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裴昭?

就是这些人一路上叫他叫的那个名字?

沈惟一想起来了,哥哥跟他说过,他有一个哥哥,难不成就是这个裴昭?

沈惟一眼神上下扫动,屋里还挂着白,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刚去世不久,虽然沈惟一胆子大,但总感觉阴森森的,莫名其妙被绑来了天崇,关进别人放着牌位的房间,怎么看怎么吓人。

他给裴昭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非我有意打扰你清净,我也不想来,我是被迫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绑我的人,与我无关啊。我给你上炷香,愿你来世没有病痛,没有坎坷,长命百岁,愿你在天之灵保佑我赶紧出去,谢谢你,谢谢你。”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

沈惟一想也不想便要出去,外边的人伸手一拦,重重阻隔,他扒拉半天也出不去。裴无期进来给长子上了香,到门口提着他后脖领揪去另一个房间,把门锁上了,才道:“管家弄错了,你应该住这个房间,先沐浴睡一觉歇歇,晚点出来吃饭。”

沈惟一被人按着丢进浴桶,眼看还要扒他衣服给他洗,他愤怒地把人都打出去,快速冲洗一番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门又被锁上了。

外边声音远去了,隐约还能听见管家在说:“这房从未让别人进过,大人确定让裴小公子住这间吗?”

沈惟一支起耳朵听了听,听不见了,才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这分明就是女子住过的房间,到处布满岁月的痕迹,梳妆台还保留有十多年前的胭脂水粉,沈惟一不敢乱坐,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就在门口坐下,靠着门板想该怎么办。

门口依然有人守着,那个很厉害的老仆更是寸步不离,沈惟一观察其他几扇窗,不是被钉死就是也有人影守着,果真是插翅难飞,入了虎口了。

胳膊好疼,被绳索磨破皮的手腕更是碰都不能碰,腿又酸又痛,这都多少天没睡过好觉了,他们倒是可以住客栈歇息,沈惟一也不知道自己睡的哪儿,反正一睁眼就是马车,双手都被绑着,永远都在赶路,吃的永远是肉包子,都要吃吐了。

晚些时候管家来了,请他去吃饭,晚饭豪华丰盛,尽显奢靡。裴无期已经入座,给沈惟一盛汤,道:“说好了好吃的好喝的不会怠慢你,是你自己不听话非要跑,否则也不会吃一路的包子。”

他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吧,跟为父一起吃。”

沈惟一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对面,伸长手都够不到对面菜那种。饭还是要吃的,不能饿死在这里,沈惟一在心里盘算这些得花多少钱,他跟丞相两个人吃,那就两个人分,不过他应该会比丞相多吃一些,那就他多付一点,丞相少付一点。等自己回了家,就告诉哥哥,他们把钱还给这个人,不欠半点。

但这桌好菜全是天崇口味,看着香,吃不习惯。沈惟一不想跟丞相面对面时间太长,端起碗吃得飞快,也不挑,面前有什么吃什么,想着得吃饱了再趁着夜黑风高跑回去。

裴无期可能是被他无礼到了,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沈惟一假装没听见,吃得更快。

裴无期忍无可忍道:“沈懿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吗?”

沈惟一停了,回道:“我哥怎么教我关你什么事?你要说我便说,扯我哥干嘛?”

裴无期筷子一摔,怒道:“你哥你哥,张口闭口都是你哥,你哥现在还躺着呢!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沈惟一瞬间想到那个牌位,气道:“我可不认识裴昭,我只有一个哥哥,你不要乱说。”

“现在你没有哥哥了,哪个哥哥都没有了,不要再想着谁。”

“胡说,我有哥哥——”

“你哥哥天天操心,头发都白了,你要真为他好,就不要回去打搅他。”

“我不知道我哥辛苦吗?要你说?”

裴无期忽然掀了桌布,无法容忍道:“对!我得说,我不仅说,我还好心替沈懿拔了满头白发!”

“你敢碰我哥头发?!”沈惟一始终认为这位丞相大人没安好心,所有商贾都走了,偏把他哥留下,还拔他哥头发,他不敢相信那是一种怎样的侮辱,哥哥在家在外从来都是体面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沈惟一气得饭都吃不下,也掀桌撒气,过去拽住丞相发髻上手就是一顿扯,“你凭什么碰我哥头发?你是不是还欺负他了?他有没有事?你有没有伤他?!”

