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到两米深的时候,童昕诚感到了不对劲。
一般来说,土壤是上层松下层紧,但他好像挖到了一摊水,看似很轻却挖不上来。
超维矿石会形成能量场,改变周围物质的属性。
这下面有矿石。
童昕诚认真起来,把那块土壤周围的土移开,再从外围向里靠近。
等把那层凝胶一样的土壤铲走后,里面的矿石就露了出来——
通体紫色,有一面呈黑色,是个规整的双棱锥。份量还不轻,起码有2千克。
他不得不承认林小沫运气真好。
也许军区真是让他们来度假的。
“是矿石吗?”林小沫依然蹲在坑沿,神色和语气都很平淡。
“是。”童昕诚把矿石扔给他,“你拿着吧。分量不够,还得找。”他把铲子扔上去,轻轻一跃攀上了地面
林小沫接住矿石,用湿巾把矿石擦干净,放进背包的最里层:“那我是不是赢了?”
“嗯。”
“所以……你喜欢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机甲。”
“什么机甲?”
“一种……轻型机甲,叫银天鹅。”童昕诚回忆起那台机甲,没注意到林小沫变了脸色,“其实算不上喜欢,只是想和他比一场。”
“你在哪里见过他?”
“六年前,莱卡星。”刚刚有人在看他们,被他发现后躲起来了,“走吧,别问那么多。”他把铲子拿在手里,走在前面,边走边看地面有没有标记。
林小沫跟在他旁边:“你见过他人吗?”
“没见过。”
“没见过你怎么知道喜不喜欢?也许他很丑呢?”
童昕诚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许是因为他14岁就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特级机甲师,也许是因为他和机甲的契合度达到了全星系最高的93%,也许是因为他花在训练室里的那些日日夜夜,他能从机甲看出驾驶员的很多东西,比如品行、性格、喜好甚至相貌。
而当他看到银天鹅的时候,他觉得那名驾驶员一定很美。
人们通常用“英勇”、“帅气”、“强大”来形容战场上的士兵,而不会想到“美丽”这个词。因为再怎么骁勇善战,干的也是血海深仇的事,不配被称为“美丽”。
但银天鹅就是很美。
他说不清其中的缘由,而且确实没见过那名驾驶员,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他们走到一条小溪边。林小沫蹲下来洗手,看上去心不在焉:“他到底哪里吸引你了?你都没见过就说喜欢他?”
童昕诚有些烦,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我梦见过。”
林小沫吃了一惊:“梦见过?是春梦吗?”
童昕诚没回答,但态度和眼神已经代表了默认。
林小沫:“……”
“以后别提这事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林小沫的人品还是可信的,至于那些暗处的研究员,估计也没本事查到那人的身份。
查到了也好,至少让那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也许还能有机会见一面。
林小沫一言不发,也不知听见没有,既不找矿也不八卦,记号也不留了,脸色有些苍白。童昕诚以为他累了,把背包接了过去,他也没推拒。
他们理所当然地在树林里过夜。
林小沫支好帐篷,和童昕诚轮流守夜。童昕诚原本还担心他做什么令人咋舌的事,但林小沫一整晚都很安分,让童昕诚安稳地睡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他们又根据地面的提示挖到几块矿石,矿石数量够了,接下来是暗号。
童昕诚的空间感和记忆力都很好,在空中就把地图记了个七七八八。他带着林小沫来到最近的城镇,在人影稀疏的大街上找了间还算干净的旅店。
他记得林小沫有洁癖,特意检查了床铺和地板。
林小沫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整理完了,把包里用不上的东西取出来放到地上:“接下来干什么?”
“去镇上看看有没有线索。”童昕诚取下左手的手镯挂到墙上,林小沫看出那是一个可以远程遥控的微型机器人,估计会把监控情况传到童昕诚的镜片上。
“这个是你做的?”林小沫指了指墙上的手镯。
“是。没想到你能看出来。”童昕诚心中的疑惑又浮出来,“你为什么不跳级?”
