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约会

当人类的足迹突破大气层第三电离层,在猎户座旋臂的边缘锚定第一座“时间伦理锚点”时,节点城便注定成为跨越时空的文明坐标。这座悬浮于星尘与星云之间的城市,以“因果守恒”为轴心,将千年繁华与尖端科技熔铸成交织的光网,既藏着市井的烟火气,又透着触摸时空的凛冽锋芒。

难得的放松。也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刚好听说星际游乐场有活动,沉浸式体验其他世界的故事可以说是最火爆的。看来时空伦理局以及这些高层是真正把资料充分利用了——改编后的故事,多主线体验,当然最主要的是时空伦理局工作人员半价。说是半价,也是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了。

突然,节点城的人工天穹刚切换到“南国年俗”模式——这是什么操作?俩人惊呆了,刚回来就继续回忆过去吗?

“岭南民俗区”与“星际游乐园”连通的巷弄间就飘起了模拟的腊梅香。我站在两区交界的牌坊下等段子幽,指尖捏着张泛黄的红纸——那是从原史档案库复刻的春联模板,印着柳体“春回大地”,是他去年提过想写的字体,另一只手攥着两张游乐园“低熵旋转木马”的快速通行券,知道他总惦记着那挂着铜铃的木马。

“谢砚鹤!这里!”熟悉的声线穿透人群传来,谢砚鹤转头就看见段子幽挤过卖糖画的小摊,墨色的短发上沾了片细碎的金箔纸,像落了点星光。他怀里抱着个竹编的食盒,跑近时带起的风里,混着豆沙和桂花的甜香,“刚排队买的伦教糕,热乎着呢。”

谢砚鹤伸手替他拂去发梢的金箔,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耳尖——这位搭档总是记不住戴耳罩。“先不急着吃。”他把红纸和狼毫笔递过去,“民俗区有写春联的活动,赢了能换古法印刷的福字,是你要的宣州贡纸材质。”

我伸手替他拂去发梢的金箔,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耳尖——这家伙总是记不住戴耳罩。“先不急着吃。”我把红纸和狼毫笔递给他,“民俗区有写春联的活动,赢了能换古法印刷的福字,是你要的宣州贡纸材质。”

段子幽眼睛一亮,食盒往谢砚鹤手里一塞就往摆着笔墨的长桌冲。他穿了件藏青色的盘扣棉袄,是上次从紫陌带回来的料子,袖口磨出了点毛边,却被他用同色的线细细缝补过,针脚齐整得不像个搞材料学的。谢砚鹤站在原地看着,见他熟练地铺纸、蘸墨,手腕悬空时指节微微发力,那姿势和当年在青溪村药庐写药方时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用的是炭笔,纸是粗糙的草纸。

“看什么呢?过来搭把手。”段子幽朝他扬了扬下巴,谢砚鹤才发现他已经写好了上联,“春回大地千山秀”,笔锋遒劲,末尾的“秀”字收笔带了点颤,是他紧张时的习惯。谢砚鹤拿起砚台往他手边递,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浅疤——那是在紫陌修水渠时,被碎石划的,当时他还嘴硬说不疼,转头就偷偷用艾草汁敷了三天。

“当年在青溪村过年,你也是这么写的春联。”谢砚鹤轻声说,看着段子幽蘸墨的动作顿了顿。那年除夕雪下得大,药庐的窗户漏风,两人就着油灯写春联,纸是向村长讨的,墨里掺了点松烟,写出来的字带着点烟火气。写完后段子幽非要贴在药庐门口,还找了串干艾草当横批,说“辟邪又好看”。

“那时候你还说我字丑。”段子幽哼了声,却把写好的下联往我面前推,“给你看看,这一年没白练。”下联是“福降人间万民欢”,字迹比当年规整了太多,却还留着他独有的洒脱。周围有人凑过来称赞,他耳尖微微泛红,伸手去挠头,却忘了手上还沾着墨,额角顿时多了个小黑点。