精美菜肴落了一地,动静惊动侍卫,老仆蛮力分开他们两,沈惟一不撒手,分开的瞬间薅落不少头发。

双手又被反剪在身后,腰背被人压着被迫半跪在地,沈惟一动弹不得,下巴被人抬起,一巴掌甩在脸上,裴无期道:“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爹!”

裴无期说完嘴唇接着无声动了动,大概是想骂一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话到嘴边想起沈惟一长这么大也就这些天吃过他几个肉包子,除此之外没吃过别的,这句话便说不出口了。

裴无期打人从来没有这么用力过,实在是被气狠了,在朝廷之上文官武官各执一词针锋相对都没这么吵过,那一巴掌用了全力去扇,沈惟一的脸顿时浮现五个清晰红肿的巴掌印来,触目惊心。

沈惟一被打懵了,脑袋晕晕的,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震惊不已,歪着头,呆呆的,模样瞧着少了戾气。

“并非有意打你。”裴无期看着这张乖脸,有了少许歉意道,“回屋歇着吧,没吃饱晚些时候会给你送饭。”

这会儿沈惟一反应过来了,动动脖颈,听见咔嚓咔嚓声响,舌尖抵了抵被打疼的那边脸颊,攥了拳挣脱束缚狠狠打向裴无期,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伤我哥?!他有没有事?!”

那一拳打至半空被老仆拦下,但沈惟一劲大,老仆手掌被冲击力震得发疼,险些没拦住,但他们胜在人多,一人分一只手都够缠住沈惟一好一会儿,沈惟一被压着跪在地上气愤追问:“我哥有没有事?!”

裴无期神情似有些失望,好歹是他亲儿子,与他血脉相连,却为了一个外人这般辱他骂他,现今还想打他,实在是不可理喻!

“关回屋子,没本相命令任何人不许放他出来!”

沈惟一被关回那间女子住过的房间,天色已黑,里面黑漆麻糊什么也看不清,靠一点月光照亮。

有人从窗口递进来火折子,沈惟一捡起点亮烛灯,随后有人来送饭,送完就走,生怕多留。

沈惟一也不客气,先把肚子填饱,然后开始挪陈设,外边的人以为他是生气在砸东西,忙不迭去叫丞相,还好心劝道:“小公子,这间屋子是您母亲生前住过的,可砸不得啊!”

闻言沈惟一果然住了手。

阿娘住过的?

环顾四周,的确都是旧物,太久没住人了稍显荒凉,但不难看出住这里的人生前极受宠爱,没被冷落过。

既然是阿娘用过的东西,沈惟一便挪得小心翼翼,刚把桌子挪到顶梁柱旁,门外忽然来了人,裴无期急道:“不能动!”

四目相对,沈惟一还一条腿半跪在桌子上,茫然地看着裴无期,裴无期的紧张在看见屋里陈设如旧,只有一张桌子被挪动时稍稍放下心来,缓了口气,解释道:“这都是你阿娘喜爱之物,一桌一椅都由她亲自挑选,叫你住这里是因为你是她生的,你没见过她,我想让你熟悉熟悉她生前喜好,来年我随你一同祭拜。”

沈惟一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目光在陈旧器物上扫过,道:“我不砸,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摆设,我要按我自己心意装饰。”

“你这是想通了?”裴无期有些惊讶,有一瞬的欣喜。就说嘛,父子哪有隔夜仇,这孩子也是想念他母亲,住一住阿娘房间,就什么事都想通了。

但裴无期还是谨慎道:“你少动一些,毕竟都是你阿娘亲自挑选设计的,我怕忘了她原来喜欢的样子。”

沈惟一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这么好说话?裴无期顿觉有诈。试探道:“行,那你先好好休息,舟车劳顿,明日我早些回来陪你。”

沈惟一眼珠子转了转,仍旧点头,“好。”

裴无期出门,朝门口吩咐道:“看紧点,怕是要跑。”