这次,林小沫没有插科打诨:“因为我不想离开学校。”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对恋人的呓语,又好像藏着很多心事。没等童昕诚再问,他就出了门。
旅店简陋,街上也一片萧条。房屋盖不过三层,灰白的混凝土墙面混着红砖,焦枯的藤蔓错落地排列在柱子上,把柱子的缺口映衬得越发颓败。窗户没一块是完好的,角落还散发着异味。
换做以往,林小沫绝不会在这里的餐厅吃饭。但这两天只吃零食和甜品,他迫切地想吃点咸的主食,平衡体内的电解质水平。
童昕诚既不吃饭也不喝水,可能提前打了营养针。这种针能在短期内维持人体的生命力,后遗症是效用过后会虚弱一阵子,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整个镇子上唯一看得过眼的是一家小酒馆,招牌上刻着“二娘酒馆”四字,应该是用刀具在废弃的木头上随意划了几笔,乍一看还以为是鬼屋。
童昕诚推开门,一阵酒风扑面而来,熏得他皱了皱眉。大白天没有客人,酒馆老板娘披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窝在吧台的躺椅上打盹。听到开门声,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脑袋,拍拍屁股坐了起来。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童昕诚那张美得过分的脸。
酒馆老板娘下意识地捏了捏胳膊,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请问……”一个声音从帅哥背后传来,惊得老板娘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有吃的吗?”
老板娘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终于看到躲在帅哥背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林小沫:“吃的没有,喝的要吗?”
“这儿……不是写着提供餐饮吗?”林小沫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老板娘背后的菜单。
老板娘回头一看,菜单上写着“炒饭、炒面、热狗、豆浆”:“之前有的,被我吃完了。我这只有酒,你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哦……可我饿了。你知道哪里有吃的吗?”林小沫又往童昕诚背后缩了缩。
“躲什么躲?我能吃了你不成?”老板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六公里外有个桑落城,里面什么都有,想找吃的上那去,别来烦我。”
做生意做到这份上,难怪招不来客人。“听说过古拉雅娜吗?”
“那不就是桑落城最有名的酒馆?”
童昕诚朝门外走去。
“喂!我给你们提供了情报,怎么着也得给点小费吧?”
童昕诚没理她。
反倒是林小沫走到她面前,塞了两颗糖到她手里:“谢谢,我们以后会再来的。”说完,小跑着去追童昕诚。
酒馆里就只剩下老板娘。
老板娘挠了挠头,一把扯下怎么也理不顺的假发,银色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下来。她撕下脸上的仿真面具,戴上一副黑框眼镜,一派知性成熟的学者风范。
她打开腕上的通讯器,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影像出现在近旁,似乎身处议会大厦的高档会议室,文质彬彬地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孙教授,我们继续刚才的谈话。你临时修改考核项目,矿石数量增加10倍,还在埋藏地点上做了标记;把古拉雅娜原始遗迹密语改成酒馆猜谜,还剿灭了当地三大暴力团伙,大大提升了考核人员的通关概率。预计造成的损失为100亿星币。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孙教授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文件,两腿交叠,鲜艳的红唇泛着薄光:“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弟的朋友进来了,让我降低难度。我跟羌将军打过招呼,多花的钱从他那里出,500亿以下就不用上报了。”
“……”这实在出乎男子的意料,“羌上将对自己外孙这么没信心吗?”
“我哪知道,你问他去。”
怎么可能?男子有些气闷,但又不能对这个女人出言不逊:“你弟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典型的“无利不起早”,商业上的女强人,学术上的女流氓,连亲戚都要防着被她坑。没什么好处让她掏钱,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关你什么事?”孙教授白了他一眼。
“孙仪湘,别忘了你上次的专利是从我手里走的,要是我发现你和你弟瞒着我——”
“行了行了!我弟说会给我打折,他那里屯着20多项专利呢,就等着来钓我。”一想到要掏一大笔钱,孙仪湘的学者风范立马变成了土匪风,“我有个课题必须拿下,有了那些专利没人抢得过我。”
男子叹了口气,为她的坦诚感到欣慰。
“你快点回来吧。阿清联系过我,说没你的权限不行。”
孙仪湘站起身,关闭了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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