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其实今天时祺见到郡主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出了事,仔细回忆发现是味道不对,今日见到的郡主身上有很浓的脂粉味,一个平南王郡主品味不会差到追求俗气的浓妆艳抹,今天怎么涂这么厚的脂粉!

还有,还有以她的身份刚才袁昊与岄素交谈时,就算不等他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哪怕是出于礼貌也不该站在袁昊身侧!这才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孟晏安,而蝉儿因为此事牵扯到晏清王府,面对时祺的询问什么也不肯说。

孟景妍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或者说平南王府、袁昊到底是对孟景研做了什么!

蝉儿看见来人只有平南王与世子,以及郡主的夫君袁昊,这一刻她心如死灰,那些宾客呢,那些人呢!

郡主……

孟晏安因为等时祺,佯装自己有些醉意跟在他们后面,一进屋就看见躺在床上已经咽了气的孟景妍,和没有一丝血色瘫坐在地上的蝉儿。

蝉儿见到孟晏安如同久旱皲裂的土地遇到一场濛濛细雨,她扑到孟晏安脚下,“求殿下为郡主做主啊!殿下!”

蝉儿的声音中夹杂着哭声与恐惧,却又坚定无比。

“此事非同小可,本王已命人报官,有什么要说的等官府的人来了再说。”

“大理寺卿周大人到——”

官兵将平南王底围得水泄不通,谁也别想逃出去,大理寺,郡主妳听见了吗……

周大人向两位亲王行过礼,开始审讯。“蝉儿姑娘,希望妳能把实情告诉本官,有冤情本官自为郡主平冤。”

平南王和孟景辰一时间不明所以,什么冤情,明明是袁乾被下毒,郡主自尽,怎么成了郡主有冤。

蝉儿稳了稳情绪,“民女要告袁昊将军虐待平南王郡主孟景妍!”

袁昊作势要去踢蝉儿被平南王的人拦下。蝉儿连忙爬到郡主跟前,慢慢撸起她的袖子,一道道伤疤,一个个青印,看得在场的人触目惊心。

“大人,这些伤都是这个畜生打的,他与郡主成亲,以为可以从平南王那里讨点好处,他要郡主为他打点,郡主不从,他就打郡主,郡主派人到王府求救,可王爷和世子只当郡主是拉拢党羽的工具,为了王府的脸面每次都压下来,这个畜生暴虐成性,有一点不如意就打郡主,心情不好要打,醉酒要打,郡主刚刚生产完也要打她。”

“后来郡主再也受不了了,就想着在寿宴自尽,闹大了,宾客们看见或许就能将这个畜生绳之以法,奴婢当时还劝过郡主,说如果妳死了,小公子就没有娘亲了,以后日日夜夜要和个畜生生活在一起可怎么办,没想到郡主就给小公子下了毒,郡主说留他活在这个世上,不如她们娘俩一同死,来世脱生个好人家。”

岄素的拳头握得看不出血色,这是家暴,这个人一个时辰前还装得温文尔雅,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人!

“大人,都说大理寺是大周最公正的地方,郡主一辈子都谨言慎行,成亲前做平南王的提线木偶,成亲了做袁昊的泄愤玩意儿,你一定要替郡主做主啊。”

这……事关重大,他一个大理寺卿能做得了主嘛!此事还是要禀明圣上,由圣上定夺。

“周大人,大周律法不容侵犯,只要大人能给郡主一个公平,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谁敢议论大人的不是。”

孟晏安看出周大人的为难,提醒他,谁也不能架在律法上头,圣上也不能,你秉公办事,圣上也不会说你什么。

“晏清王说的是,来人,把袁昊带回大理寺。”

孟晏安和周大人一同离开。

桑榆听了此事愤愤不平,“这个畜生!”

“没想到袁昊能做出家暴这等事。”岄素在一旁哀叹。

当归一听好奇的凑上去,“什么是家暴?家暴与非眚的伤害有什么区别啊?”

“这……”岄素一时被问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种情况在尹国被称为家暴,可大周似乎没有家暴一词。

“区别就在一个能为男人开脱,一个则不能!我要是郡主,反正都不打算活了就毒死袁昊这个畜生!可惜了小公子……”

“桑榆,不可胡说。”孟晏安训斥道。

冬禧在一旁道,“法律是能开玩笑的?”

“冬禧姐姐,妳从前说律法是不断完善的条理,条理是人定的,被叫做律法就没有错了吗?”当归一脸真诚地发问。

从某种程度上说,袁昊逼死了孟景妍,但是孟景妍是自尽的,依照律法不能处死袁昊。

畜生能活在人间,活人却被埋地下。哪儿来的道理!

既然已经站在平南王的对立面,就值一点。

“冬禧、时祺随孤进宫,岄素到院子里跪着,跪到本王回来,要是孤回来你还没想明白错在哪里,就跪到想明白为止。”

孟晏安之所以要进宫就是听了当归所言之语,律法如果不能公正,就把律法改了,律法是保护受害者的,不是施暴者的护盾!