沈惟一听裴无期在外边说悄悄话,嘀嘀咕咕什么呢?侧耳倾听,什么也听不清。

算了,大事要紧。

第二张桌子被挪过来叠在第一张上面,逐层往上叠加椅子凳子,摇摇欲坠,很危险,但能堆老高了,离上面的梁能近一些。

一半靠着堆起来的桌椅板凳,一半靠着柱子往上爬,皇天不负有心人,沈惟一成功到了房梁上,往下看一眼,好高。

这是阿娘住过的屋子,他挺留恋的,但是他得回去,他怕看久了这间屋子舍不得离开,他已经没有阿娘了,不能再没有哥哥。

瓦片被轻轻撬开一块儿,沈惟一凭借无数次翻自家屋顶的熟练技巧悄悄掀开好几片瓦,这很有难度,远不如从外面撬,每发出一点动静还得小心翼翼看门口有没有被发现。

好在他成功了,从屋顶冒头的那一瞬间心情都放松不少,沿着屋顶悄悄往下边走,观察哪边能逃过注视越其他屋顶上逃跑。

正琢磨着,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小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

一早等在屋顶的老仆将他拽下屋顶,重新锁回屋去,沈惟一开始砸墙砸门,逃跑不能,吵了一晚上,他倒真想摔东西,提凳子要摔,猛然想起这些是她阿娘的东西。忿忿放下凳子继续骂,吵累了,天亮有人送饭,吃完继续骂,骂了三天,骂到裴无期来。

“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裴无期实在是耐心告罄,不愿意花再多时间在沈惟一身上,隔着门对里面道:“清州有那么好吗?沈懿有那么好吗?你宁愿放弃荣华富贵也要回去,你不想入朝为官享受权利的滋味吗?”

沈惟一道:“我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想跟你有半点关系,我姓沈,我生在中都长在清州,一点也不稀罕你天崇的荣华富贵!”

裴无期嗤笑,用嘲讽的口吻道:“那你走得了吗?你要一辈子被我关在这里整天谩骂吗?跑又跑不了,清州回不去,沈懿见不到,你一辈子就这样吧。”

“那你为什么不能放我回去!!”沈惟一都要崩溃了,开始用手捶打门框,“我要我哥,我要我哥!”

“你要他有什么用?他能让你直接入仕为官还是权倾天下?”裴无期仍是不屑道,“他不答应放你走如何,试图与我反抗又如何,我要他跪便跪,要他服毒便服毒,我想杀他就跟碾死一粒蚂蚁一样容易,他还能活到现在全凭我有良心!”

权利是个好东西,裴无期用权利得到了许多,也因此失去了许多,但他不后悔,他珍惜现在的权利,权利能把想得到的都得到,只要他想,他还能打断沈惟一的腿让他不再闹腾。

沈惟一完全没听清裴无期在说什么,捶打门框太过用力导致手底出现伤痕,他被关了这么些天早就要疯了,三天了,三天了吧!什么方法都出不去,被人像犯人一样关在这里,见不到阳光,听不见人声,还回不去清州,他真是要崩溃得不行,以至于提及他哥时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被勾了上来,他要回清州,他得回清州!

“好好反省吧,晚些时候不忙了再来看你。”

丢下这句话,裴无期又走了。

沈惟一觉得自己甚至算不得是个人,倒像裴无期养的一条狗,高兴了丢几根骨头,不高兴就吃剩菜剩饭,他在家什么时候吃过剩菜剩饭,他在家什么时候被这样关过。

他背靠着门框坐下,捂住脸无声呜咽,短短几日就瘦不少的身体随着哭腔微微抖动,瞧着可怜。

裴无期再来时他已经冷静了。

门口侍卫说他安静了好久,裴无期这才让人打开房门进去看他。

沈惟一趟在他阿娘睡过的床上,神情平静无波。

三日不见,他瘦了,裴无期叫人送来饭菜,特意煮了他爱吃的红烧肉,这次沈惟一没再去吃,翻了个身不想理人。

裴无期意识到他开始准备绝食了。

“留下,便是锦绣前程,你的似水清州,和清州舍不得的人,都可以用权利得到,这不是更加于你有利吗?”裴无期不理解道。

沈惟一背对着他,缓缓道:“我不知道用权利得到的爱人还是不是爱人,想必丞相大人知道,否则怎会让我和我阿娘被丞相大人的原配夫人一起丢出天崇,生死由命。”

“这不一样。你阿娘是偷偷走的,我并不知情。后来我也惩罚了嚼舌根的人,并与原配夫人和离。”裴无期坐在床边,摸了摸沈惟一,“我这是在教你,进了朝堂跟在市井不同,你可以利用权利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包括爱人。”

沈惟一往里挪了挪,直到那只手垂在床边碰不到他,“你错了,不用权利我也可以得到我的爱人,说白了就是囚禁,或是装可怜使他心软,我有万万种方法让他离不开我,但我跟你不一样,我要他心甘情愿。”

否则早就五花大绑把他哥绑去成亲了,何至于苦苦追求还追不到。

“心甘情愿?”裴无期冷笑一声,“如何心甘情愿?清州皆传你是沈懿父母捡回去的可怜弃子,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小时候都如何称呼沈懿吗?”

