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行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冰冷又带着点玩味的弧度,像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了临嘉树暴怒的神经里。他妈的,这家伙在嘲笑他?!
“你……”临嘉树额角青筋都跳了一下,拳头猛地攥紧,指关节发出“咔吧”一声脆响。他几乎要拍案而起,把这碍眼的冰山连同他旁边那只聒噪的苍蝇一起掀翻!
“路同学!这边请!我们去前面谈,前面安静!”陈墨像是完全没接收到临嘉树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或者说,他刻意无视了,只热切地催促着路景行,身体还往前倾了倾,一副要引路的架势。
路景行终于收回了落在临嘉树身上的目光,那点微不可查的弧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变回那张完美无瑕的冰山脸。他对着陈墨,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作回应。然后,他从容地站起身,动作流畅得像设定好的程序,没有再看旁边那个快要爆炸的同桌一眼,拎起自己那个一丝不苟的黑色皮质书包——不是背,是拎着,仿佛书包带子碰到肩膀都会破坏整洁度——迈开长腿,跟着陈墨朝教室前排走去。
他走过的地方,那股清冽疏离的玫瑰冷香短暂地覆盖了空气里的其他味道,留下一条冰冷的“通道”。
临嘉树死死盯着路景行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前排的人群里,胸口那股憋屈的怒火无处发泄,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猛地收回视线,烦躁得几乎要把头发抓秃。
“操!”他低咒一声,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戾气,前排几个同学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暴躁狮子,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他看也不看自己那张堆满杂物的桌子,抬脚就狠狠踹了一下桌腿!
“哐当!”
桌子剧烈地晃了晃,上面那半罐可乐“啪”地一声倒下来,深褐色的液体瞬间洇湿了几本卷边的漫画书封面,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
“啊!”苏晚刚想凑过来,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看着那狼藉一片,忍不住小声抱怨,“嘉树!你又发什么疯!可乐都洒了!”
临嘉树看都没看那惨状,紫瞳里燃烧着无处发泄的火焰。他一把抓起桌面上那本离他最近、封面被溅湿了一角的数学书,看也没看,手臂猛地向后一挥——
“嗖——啪!”
那本厚重的数学书像枚愤怒的炮弹,带着破风声,划出一道凌厉的抛物线,精准无比地砸在了教室后墙那个空置的、用来堆放清洁工具的角落里!灰尘被砸得蓬起一小团。
“看什么看?!都滚开!”他冲着周围几个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同学吼了一嗓子,声音沙哑凶狠。他周身那股压抑了半节课的暴烈紫藤萝信息素,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焦灼的甜腻和青藤的涩气,猛地爆发开来,极具侵略性地席卷了教室后排,几个等级稍低的Alpha脸色瞬间白了白。
没人敢再看他。苏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掏出纸巾开始收拾他桌上那摊可乐狼藉。
临嘉树像个点燃的炸药包,带着一身低气压和浓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信息素,撞开挡路的椅子,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教室后门。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远离那个该死的、姓路的、还有这间让他憋屈得要死的教室!
走廊里稍微开阔的空气让他胸口的窒闷感减轻了一点点,但怒火依旧在血管里奔涌。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试图平复那该死的、又隐隐开始翻腾的信息素紊乱带来的不适感。左耳垂上的紫藤萝耳坠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晃动,冰凉的触感稍微拉回了一点他的理智。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旁边坐了个移动的冰山纪律委员,还他妈是昨晚那个多管闲事的!临嘉树在心里暴躁地咆哮。不行,必须想办法!不能让那家伙坐自己旁边!绝对不行!
他猛地睁开眼,紫瞳里闪过一丝狠厉。去找老吴!现在就去找!说什么也得让老吴把那家伙调走!他临嘉树旁边不需要坐这么个玩意儿!