谢砚鹤没忍住笑出声,从口袋里掏出帕子递过去。段子幽瞪了他一眼,却乖乖地低头让他擦,发丝扫过谢砚鹤的手腕,带着淡淡的墨香。“笑什么?”他嘟囔着,“等下赢了福字,可不给你。”话虽这么说,等摊主把烫金的福字递过来时,他却第一时间塞到了谢砚鹤手里。

拿到福字后,段子幽拉着我先往游乐园走。旋转木马区域刚结束一场小型民俗表演,木马上的铜铃还在风里轻响,他一眼就看见上次我们一起修复的那匹“踏雪”,马颈的铜铃上还留着他刻的细小纹路。“这次换我带你。”他翻身上马时朝我笑,墨色短发被风吹起,露出耳后那颗小小的朱砂痣——那是原史时为了区分双胞胎弟弟段云,他特意点的记号。

音乐响起时,木马缓缓转动,铜铃的共振声与远处民俗区的锣鼓遥相呼应。他在前面朝我伸手,掌心还沾着未干的墨渍,我握住的瞬间,想起在紫陌修水渠的深夜,他也是这样拉着我避开松动的石板。“你看!”他指着天穹,人工天幕正飘下细碎的模拟雪花,落在他肩头,“像不像青溪村那年的除夕?”

旋转结束后,我们在游乐园的小吃摊买了糖画,他非要选龙形的,说“要讨个龙马精神的彩头”。我咬着兔子形的糖画跟在他身后,看他对着“时空穿梭模拟器”的海报跃跃欲试,却在看见“原史金銮殿”场景选项时,脚步悄悄顿了顿。我拍了拍他的后背,把糖画递到他嘴边:“先去吃煲仔饭,饿了可没力气闯关。”他咬下一大口糖,眼里的犹豫被甜味冲淡,点头跟着我往民俗区的美食街走。

“再加一份姜撞奶。”段子幽抢先开口,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刚好能看见舞狮的队伍。谢砚鹤把食盒里的伦教糕摆出来,看着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嘴角沾了点豆沙。“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谢砚鹤递过茶水,段子幽含糊地应着,却又夹了一块递到谢砚鹤嘴边,“你尝尝,比上次在紫陌东市买的甜。”

煲仔饭很快端上来,砂锅里的米饭带着焦香,腊味的油脂浸在饭里,香气扑鼻。段子幽把锅巴最多的那半边推给谢砚鹤,自己则专心致志地挑里面的腊肠。谢砚鹤看着他的侧脸,想起原史里的除夕,那时两人还在金銮殿当值,年夜饭只是两碗冷粥,段子幽却把自己碗里仅有的一块腊肉夹给了他,说“你是文官,要保重身体”。

“在想什么?”段子幽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谢砚鹤摇摇头,把自己碗里的腊肠挑给他:“没什么,想起当年在青溪村,村长给我们送的腊味,比这个咸多了。”段子幽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是村长家自己腌的,盐放多了怕坏。不过说真的,那次你用双记账法帮村长算清了账目,他可把你当神仙看。”

吃完煲仔饭,姜撞奶刚好端上来,嫩黄色的奶冻上撒了点红糖。段子幽舀了一勺递到谢砚鹤嘴边,眼里带着期待:“尝尝,这家的姜味够浓。”谢砚鹤张口咬下,辛辣中带着甜香,瞬间想起在紫陌的寒夜,段子幽用生姜和艾草煮的汤,也是这样暖到心底。

段子幽谢砚鹤谢砚鹤清楚,段子幽“晚上去放河灯吧?”他擦着嘴说,指着美食街外的小河,“放完我们去观测台散步,听说今晚能看见原史京城的星轨。”我点头应下,看着他眼里的光,想起他上次在静默吊唁窗口说的话——他看见原史的自己坐在龙椅旁,手里攥着给太子的谏书,而殿外,十岁的段云正举着糖画等他。我知道,他心里始终记着那些没能圆满的过往。

傍晚的小河边挤满了人,红灯笼的影子映在水里,像一串流动的星。我们买了两个河灯,段子幽在灯上写了“平安”二字,字迹工整。我看着他点燃蜡烛,小心翼翼地把河灯放进水里,晚风把灯吹向远处,和其他河灯汇在一起,成了一条流动的灯河。

