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尨奇先生，您是说您能在强磁震荡后实现反击，以至于重创对手？”

“没错。”

“您的机甲契合度是多少？”

“90%以上。”

“您的说法有何根据？”

“试试不就知道了？”尨奇轻松地晃了晃腿，“找个破损的机甲重现一次。你们这应该有不少吧？”

“在编机甲概不外借。”

尨奇轻嗤一声：“借选手的总行吧？”

审判长斟酌了一番：“所借机甲不能超过‘夜焰’的防御等级，损伤程度需与‘夜焰’相当，磁场强度与震荡周期不能低于当时的3/4，不可携带赛会禁止的武器。如果你能证明滕飞昱客观上仍具备反击能力，狄一的攻击是出于对自身安危的合理关切，审判庭即可宣布受控方无罪。”

“他又不是滕飞昱，这结果怎么能算数！”老人着急地抗议。

“机甲比赛是高危赛事，我们默认机甲师的最高水平就是合理的防御底线。如果他能证明有机甲师在强磁震荡后仍具有威胁，狄一之后的攻击就不算恶意伤害。”

“这个我也能证明。”狄一说道。

“你一边待着去。”尨奇一口回绝，转头看向方空冰，“你有什么要说的？”

方空冰一直低着头，此时才微微抬起：“我没什么要说的。”

“滕飞昱的机甲是你造的，也是你在维护，你是机甲安全的第一责任人。当时那种情况，断链防护能不能正常启动，你比谁都清楚。”

方空冰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应该能。”

“尨奇先生，请不要给其他证人施加压力。”童昕诚开口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他有压力，说明他心里有鬼。”尨奇抱着双臂，“机甲出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机械师，其次才是对手。坐在受控席上的应该是他，莫名其妙成了我们。敢问童少将，你从来不用脑子办事吗？”

“控诉你们的不是我。你觉得不公，可以自证清白，但不要牵连无辜的人。”童昕诚平静地回应。

尨奇正要反驳，余光看见方空冰红了耳根，话到嘴边换了个内容:“童少将可真正直。如果受控台上的是兰珊，你会不会让他面对这种场面？”

童昕诚正眼看他：“如果他有嫌疑，我会让他出庭。”

“你知道孕夫不能受刺激吗？”尨奇五指屈伸，发出“咔嚓”的脆响。

“他会受到公正的待遇。”童昕诚不想多谈。

“我相信这件事是别有用心之人所为，这位机械师并不知情。如果可能，还是希望让我亲自实验。”狄一对审判长说。

“实验数据须公开。无论你们谁上场，实验的全过程都要记录存档。童少将请负责监督。”审判长站起来，宣布庭审中断，待结果出来后再继续。

审判长和审判官尽数消失。控诉席上只剩一名律师。童昕诚本人从门口进来，与尨奇四目相对，空气里“呲呲呲”闪着电火花。

“大方的童少将，你把仪器借给洛思齐，就不怕难产大出血害死他吗？”尨奇讥笑道。

童昕诚不回答，目光移向别处：“我查过‘夜焰’的维修记录，毫无疑点。你要不信，可以再查一遍。”

“你都查过了我还查什么？时间那么宝贵，可不该用在没意义的地方。”尨奇转头看了看方空冰，“行吧，我就暂且相信他无辜。童少将，希望你没有包庇罪犯，否则牵连的可是羌家。”

“羌家要是倒了，第一星域离沦陷也不远了。”尨奇边说边走，率先出了审判庭。

“他就是这德性，您别和他一般见识。”狄一走过来，童昕诚帮他解开手铐，“实验我来吧。”

“实验地点在第一军事基地。我带你过去。”童昕诚目视前方，脸色不怎么好，“他说的‘中转站’，以前有过先例？”

“他可能见过。”狄一保守地回答。

“你和他认识不久？”童昕诚打开车门。

“三四年吧。我们以前是对头，领教过对方的各种手段，那可比现在残酷多了。”狄一坐在后排，童昕诚坐在他旁边。

“怎么化敌为友？”童昕诚输入目的地。车辆缓缓启动。

“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了。”

“听着挺奇幻。”

“是挺奇幻。你和兰珊不也很有戏剧性？”

童昕诚笑了笑：“都是他设计的。我有时怀疑他到底爱不爱我，还是把我当成泄欲的工具。”

“你觉得他不爱你？”

“你说他爱我吧，却设计骗我，故意让我伤心。说不爱我吧，又把自己给了我，还冒着危险怀孕。我到现在还不完全了解他。”

“我和他生活了十七年，至今没看懂他。他那张脸对我已经没有吸引力。你和他认识不到两月，暂时还觉得新鲜，会不会过几年就腻了？”狄一拍拍他的肩膀，“你理想中的爱人是什么样？”

“就和我外公外婆一样——我主外，他主内，我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但他以家庭为重。我们时常分离，每次重逢都胜新婚。时间不能消磨爱情。我们会有几个孩子，他们长大后承担起家族的责任。我和他功成身退，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度过余生。”

“这应该不难吧？想嫁你的人应该很多。”

“我接触到的也就那么几个，要么不合适，要么不喜欢。”

“你对外貌、性格、家世有没有要求？”

“你问得太多了。”童昕诚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想了想，“其实我挺矛盾。既希望他温柔，又希望他有棱角；既希望他聪明，又希望他在某些事情上笨一点。”

“这不很正常吗？温柔才让人舒服，有棱角才能不被欺负。聪明是为了更好地做事，不聪明是给人留退路。这样的人应该不少吧？”狄一单手支着头。

“是不少。”童昕诚望着窗外的星空。

“再漂亮的脸也经不起看。”狄一点到即止，主动结束了话题。

“你有喜欢的人吗？”童昕诚转头看他，“会不会腻？”

狄一偏头看他，嘴角扬起一抹坏笑：“童少将也会八卦？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只许你问不许我问？这样可不厚道。”童昕诚也笑，“兰珊还在我手上呢。”

“他把自己送到你手上，自然就有任你处置的准备。童少将，你太小看他了。”

“你说他这么喜欢我，我要是和别人好了，他会不会很伤心？”童昕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兰珊伤心，尨奇就会找我算账，随便给个罪名都能关上四五年。你这么关心他，想必会替他考虑吧？”

狄一盯了他良久：“没想到你也会威胁人。连道德模范都不要了——这八卦有那么重要？”

“第一次见面，你说你和兰珊是伴侣，我信了。你们为什么分开？为什么没在一起？你们过人的智商和能力是怎么来的？这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童少将可真难为我……”狄一打了个哈欠，“这要怎么说呢？我和他都有热爱医学的父母。我被打造成最强，他被打造成最美。他们渴望用他约束我，让我高人一等又良心尚存。”

“后来他们罪行败露，决定牺牲自己，把我交给他父亲，由他父亲抚养长大。”

“我一出培养箱就记事。五岁学高等数学，十岁获得博士学位，十五岁开发出基因优化剂，从基因层面改良人体，使人更聪明、更强壮、更美丽。”

“兰珊则是我们那里最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