他打定主意,抬脚就朝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脚步又快又重,带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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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教室前排。
陈墨正拿着一份打印得密密麻麻的表格,唾沫横飞地对路景行讲解:“……所以你看,路同学,值日安排的核心就在于均衡!既要考虑公平性,又要兼顾效率!比如这组,王强和李明,他们俩都住得远,安排在周五值日就不太合适,放学太晚影响回家……”
路景行端坐在陈墨拉过来的椅子上,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他微微垂着眼帘,看着那份表格,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表格上的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感兴趣还是不耐烦,只是偶尔在陈墨停顿询问时,会极其轻微地点一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还有,临嘉树那个位置,”陈墨的声音压低了一点,带着点“你懂的”那种心照不宣的意味,朝教室后面努了努嘴,“他从来不做值日,也……没人敢安排他。这块就一直空着,你看是安排别人替他,还是就……”
路景行的目光依旧落在表格上,指尖在膝盖上极其轻微地敲了一下,快得像错觉。他没有立刻回答陈墨的问题,只是平静地问:“他为什么不做?”
“啊?”陈墨一愣,没想到路景行会问这个,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这还用问”的表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蔑和畏惧,“他……临嘉树嘛,谁敢管他啊?他那个脾气,还有他那信息素……动不动就……咳,反正大家都默认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路景行没说话。他抬起眼,目光越过陈墨的肩膀,投向教室后面那个空着的、一片狼藉的座位。桌子歪斜着,地上还有可乐的污渍和没清理干净的纸团。阳光落在那片区域,显得有些颓败和格格不入。
陈墨见路景行没反应,以为他认同了自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接着说:“所以我觉得,这块就空着算了,或者安排值日班长偶尔帮他扫一下,反正他座位那块平时也……”
“按表格排。”路景行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打断了陈墨的话。
“啊?”陈墨再次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按、按表格排?排……临嘉树?”
“嗯。”路景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陈墨,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所有人,一视同仁。表格上他的名字在哪里,就排在哪里。”
“可、可是……”陈墨急了,脸都憋红了,“路同学,你不知道,他根本不会做的!而且他要是发起火来……”
“那是纪律委员需要处理的问题。”路景行淡淡地说,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不是值日安排需要考虑的。表格给我。”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干净修长。
陈墨看着路景行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还有那只伸出来的、不容置疑的手,心里简直在咆哮:这新来的疯了吧?!他到底知不知道临嘉树是谁啊?!还处理?他拿什么处理?!用他那张冰山脸去冻死临嘉树吗?!
但他不敢违抗路景行那平静目光下无形的压力,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表格递了过去。
路景行接过表格,从自己笔袋里拿出一支看起来就很贵的银色自动铅笔,笔尖在表格上某个位置轻轻一点,然后流畅地画了个圈。动作精准得像在绘制工程图纸。
陈墨伸头一看,差点晕过去——路景行圈定的位置,赫然是下周三下午,教室大扫除,负责擦玻璃和倒垃圾的区域!而名字旁边,正是那个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临嘉树!
“就这样。”路景行把表格递还给目瞪口呆的陈墨,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微不足道的任务。他站起身,拎起书包,“下周值日前,把最终安排张贴出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石化在原地的陈墨,迈开长腿,径直朝教室外走去。清冽的玫瑰冷香随着他的离开而淡去,留下陈墨一个人拿着那张仿佛被下了诅咒的表格,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这下真要出大事了!陈墨看着表格上那个被圈定的名字,眼前已经开始浮现临嘉树暴怒掀桌、信息素横扫全场的恐怖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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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办公室门口。
临嘉树像尊煞神一样杵在那里,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散发着“老子不爽,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那股暴烈的紫藤萝信息素虽然被他强行压制在周身,但那焦灼的甜腻感依旧让路过办公室门口的老师和其他学生绕道走。
“临嘉树?你在这里干什么?”老吴端着个保温杯从办公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班上的“问题学生”,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平时没事绝不来办公室,一来准没好事!