“陛下万岁,臣孟晏安有事起奏!”

“四下无人的时候不是要妳唤朕阿姐嘛。为郡主之事而来?周大人打算怎么判?”

“陛下,我朝律法殴人非至死,不可定大辟。臣以为这给了那些逼人死亡的施暴者脱罪的机会!”

“妳什么意思?改律法?孟晏安,妳疯了!”

“律法有误,为何改不得!从小到大,瀼瀼学得就是律法判尽世间公平正义,可现在不是!难道以后让教书先生告诉莘莘学子,律法是钉在铁板上不可更改的冰冷铁律,律法是律法,公正是公正!”

“晏清王!”这家伙犟驴脾气,“现在要朕改律法,从前判过的案子怎么办!”

律法轻易不可更改,本来朝堂就不稳,改了律法不知道会不会牵扯朝中大臣。

“审过的案子有人重申就按新律再审!”

“阿姐坐在这个位置考虑的自然比瀼瀼多,可阿姐要做圣德仁君不就是要为百姓思虑嘛!”

孟晏安吵得她头疼,“朕会思虑此事,退下吧。”

孟剑星轻揉着太阳穴不再回话。

孟晏安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做戏要做足。

今日到皇宫里闹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阿姐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让天下百姓对律法失去信心,让天下人明白皇家一直站在百姓这边。

把律法当作铁律就是怕昏官乱判案,判官在律法之内为人伸张正义,律法就有了温度,有了人情味。律法不可轻易改变,也不可一成不变。现在的律法还是阿祖时定下的。

当然,今天这么闹也有别的目的,孤要看看陛下对孤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少,这一试,倒是试出陛下的小心思,不改律法竟是怕会牵连朝中大臣,虽然陛下什么也没说,孤与阿姐毕竟是一同长起来的,有些事情,一眼就看得清楚。

朦胧的月色为跪着的少年披上一层银纱,冬禧见岄素还在院子里跪着,上前询问:“小郎怎么还跪在院子里?”

“不知殿下以为我错在何处……”

“殿下常说善良是这世间最神奇的东西,它可以是一把撑在雨中的伞,也可以是刺向自己的剑。袁昊身边有人服侍,鱼汤谁来喂都一样,小郎今日拿起鱼汤时有没有想过如何保全自己,如何不牵扯王府?”

“如果不能保全自己,善良的剑就会刺伤自己,这就是错。小郎已明错在何处就回去吧。”

“我需禀明殿下才可回去。”

“殿下此时正为旁的事烦心,一会儿我禀了殿下就是。”冬禧搀扶起岄素。

“殿下被何事所扰?”

冬禧给岄素讲了孟晏安闹皇宫的事,岄素只觉得她得了失心疯,幸好陛下仁慈不与孟晏安计较。

“小郎不必惊讶,我们殿下行为偏僻性乖张,却非纨绔草莽。小郎如今举目无亲无处依,何不择良木而栖,小郎可曾听过这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殿下把你当作朋友,小郎就莫要只把殿下当作高高在上的王。”

没想到平日里一向规规矩矩的冬禧姑娘私下里敢这样讲孟晏安。

“冬禧姑娘,我想见见殿下。”

晚间的风吹起岄素的碎发,纱帘卷着藏不住月色的风送到孟晏安的指尖。

见来人是岄素,道,“回去吧。”

“殿下为平南王郡主之事所扰?”

孟晏安突然来了兴致,他会怎么想这件事,“如果是你,你当如何?”

“律法之下,谋最多惩罚。”

“孤是问权衡利弊还是顺势变法。”

“变法之事非同小可,殿下要改律法吗……”

“不,律法、科举、官制,孤都要改。”孟晏安今日苦恼之处在于阿姐所治重权势而轻民意,朝堂上平南王势力再大,如今军权在陛下之手还怕什么,妳若执意变法平南王能拿妳怎么样,明明可以借机除去部分党羽,偏怕朝堂不稳,帝王无势朝堂如何能稳!

岄素闻此惊叹,晏清王有鸿鹄之志,抱负在民在天下,居庙堂之高不忘忧民,处富贵之乡不忘本心。

在她心里应当早已描绘出一个盛世大周,一个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周朝。

“你不必反问于孤,没什么事回去吧。桑榆去药房拿些活血化瘀的药,送他回去。”孟晏安觉得岄素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在这里兜圈子,也没了想听下去的兴致。

“冬禧工部的图怎么还没送来。”

“回殿下,白天送来时殿下赶去平南王府了。奴婢命人腾了一份,殿下看过就可以给夏大人送去了。”

“殿下……”一旁的当归欲言又止。

“说。”孟晏安细细看着图纸,没有抬眼瞧她。

“下月初九……”

“妳呀,多花些心思在课业上就好了。明日把他的东西搬到孤这里吧,正好最近忙得很,让他代管府中事务。”

“时祺明日命花匠选些海棠种在偏殿,他生辰前就在孤这里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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