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颜朔的未婚妻？”羌冰晨皱起眉头，“这个我没听说过，但可以帮你问问。怎么了？你和林小沫吵架了？”

“没吵架。你忙你的，有了消息立即联系我。”

“哦，好。”羌冰晨正要挂断，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哥，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林小沫能不能借我几天？”

童昕诚脸色微沉：“借你几天？”

“嗯。我有个朋友想和孙向远谈合作，一直找不到路子。林小沫不是孙向远的朋友吗？要是他觉得还行，和孙向远提了一嘴，这事就成了。哥你觉得怎么样？”

互惠互利，是商界交往的准则。

打探情报可以，但总要给点好处。

童昕诚看向林小沫：“想和孙向远谈合作的人有哪些？”

“蓝庭渊，幻渊集团的董事长。还有秦凇雨，天成集团的执行董事。”

蓝家和秦家。

“谈什么项目？”

“这我就不懂了，说是要见面谈。时间和地点你们定，看林小沫什么时候方便。”

童昕诚把通讯器调成静音，对林小沫说明情况，询问他的意愿：“想去我就陪你。”

林小沫吹了吹鱼汤的热气：“他们还有什么要求？”

童昕诚转达他的话。羌冰晨说：“没要求，就是想谈谈，谈成谈崩随意，主要还是交个朋友。”

“除了他们没别人了？”童昕诚问道。

“如果林小沫不介意，蓝庭渊的儿子和女儿想和他吃顿饭，秦家四公子也会参加。”

挂断通讯，两人沉默地喝鱼汤。

没有辅料和调味品，鱼汤的味道很淡，但好在口感一流。林小沫不是挑食的人，童昕诚口味虽挑，任务期间却不讲究，边喝边警惕林小沫被鱼刺卡着喉咙。

林小沫的脖子细长白皙，喉结并不明显，吞咽时的起伏也不大，一如他的相貌低调内敛。

和贵族谈生意，不是童昕诚的强项。

但他可以给林小沫撑场子。

“你想去吗？”

“你能陪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

林小沫放下餐具，垂眸盯着自己的脚：“我想买些衣服，但不知道穿什么。”

“婚礼一般是正装，谈生意普通的休闲装就行。我可以帮你联系定制，价格比市面上低一半。”

林小沫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不客气。”胸口有些闷，童昕诚状若无事，“我和你一起去。”

“嗯。”

话题到这又聊死了。

林小沫打开通讯器，看起了爱情小说。

他们的相处模式好像就是这样，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明明有这么多机会说话，每说两句就戛然而止，二十多天相处下来，也不比一般人亲近多少。

也许是见过他浑身污泥的模样，也许是闻过他满身的汗味，也许是意识到他也有短板，完美的幻想破灭了，这副皮囊的吸引力也不复存在。

见多了，见惯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孙向远的婚礼请柬发过来了，你不好奇他娶的是谁？”童昕诚放大照片，端详那对貌合神离的新人。

“慕莲书，慕雪楠，慕梦曲，慕枫寰——这四个人中的一个。”

童昕诚抬眼看他。

林小沫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狐冗内部分成两派，一派主张自立，一派主张联合。这两年联合派占优势，这四个人是联合派的主力，年龄相仿，最可能派来联姻。”

“是慕莲书。”童昕诚说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他今年20岁，擅长玩弄人心，和孙向远没什么共同语言，但地位很高，是狐冗掌舵人的侄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接触过狐冗高层？”

“别人告诉我的。大概是3年前吧，自立派和联合派爆发了一次冲突，自立派开始走下坡路，泄露出了好多高层人士的情报。在那之后，联合派从别的帮派吸纳人才，在各区埋下明明暗暗的棋子，情报网遍布整个黑玫瑰星系，连鹦鹉螺星系也有他们的人。”

林小沫语气平淡，既没有忧虑也没有伤心，仿佛毫不在意孙向远的幸福。

“《军婚法》第十四条，保密级别A级以上的军官不能娶异星系移民，尤其是直旁系亲属有海盗前科的人员。一旦发现，以反叛罪论处。孙向远的保密级别不低，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作为他朋友，不该提醒他吗？”童昕诚专注地看着林小沫。