无视沈惟一渐渐握拳的拳头,裴无期越说越得意,越说越觉得荒谬,“先是爹爹,再是哥哥,沈惟一,你喊得好啊,你喊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沈家的少东家,那些在沈家做事的人知道你的丑陋心思吗?你敢让你清州的朋友都知道你们之间的龌龊事吗?”

沈惟一翻身回来,抬手作打,早在他翻身时老仆就有预料,迅速闪过来挡在他手腕,沈惟一恨恨地盯着那老仆,裴无期继续道:“你小时候我去见你,你还一口一句要爹爹抱,不抱你就哭。如今再见,却听见你改口叫他哥哥,你们之间的关系辈分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吗?如此儿戏,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你错了。”沈惟一甩开老仆的手,浑身的刺都立起来,但仍旧冷静回应,“我是沈懿的童养夫,从进沈家那天起就是,有纸契作证,我亲眼见过,我用血印下的拇指印,和沈懿用血印下的拇指印紧挨在一起,那就是我的身份,我本该长大了便与他成亲。”

顽固不化,裴无期猛地站起身来,斥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期盼什么?你随我来了天崇,回了亲爹亲娘的家,你以为沈懿会追来这里接你回去?”

沈惟一嚷道:“要你管!”

裴无期痛斥道:“别执迷不悟了,一张契约证明不了什么,只要我想,沈家覆灭只在一念之间!你大可以继续坚持你不成熟的想法,你要姓沈,要认那低贱的商人作家人,我便敢叫人毁了他家生意,毁了他整个人!让他在清州无法立足,不死也要瘫!”

“你敢!”沈惟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老仆腰间的佩刀横在裴无期脖颈,像当初在清州的东风楼,像沈沛白第一次来天崇,裴无期的人把刀架沈沛白脖子上那样。

是同一把刀,锋利无比,稍不注意就容易划伤脖子,专业的人且有分寸,但沈惟一没分寸,老仆顿时惊慌无比,安抚道:“小公子别妄动!这刀很锋利!”

沈惟一威胁道:“退后!不然我杀了他!”

门口的侍卫听见动静齐齐涌入,纷纷抽刀对准沈惟一,只要他敢乱动便能立即将他乱刀砍死。

都这样了,沈惟一便想干脆挟持了人跑出去,他再也不要被关着了,哪怕死在逃跑的路上,也是尽力。

“都退后!给我备马,让我走!”

老仆看一眼裴无期,接收到信号,熟练道:“给你备马也是出不去的,门外全是弓箭手,你一出这个房门就会被乱箭射死,且不说你自身难保,回去了还会危及沈家,你挟持丞相,按律沈家当抄,你若伤到丞相,便是连累沈家九族皆斩,但若你及时回头,丞相能念在血缘的份上放过你们。”

闻言沈惟一不敢妄动,回头盯着裴无期。

裴无期被压在床头,对横在侧颈的冷刀完全不在意,不紧不慢道:“我为什么不敢?”

被别人用刀指着的次数太多了,被亲儿子用刀指还是头一次,裴无期道:“我只是要回自己儿子,我有错吗?谁敢在背后说我不是?”

“说一句,杀一个人。”裴无期一字一句道,“毁掉一个人太容易了,尤其是一个废人。”

他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恨不得所有人都对他摇尾乞怜,即使死到临头都还在诉说他的无上权力。

沈惟一威胁道:“你敢毁掉沈家生意,我就敢在朝廷上说出你抛妻弃子的事实,你敢毁掉我哥,我绝对会跟你拼命,绝对会!不死不休!”

裴无期摇摇头,“是妾,不是妻。”他笑了一下,“你要杀我,你想过沈懿吗?你既要认沈家,那沈家的九族便是你的九族,我死在这里,皇上会问罪沈家,你是沈沛白教出来的好学生啊,你猜他会怎样死?”

裴无期笑着笑着,这笑就变成了冷血的狞笑,“是凌迟处死,还是五马分尸,你要试试吗?”

