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来说，得罪人之后应该尽量减少接触，避免发生额外的事端。
但余秋栀不是可以按照常理解释的正常人，晚上熬夜完成设计稿最后一部分的细化后，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设计稿出门，意图询问梁玥的意见。
因为要筹备演唱会，所以这次的交涉在演唱会场馆的化妆间。
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对讲机内话语急促交涉场地细节，工作人员的手上无一不挂着众多累赘的饰品。
余秋栀侧身穿过拥挤的人群，越往里走，人潮就越稀疏，最后站定在最里间的化妆间门口，周围一片安静。
她正要抬手敲门，门内传来一阵斥责。
“我说了我不喝冰的，你怎么还是那冰的，马上就要开演唱会了，你是生怕我把嗓子养好了！”
“东西放我眼前就行，你为什么总要跟我对着干。”
“这么烫的东西你也敢拿到我手边？！”
余秋栀抿唇，直接拧开门。
门内，梁玥抬手端将杯中的开水兜头浇在小助理脸上，小助理紧闭双眼，双肩瑟瑟抖动，水珠从额角滑落，经过面颊，最后流进唇缝。
余秋栀心中一惊，上前将这可怜的小姑娘拦在身后。
“梁玥。”
梁玥从镜子里给了余秋栀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看向**的助理：“还在这儿站着干嘛，赶紧走，真是丢人。”
助理低眉，正要转身，被余秋栀抓住胳膊。
她伸手在助理脸上轻轻一碰，已经飘红的面颊上温度还不算太高，余秋栀猜测刚刚杯中的可能是温水。
“还不算严重，这里有冰块吗，一会儿出去敷一下，没有的话冰棍也可以。”
助理嗫嚅：“谢谢。”
“没事。”余秋栀一笑，将人掉头转身推到化妆间门外。
梁玥目睹这一切，嗤笑一声：“虚伪。”
余秋栀关紧化妆间的门，反锁，然后站在梁玥身边：“你刚刚说什么？”
梁玥：“我说你虚伪。”
余秋栀不以为意，将自己包里的设计稿抽出，拍在梁玥身前的化妆桌上：“我哪里虚伪了？”
“你要是真像你刚刚展现出来的那么乐于助人，怎么昨天我找你帮忙的时候是那个反应。”梁玥翻了个白眼，侧头拒绝余秋栀的设计稿。
“小姑娘看着挺可怜的，而你……”余秋栀拉长了声音，见梁玥耳朵动了动，“你一看就很讨厌。”
梁玥瞪眼：“你——”
余秋栀：“对我来说很讨厌。”很严谨。
“我也没说不给你报酬，利益交换，你凭什么不答应我？”梁玥还是不服气。
余秋栀耸耸肩：“我又不缺钱，千金难买我乐意。”
说完，余秋栀反手敲了敲桌面：“看稿子，我现在跟你只是纯粹的主雇关系。”
梁玥动了动唇，还要说些什么，想起昨天从M&L回来之后陈懂的斥责和网络上的声讨，还是咽回去，屈辱地拿起桌上的设计稿。
梁玥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余秋栀估摸着这次的客单应该稳了。
片刻后，余秋栀问：“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梁玥什么都没说，对折撕掉手中的设计稿：“没有一个我满意的地方，重画。”
说着，她将手中的设计稿轻轻一扬，纷纷扬扬的纸片雪一样落在余秋栀身上。
余秋栀心底一片冰凉。
梁玥挑眉：“你要是忍受不了，也可以换个人来。”
呵。
余秋栀短促一笑，抬手摘下身上的纸屑：“我偏不，就跟你耗着。”
因为梁玥的刻意刁难，余秋栀离开时关门的动静很大。
系统在余秋栀脑中询问：“就这样没事吗？”
“等梁玥人没事了再说。”余秋栀忿忿，没忍住，又骂了一句，“被人包养把脑子养坏了的傻/逼。”
“要不是白浔鹤，我才不受这窝囊气。”
系统看了眼余秋栀的脸色，又默默缩回去，不敢触余秋栀的霉头。
离开化妆间，余秋栀没注意，迎面撞上一个人，一头黑发又长又直，披在脑后，白皙的小脸眉眼温顺，是林玖——梁玥的队友。
余秋栀皱了皱眉，侧身给林玖让了条道。
林玖经过的时候，余秋栀视线下垂，看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上面有“孕酮片”几个字。
“你……”余秋栀一时不察，出声。
林玖顺着余秋栀的目光看过去，动了动，将药盒藏在身后。
看都看见了，余秋栀意思意思，关心一下：“梁玥的？”
系统在余秋栀脑中尖叫：“001！001！这种事情不是可以关心的！你没必要这么热情！”
林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余秋栀的距离：“不是，这是我的药。”
“装。”余秋栀想了想，建议，“我看了你的舞台，作为一个路人，我觉得你在梁玥身边是浪费时间，如果不想被她拖后腿，你应该尽早离开组合。”
言尽于此，余秋栀也不是多嘴的人，抬脚就要离开，却被林玖阻拦下来。
小姑娘拉着她的手腕，皱着眉，面色焦急，为队友辩解：“不……不是这样的，梁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那种人？哪种人？你觉得她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人？”余秋栀从林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无理取闹、是非不分、自轻自贱，你不都知道吗？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的。”
“你自己都明白梁玥在别人眼中是哪种人，何必再为她说话。”
“我……”
余秋栀打断梁玥：“我从没轻信过网上关于梁玥的抹黑评价，我对她的印象完全出于跟她的现实交流，接触我的眼睛告诉我，梁玥就是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人。”
“余小姐……”林玖还要说些什么，余秋栀已经不管不顾地离开了。
“林玖！回来，别人都不信你，你还要在外面掉面，蠢不蠢。”门内传来梁玥的怒斥。
