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砚脸上完全看不出异样,但隐藏在空气里的鹤男狠狠捏了把汗。
在钟笙说完英语四级,还没进一步,青砚就说自己需要去趟洗手间。
下楼时,鹤男从黑雾里潜入潜出,跟随在青砚身边:“青砚大人,现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不管他啊,现在山上山下的玄师都知道你下山了,诡族已经循着你的玄气找到我主人了,你要是不管他,他就死定了啊。”
青砚步伐不停,鹤男担心青砚真的撒手不管,直接伸开双臂挡在青砚面前:“青砚大人,双生子已经下山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家主人再死一次啊。”
青砚站在台阶上,自上而下看着鹤男,就像他在梵山上从来都是俯瞰云海,他是站在云层上方的人,山上没有需要他仰视的事物。
但是钟笙居然要举报他。
“没有我,他早就死了。”
“对的!”鹤男捧场。
但内心其实是:是啊,没有你,诡族的人根本找不到这儿来。
鹤男往上飘了个台阶,凑近青砚跟前:“青砚大人,不管怎么样,你不能放弃他。这样,我们给他点颜色看看,挫挫他的气焰,青砚大人觉得如何?”
青砚微偏过头,爽快说:“好,就给他点颜色。”
钟笙被单独留在这里,桌上只有一杯青砚喝过的白开水,他不知道青砚是否真去了洗手间,二楼自始至终都没有人上来过,钟笙往四周瞧过去,视线经过身旁的书架时,他注意到这里摆的书变了。
之前摆在这的那本哲学类书,叫《你有良心吗》,已经卖掉了?还是被换掉了?
又过了十分钟,青砚还是没有回来,钟笙怀疑青砚是不是已经走了。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有书卷气的年轻人,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发型明显是捯饬过的,衣服的风格很文艺,他从楼梯那里探出头:“同学,你还要在这里继续坐会儿吗?”
“您要关门吗?”
“嗯,今天家里有点事,要早点回去。”
钟笙正要起身,老板就说:“你要是还要坐会儿的话,我就把钥匙留给你,一楼灯我刚关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锁大门,钥匙放在门口那盆龙鳞春羽下面。”
“不用了。”钟笙不想忽然被赋予这种陌生的职责,他拎起书包,经过那个书架时,他顺便问:“这里之前那本书卖掉了吗?”
老板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你指的是哪本?”
“关于良心的。”
老板只用半秒就想起来,“你说那本啊,对,卖……噢不是卖了,我送人了,怎么你想看那本吗?”
“没事。”
钟笙单肩挎上书包,跟老板一块下楼。
楼下的灯已经关了,只有摆置在各个位置的绿植叶片上还反射着细微的光,老板打开一盏落地灯,书店便亮了昏黄的光。
他们刚走到门口,门外有个人出现了。
老板眼前一亮:“青砚老师,你怎么又回来了?”
青砚往钟笙一指,“落了个人在这儿。”
老板看了眼钟笙:“行,既然是你的,那你俩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再见。”青砚莞尔。
老板视线在青砚身上舍不得离开,真的要走的时候,他还又盯着青砚打量了一下,“青砚老师,下次我拍微电影一定找你当男主。”
青砚浅浅微笑,“好的。”
待目送老板离开,钟笙往行人稀落的大马路看去,侧对青砚调侃了句:“你知道微电影是什么吗。”
青砚面不改色:“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坏的。”
钟笙在心里默默对这句话翻了个白眼。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答应人家,诈骗团伙到现在还没找上你是他们的失职。
“我以为你走了。”
青砚:“没有,不是要教你玄术吗?”
钟笙神情一动,“现在?”
鹿角书店门口还有一排露天的座位,青砚走过去,钟笙立刻跟上,椅子上落了不少树叶,青砚轻轻拂去,坐下了。
钟笙在他对面像根杆子似地杵着。
青砚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身形还没完全长开的少年,肩膀较之成年人或许还不够宽,但却散发着一种不可阻挡的生命力,青砚盯着他,半晌才移开眼,淡淡说了句:“坐吧。”
钟笙不知道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看这么久,但还是在他对面坐下。
“我可以教你玄术,但是在教你玄术之前,我需要你做三件事。”
钟笙:“你说。”
“第一,”青砚说,“你现在所学的玄术是哪位玄师教的,我要你带我去见这个人。”
“可以。”
“第二,我要你答应我,无论日后你的玄术水平如何,都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的玄术是我教的。”
“没问题。”
“好,那么第三件,”青砚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放到钟笙面前,“全部背下来。”
夜色晦暗,借着地面沿线的小灯,钟笙勉强看清这本书封面上的名字。
但是在他依稀辨清那几个字的当时,他就觉得自己被耍了。
“什么意思,背《高中文言文课外阅读》?”
“对,背完它。”
钟笙非常怀疑青砚的目的,但凡青砚拿出来是《道德经》或者《周易》,钟笙都不会这么存疑。
青砚自然知道钟笙并不相信他,书就摆在二人中间,看青砚的态度,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想知道理由。”钟笙说。
青砚缓慢抬起头,在少年的逼视下从容地迎了回去:“我将会是你的语文老师,所以无法容忍语文是你所有科目里最差的那门,说出去会丢为师的脸。”
钟笙哑然片刻,脑海里只能想到那句‘日后惹出祸,别把师父说出来就行了。’
“我在外面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是我的语文老师。”
钟笙假装诚恳。
青砚低笑着摇了摇头,钟笙的话术对他不管用,他坚持自己要求的第三件事:“这本书,背完。”
钟笙耐心并不很足,他觉得青砚在故意耍他。
且不说下周就期末了,就算是暑假,钟笙也不可能把时间耗在背课外文言文上,他还有很多题目试卷要刷,还要兼顾竞赛和高校的提前招生。
青砚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却还是没给他商量的余地。
终于钟笙有些沉不住气:“我已经是第一了。”
青砚微微侧过脸,夜灯映出他半边接近完美的侧脸,另外一半隐在夜色里,隐约可见的线条勾勒出优美的鼻梁和下颌线,他的眼神漆黑沉静:“你能保证你永远是第一,没人能超越你吗?”
钟笙的成绩不仅是在一中,在整个市里都是第一,老马觉得他语文差,但他每次都能考到115左右,运气好还能有120 ,只是相比较他其他科目接近满分的成绩太逊色了,但从来不妨碍他把第二名甩出几十分。
但钟笙不想跟人争辩自己是不是能保持第一,贴出来的名次表更有说服力。
钟笙站起身,当着青砚的面把那本书反过来盖在桌上,“不想教我就不要教,老师这个角色,不适合你。”
说完,钟笙撂下这本书就走了。
书拍在桌上发出结实的一声闷响,青砚眼底却仍是温和的神色,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连头都没回,青砚还是坐在书店前,动作温柔地把那本书翻回到正面,将钟笙不小心折到的书角轻轻抚平。
鹤男从黑暗里显身,盯着钟笙离开的路口,啧了两声:“他日后要是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会后悔今天这么跟你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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