沈惟一顿时方寸大乱,“你卑鄙!”

手上的劲儿掌握不好,刀深入一分,立即渗出血迹吓坏沈惟一,沈惟一恐惧于自己的举动祸及沈家,乱了方寸,被人找到时机立马上前阻拦,有计划的夺走配刀,他的身体被三两人死死按住跪在地上,被人用膝盖顶在后背不容起身。

裴无期擦擦自己脖子微弱的血迹,只是小口,不足为据,他坐在床头,脚踩在沈惟一的肩头上,慢悠悠道:“这便是权势的好处,你也可以如此,随我出席宴会出入朝堂,承认裴家血脉的身份,你想要沈懿,随时可以将他带来,不从,便强夺。”

沈惟一挣扎着要起身,肩头的脚踩得他好痛,完全起不来,“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那样做。”

“那我替你做!”

忽然,裴无期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天崇好男风,而沈懿长相颇俊,也不知道陛下喜不喜欢,即便不喜欢,南风馆的客人也肯定喜欢,等陛下玩腻了往南风馆一丢,说不定你还能去买下一夜继续玩。只是我瞧他虽然腿脚不便,却是好自尊的人,你说他会不会在龙床上自尽?还是在南风馆被玩死?”

“裴无期!你去死!”沈惟一剧烈挣扎起来,胳膊都要被掰断了也不管不顾,“我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杀得了我吗?”裴无期在他肩头狠踩,“瞧你这般可怜模样,我不认你,你便被按在地上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不如听我的话,认祖归宗获得权势,要什么自己去夺,好歹保留沈懿清白,唯你一人享用。”

“你去死!你去死!”沈惟一愤怒到了极点,怒火中烧,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气得发抖,“狗东西!你不得好死!”

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咔擦”声,随后沈惟一身体往一边倾斜而去,然口中仍是诅咒不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

胳膊脱臼了也要挣扎,仿若那痛不在自己身上,裴无期突然意识到,即使他们之间有血缘羁绊,但在相见之前两人完全是陌生人,他只在沈惟一四岁那年去清州见过一面,往后长成什么样子全凭一时兴起叫人去清州打探消息时由旁人口述,在传回来的消息里,沈惟一明亮热情,自信大方,与人和善性格好,很是亲人。

但随他来了天崇的沈惟一性子死倔,不服软,易冲动,没规矩,是驯不服的野马,不回头的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有一个位居万人之上的丞相父亲不好吗?

裴无期一巴掌狠扇在沈惟一脸上。

多少人求着给他当儿子,他都不要,这么些年就收养一个裴昭,他把裴昭当成是他和爱人的孩子来养,对那个孩子又爱又恨,恨爱人离开,爱如果爱人还在孩子还在而他又有了权势他们该多么幸福,他们原本应该很幸福。

又是一巴掌扇在沈惟一另一半的脸颊。

如今亲儿子回来了,这是爱人给他生的儿子,模样像极了爱人,这么乖巧的一张脸,说出的话却野蛮冲撞,不懂得什么叫规矩,自己都那般放低姿态去惯着了,还是不认自己要去认一个低贱的商人。

第三巴掌,成功把逆子扇得说不出话来。

早就劝打掉打掉,非不听,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命丧黄泉,留一个要了她命的孽障苟活于世,还长着与她那样相似的脸。

第四巴掌,沈惟一开始吐血。

一点也不像她阿娘那样乖顺听话,无理至极,给他权势他不要,送他上青云他不去,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在他这里连个屁都不如,凭什么?

第五巴掌,沈惟一脑袋垂了下去。

凭什么他阿娘要离开自己?凭什么他也不认自己?

第六巴掌,沈惟一身体也软了下去。

裴无期终于停下,脚踩在沈惟一脚腕,在止不住的哀嚎声里将脚腕踩得险些骨折,最后蹲下来,拽着沈惟一的头发道:“好好想想,给你一个晚上冷静冷静,饭菜要凉了,爱吃不吃。”

沈惟一被随意地丢在冰凉的地上,脱臼的那边胳膊疼得一动不能动,他凭着好的那只手撑着自己扬起脑袋,嘴被打得很严重,一动就疼,咬字也不清晰,他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含糊不清道:“裴无期!你敢动我哥,我必定杀你全家!必定让你不得好死!”

这一句后,再没了力气爬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3章 第 83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