段子幽谢砚鹤感受到的谢砚鹤段子幽他“你说,河灯真的能祈福吗?”他突然问,声音很轻。我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因常年摆弄器械而生的薄茧,还带着刚才握笔时的墨香。“能的。”我认真地说,“就像我们在游乐园修的铜铃,能把思念传得很远。”他转头看我,眼里映着河灯的光,点了点头,伸手把我的围巾往上拢了拢,遮住我冻红的耳朵——这家伙总记着我怕冷的毛病。

放完河灯,我们沿着小河往观测台散步。民俗区的红灯笼映在水里,和游乐园的霓虹交织成流动的光带。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我:“给你的新年礼物。”盒子是木质的,上面刻着铜铃的图案,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铜制的镇纸,上面刻着“砚幽”二字,边缘还嵌着细小的碳基共振珠——和旋转木马上的铜铃用的是同一块紫陌铜料。

“用紫陌的铜做的,”段子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你写报告总需要镇纸,这个重量刚好。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里面的共振珠和你上次给我的项链是一对,以后不管在哪个时空,都能感应到彼此。”

谢砚鹤接过镇纸,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却觉得暖烘烘的。他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递给段子幽,里面是支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艾草图案:“原史档案库复刻的,笔尖是用特殊合金做的,写起来和你当年用的狼毫笔手感差不多。”段子幽眼睛一亮,立刻拧开笔帽在手上画了个小铜铃,笑得像个孩子。

走到观测台时,已是深夜。谢砚鹤泡了两杯热茶,看着段子幽坐在观景椅上摆弄那支钢笔,月光透过穹顶的观测窗照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光。远处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还亮着灯,铜铃的轻响偶尔飘过来,像谁在轻声祈福。段子幽突然抬头问:“你说,我们还能再见到我弟弟吗?”

谢砚鹤的动作顿了顿。他清楚段子幽的弟弟现在是北国国主,无论是治国还是民生,都应该处理的不错,但是在段兄眼里,只是自己的家人。谢砚鹤放下茶杯,走到他身边坐下:“原史已经闭环了,静默吊唁窗口只能看,不能碰。”

段子幽低下头,指尖摩挲着钢笔的笔帽:“我知道。可我总想起他当年抢我糖吃的样子,想起他说长大要当将军保护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还有你的太子殿下,我,我当时真不应该...。我总在想,如果当年我们能早一点察觉到阴谋,是不是就能救他们?”

谢砚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段子幽靠在他肩上,像当年在青溪村对抗盐铁世家私兵后那样,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谢砚鹤轻声说,“在北国,我们救了那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让村长家的小柱子能上学,让青溪村的人能吃饱饭。这或许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段子幽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窗外的烟花还在放,彩色的光映在他脸上,谢砚鹤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明白他们为什么对原史的故事念念不忘。不是因为遗憾,不是因为悔恨,而是因为那些人,那些事,早已刻进了两人的骨血里。是段怀义的笑脸,是太子对六皇子的包容与温和,让他们明白“人道”不是冰冷的数据,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一次次拼尽全力的守护。

段子幽渐渐睡着了,头靠在谢砚鹤肩上,呼吸均匀。谢砚鹤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钢笔,在纸上轻轻写了“平安”二字。月光下,桌上的镇纸和段子幽脖子上的项链轻轻共振,发出极轻的声响。谢砚鹤知道,未来他们还会去更多的平行时空,遇到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但只要两人并肩,只要还记得原史的那些温暖与遗憾,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夜深了,烟花的声音渐渐停了。他握紧手里的镇纸,心里默默想着:段兄,或许我们永远无法再见你弟弟和太子殿下,但我们在游乐园修复的铜铃、在民俗区写的春联、在紫陌救的人,都是对过往最好的回应。这,就是他们留在节点城,做“活判例”的意义——让遗憾变成守护的力量。

我们也叫“因果摆渡人”,也被其他世界的人叫“人间立碑人”。

他们在拯救时空的同时,也被时空的烟火治愈。

——因果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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