临嘉树闻声,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烦躁的紫瞳直直射向老吴:“老吴,我要换座位。”
“换座位?”老吴拧开保温杯盖,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好好的换什么座位?你跟苏晚坐后面不是挺好吗?她还能看着你点……”
“不是换她!”临嘉树不耐烦地打断他,眉头拧得死紧,“是旁边那个!新来的!那个姓路的!把他弄走!我不跟他坐!”
“路景行?”老吴放下保温杯,眉头也皱了起来,“人家路景行同学刚来,坐得好好的,成绩又好,还是我任命的纪律委员,干嘛要换?再说了,全班就你旁边有空位!”
“我管他成绩好不好!”临嘉树的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暴躁,“反正我不跟他坐!他那张脸我看着就烦!还有他那股子装模作样的劲儿!你赶紧把他调走!随便塞哪都行,就是别放我旁边!”
“胡闹!”老吴也来气了,把保温杯往窗台上一顿,“座位是说换就换的吗?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路景行同学坐你旁边怎么了?人家规规矩矩的!正好还能帮你收收心!你看看你自己,天天不是睡觉就是打架……”
“我他妈不用他收心!”临嘉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紫瞳里的怒火更盛,周身的信息素都不稳地波动了一下,“老吴你到底换不换?!”
“不换!”老吴也硬气起来,地中海在灯光下反着光,“这是班级安排!服从管理!临嘉树我警告你,别给我惹事!赶紧回教室去!”
“你!”临嘉树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拳头在裤兜里攥得死紧。他看着老吴那张油盐不进的脸,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他狠狠剜了老吴一眼,那眼神凶狠得像要把他锃亮的脑门盯出个洞。
“行!老吴!你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浓浓的戾气和不甘。说完,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几乎要实质化的怒火和那压抑不住的暴烈信息素,像一阵黑色的旋风,撞开旁边一个抱着作业本的学生,头也不回地冲回了教室方向。
“哎!你这孩子!”老吴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又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真是……”
临嘉树一路冲回教室后门,脚步又重又急。他一把推开虚掩的门,巨大的声响引得教室里还没走完的几个人纷纷侧目。
他看也没看那些人,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煞气,径直冲回自己的座位。苏晚已经帮他把桌面的可乐渍大概擦干净了,但湿漉漉的痕迹还在,那几本漫画书可怜兮兮地摊开着晾着。
路景行还没回来。那个空着的、整洁得碍眼的座位,像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失败。
“操!”临嘉树低骂一声,心中的憋屈和怒火无处发泄。他猛地拉开自己的椅子,动作粗暴地坐了下去,椅子腿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视线落在旁边那张空桌子上。桌面光洁如新,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桌肚里,隐约能看到几本书棱角分明、摆放整齐的书脊。
一种强烈的、破坏的冲动涌了上来。
临嘉树盯着那张桌子,紫瞳里闪过一丝恶劣的光芒。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恶意的弧度。
行啊,姓路的。你不是爱干净吗?你不是讲规矩吗?你不是纪律委员吗?
老子偏要恶心死你!
他猛地伸手,抓起自己桌上那本被可乐浸湿了封面、变得软塌塌黏糊糊的漫画书。书页边缘还沾着褐色的污渍和可疑的糖分结晶。
他看也没看,手臂猛地一扬——
“啪叽!”
那本湿漉漉、脏兮兮的漫画书,像块恶心的抹布,被狠狠甩在了路景行那张光洁如新的桌面上!书页散开,粘腻的封面正好糊在桌面中央,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褐色污渍的印子。
临嘉树看着那片狼藉,胸口那股憋闷的恶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快意又冰冷的笑,靠回自己的椅背,翘起二郎腿,等着看冰山回来时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会不会终于出现裂痕。
教室里仅剩的几个同学看到这一幕,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赶紧收拾东西溜了。只有苏晚,看着临嘉树脸上那近乎幼稚又充满戾气的报复表情,又看看旁边桌上那本惨不忍睹的“战利品”,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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