林小沫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他的事我可管不了。童少将和他同级，又是军界清流，总不会包庇他吧？”

挑衅的眼神，温润的声音，像一把长了毛的软刀子，扎得童昕诚心痒。

“我要是不包庇他，你会怎么做？”童昕诚回以挑衅的眼神。

“我就让林溪辰一辈子出不来。”

童昕诚勾起的嘴角瞬间拉平。

林小沫并不认为这个玩笑开得过火，以一种就事论事的口吻说道：“我告诉了你，你举报了他，归根结底是林溪辰的错，他当然要受罚。”

这是什么逻辑？

童昕诚皱起眉头：“为什么是他的错？”

“因为他把你的安危排在了孙向远前面，所以我才能说出对你有利而对他不利的事情。作为孙向远的朋友，我应该对他的秘密守口如瓶，违背了就要受到惩罚。”

童昕诚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照你这么说，万一我和孙向远同时遇险，你会先救我再救他，是这个意思吗？”童昕诚目光灼灼地凝视林小沫。

“嗯。但如果他出了事，林溪辰也得玩完。”

童昕诚挪到林小沫身边：“如果我不说，但其他人说出去呢？他这么大张旗鼓，邀请的人里说不定就有认识的。”

“那不关我的事。娶不娶是他的决定，他没捂好秘密，后果由他自己承担。”林小沫莫名的有些阴郁。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只要消息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林溪辰都逃不过惩罚。”

童昕诚看向通讯器。

每关考核通过后，通讯器会自动停止监控，直到下一关考核开启。

普通的军官不知道怎么设置监控，但童昕诚清楚。他的保密级别是SS，有权在特殊情况下选择屏蔽。之前他也用过，调出这个功能可谓轻车熟路。

果然是关闭状态。

“如果我不说，慕莲书做了伤害星系的事，那算谁的错？”童昕诚看回林小沫。

“慕莲书，孙向远，孙家。”

“我做为知情者，是不是也有责任？”

林小沫眨了眨眼睛：“知情者就要对案件负责？”

“不是这样吗？”

“你不是他犯案的直接原因，也不是他犯案的间接原因，他犯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我知道他有作案动机，也有前科，提前预防是不是能降低他犯案的可能性？”

“在你心里，他犯案的可能性是多少？”

“70%。”

“除非可能性是100%，否则这件事就和你没关系。”

童昕诚沉默了片刻。

“就算你想预防，举报他也不是唯一的选择。你可以暗中监视他、私下警告他，也可以和他签订契约。因为举报他而牵扯到孙向远，却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照这个逻辑，你告诉我是因为对我有利，我说出去却是出于自身的原因，概率也不是100％。这和林溪辰有什么关系？”

林小沫盯了他一会，忽然笑了。

“因为夫妻是一体的。你做的相当于他做的，当然和他有关。”

上了飞行器，童昕诚还在为那句“夫妻一体”耳根发热。

作为羌家家主的候选人，他对黑玫瑰海盗的了解多来自家族的暗线。

其中就有关于狐冗高层的机密。

自立派与联合派，这两派的代表人物和行事风格，童昕诚所知的要比林小沫介绍的详细得多。

慕莲书那张脸或许鲜为人知，他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狐冗好几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就是由他指挥，经典程度不亚于杨岚玉上将的成名之战。

传说他博古通今，极具领导才能，是天生的指挥官。这样的人进了孙家，无异于老鼠进了粮仓，怎么可能老实本分？

孙向远是天才，但英雄难过美人关，难保不栽在这张脸上。

童昕诚以己度人，为孙向远感到担忧。

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上报，这是羌家人的一贯作风。

如今他身为紫微垣计划的头领，深知“土皇帝”对这场战役的重要性，不会轻易与狐冗交恶。

就算林小沫不说，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飞行器进入了空间场，童昕诚启动自动驾驶，回房间洗了个澡。

林小沫住在他隔壁，听动静应该睡着了。这些天他们睡在一起，他常常在林小沫熟睡后盯着他的侧脸，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怎么看都不腻。

起初他以为林小沫和林溪辰是双重人格，借由林溪辰的能力拥有2个身体，后来查询了最新的概率理论，发现其实不然。

概率武器无法分割，一旦分割就会归零。

同样的，也无法复制。

他们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