,沈惟一回头高声呼唤:“哥!你记得把我埋在跟你说过的地方!”

说完弯腰,拿脖子去蹭老仆手里未收回鞘的佩刀——

裴无期听出不对来,侧目一看,就看沈惟一居然宁愿自尽也不想跟他回去,愣了一瞬,就见自家老仆反应迅速往后一退,及时藏好佩刀收回鞘中,让沈惟一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强抢民男,我若不死,必定去告御状抓了你们!通通抓了你们!”

沈惟一说着,挣扎着要起来,那老仆以手作刃往他后颈一砍——

裴无期松了一口气。

呼,安静了。

裴无期道:“扛上马车,回天崇,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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