林玖最后看了眼余秋栀的背影，在梁玥的怒斥声中钻进化妆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余秋栀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内传来梁玥的斥责声。
余秋栀收回目光，左右不过是关系户的打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为什么要关心别人。
顶着夏天的大太阳，在人挤人的地铁和充满汗臭味的人群中，余秋栀紧皱眉头，一脸不爽地走进M&L的大门。
白浔鹤这个时候不在，听别人说见客户去了。
跟她相熟的只有贺桐还在，她身边趴着一个卷发大眼睛的小青年。
余秋栀看着那人，眼生又眼热。
余秋栀上前趴在贺桐的另一边，歪头看着她，也不说话，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眨阿眨。
贺桐看了眼：“回了？你稿子怎么样了？”
余秋栀不说话，还是一双大眼睛眨阿眨，好像眼睛眨眨能敲出一段摩斯密码。
贺桐：“……你说不说，不说就滚。”
余秋栀从桌上支起身：“黄了，梁玥把我的稿子撕了。”
“啧。”贺桐问：“你就这么受着？没说点什么？”
余秋栀想了想，记不太清自己有没有骂人：“应该没有，那毕竟是甲方，我这人一向举止得体。”
“……”贺桐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余秋栀又趴下去，弹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对面那个青年：“这谁啊，一天不见，就顶替了我的位置。”
贺桐把余秋栀的手指拍开：“礼貌点。”
余秋栀收回手指，把整个手掌压在自己的脸下面。
贺桐向余秋栀介绍：“祝云台，去年转正的实习生，他当时是我带的，跟我关系比较好。”
“哦。”余秋栀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我晚来一步。”
贺桐：“……”
祝云台向余秋栀招了招手：“你好。”
余秋栀有气无力地给他回了个礼。
贺桐撞了撞余秋栀：“你怎么想的，还要接着做梁玥的设计吗？”
“做。”
“要是她一直这么跟你耗着怎么办？你的实习考核还挂在她身上。”
“做。”
“M&L还没有网开一面的先例。”
“做。”
“……”
贺桐不是很想说话了。
祝云台在一边忽然出声：“你可以保留设计稿，到时候交给白总监，只要设计稿没问题，白总监不会扣着不让你转正。”
余秋栀有些诧异地看向祝云台。
贺桐伸手在祝云台面上揪了一下，收手的时候忍不住搓了搓手指，感受上面残存的触感：“你怎么知道？”
祝云台敛目，好像有些害羞：“我之前实习的时候，最后那个客单没过。”
“……”贺桐呆愣一瞬，“那个不是我带着你做的吗？”
“客户老婆看上我了，我没看出来，跟人吃饭的时候被客户看见了。”祝云台顿了顿，后面的话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客户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们一起。”
“……”
世界一片安静，余秋栀也呆了一瞬，眼睛落在祝云台身上，深棕色的卷发，眼睛又大又圆，覆着一层浅浅的水光，嘴唇红润，看着确实是男女通吃的类型。
贺桐最先反应过来：“所以你后面一直在骗我？说是客户意见，其实一直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修改设计稿，还有出去见客户，其实一直是公费游玩？”
贺桐抬手，眼见着一个巴掌即将落下，祝云台抬手将贺桐的手拢进自己手中：“贺姐姐别生气，我错了。”
余秋栀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白浔鹤此时坐在欧里斯对面，也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我说了那张设计稿不出，你是耳朵聋了吗？”
“300万。”
“不出。”
“500万。”
“再说，你的考斯藤也没了。”
对面的人笑着闭上嘴。
欧里斯，国际知名美籍花滑选手，曾多次在国际赛事上获得金奖，以飘逸优雅的舞步在花滑界获得“王子”的花名，在昨天正式退役。
“别这么绝情，我头一次求婚，你就通融一下，把那张设计稿给我，价格不是问题。”欧里斯向白浔鹤恳求。
白浔鹤语气异常坚定：“不可能，别的都可以，唯独那一张不行。”
“无情。”欧里斯骂了一句。
白浔鹤低垂着眼，只是默不作声。
半年前，玫瑰荆棘胸针的设计稿刚画出来，正巧被欧里斯撞见，自打那次以后，这人像疯了一样，缠着他说什么也要把那张设计稿买下来。
分明那张设计稿不是最好的，可欧里斯却说这张设计稿有爱情的味道，sweet~
白浔鹤觉得这人大抵是玩花滑玩疯了。
见白浔鹤坚决如此，欧里斯也不过多强求，转而提起考斯藤：“这次是场表演秀，服饰标准没那么严格，好看就行。”
白浔鹤点头：“你的身材数据都没有变化？”
“没有。”
“但是——”欧里斯看了眼白浔鹤的神色，“这个表演秀是我自己办的，所有选手的考斯藤可能都要麻烦你。”
“所有？”白浔鹤轻声问了一句。
“嗯。”欧里斯硬着头皮回答。
白浔鹤：“我记得你刚刚跟我说，这个表演秀的开场在下个月。”
“没错。”
“你疯了？你之前的考斯藤都是半年起步。”
“这次不是比赛，只是表演秀。”
白浔鹤深呼吸，靠回椅背，深呼吸：“你的意思是这场秀跟M&L合作，还是让我一个人完成所有选手的考斯藤？”
欧里斯：“第一个，第一个，我也不至于像第二个一样不通人性。”
通人性……
白浔鹤抿唇：“你还挺会骂的。”
“？”欧里斯不明所以。
祝各位天天开心[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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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现充求生实录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