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凌晨2点,米花中央医院】
诸伏清浅可不管自己几年前的举动会给警校五人组带来多大的震撼,此时此刻他也只是一个半夜突然发烧后前来医院就诊的虚弱病人。
十一月初的东京,深夜的寒气已然刺骨。凌晨两点,米花中央医院白日里喧嚣的候诊区,此刻只剩下冷白色的灯光,无声地照射着空荡荡的座椅。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从走廊深处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护士站方向响起的键盘敲击声……一切声响都仿佛隔着一层温热的薄纱,模糊地传入他耳中。
诸伏清浅拄着盲杖,行走得缓慢而艰难,每一步都带着虚浮的不确定感。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条缠绕在他双眼之上的蒙眼黑缎。
“咳咳……”咳嗽的同时他的身体随之剧烈颤抖,肺部火烧般的感觉并非完全伪装。
为了今天的计划,他确实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让自己的体温真实地攀升到了38.8摄氏度。灼热感从内部炙烤着他,皮肤却因为夜间的寒气而泛起一阵阵冷战。
……虽然他发烧的次数不少甚至习以为常,但该受的罪,一分也不会少。
他抬起颤抖的手臂,在电子草稿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需求递给护士,然后在护士的引导下拄着盲杖前往就医。
挂号,问诊,测量体温。当冰凉的体温计贴在他腋下时,水银柱停留在与系统【身体状态】一栏显示的度数相同的位置——38.8℃。
“确实烧得很厉害,”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平稳,“先去注射一针退烧药,然后去药房取这些口服药。”
打、打针。
诸伏清浅面无表情地僵住,拒绝了护士的陪同,独自完成了这一酷刑。
他按压着针口,借助系统定位观察着四周。十几分钟后,一个醒目的红色定位终于闯入医院地图。
……来了。
蒙眼黑缎之下,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悄然睁开,无焦距地“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他从假寐的状态中起身,血已止住,便顺手将止血胶布撕下,放入口袋。
……讨厌打针。
他拄着盲杖,缓缓走向洗手间的方向。但在一个转角,确认无人注意的瞬间后,他的脚步方向突然转变,向着系统地图上标注出的人员最稀少、监控覆盖最薄弱的区域走去——那条连接着旧馆与新馆的消防通道。
这里的灯光更加昏暗,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灰尘的味道。盲杖敲击着地面,发出“嗒嗒”的规律声响,在这片寂静中传得很远。
远处推车滚轮的声音,病房里监测仪的规律滴答声,窗外遥远的警笛呼啸而过……所有声音都如同蒙上水汽,模糊地冲击着他因高热而比平日迟钝的听觉。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高烧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被清浅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他将身体靠上冰凉的墙壁,汲取那一点冷意,维系着头脑的清醒。
忽然。
一个极其微弱的、不属于医院常规背景音的声音,穿透了那层“薄纱”,被他精准捕捉——金属工具被轻轻放置在水泥地上的细微摩擦声。
来源,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消防通道门后。
……呵。
他继续拄着盲杖,以那种“摸索前行”的踉跄姿态,向声源挪去。推开那扇沉重的消防门,门轴发出衰老般的“吱呀”声。
门后的空间,是一个相对宽敞的楼梯转角。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工具箱。那工具箱里,赫然是导线、电路板、雷/管,以及一块块用油脂仔细包裹着的C4炸药。
然而,门轴的声响在死寂中过于突兀。
蹲着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迅速合上工具箱,闪电般回过头。
鸭舌帽下,是一张因长期精神紧张而显得消瘦、扭曲的脸。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警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诸伏清浅的脸上——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那条蒙眼的黑缎上。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四年前的记忆,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瞬间涌入脑海——那个在人群中与他不小心相撞的盲哑青年,那个“意外”夺走他□□的“倒霉蛋”,那个破坏了他完美犯罪计划的……碍事者!
“是……你?”男人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愤怒与某种病态兴奋的颤抖。
诸伏清浅适当表现出一丝“惊慌”,他后退半步,盲杖在地面上胡乱地点着,似乎是感受到不妙的氛围,想要尽快离开这个“不该来”的地方。
“想跑?”炸/弹犯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扭曲的笑容,那是一种猎物自己送上门来的狂喜,“四年了……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你这个该死的、多管闲事的瞎子!”
他猛地从工装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动作迅捷地朝诸伏清浅扑来!手帕上,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甜腻的化学气味。
以诸伏清浅的能力,有至少十种方法可以在瞬间反制,将对方制服。
但他没有。
他需要被“捕获”。
高浓度七氟烷挥发物,神经麻/醉剂。
对方的手帕即将捂上他口鼻的瞬间,系统的【身体状态】弹出来占据视野,标注出手帕中药物的成分。诸伏清浅象征性地偏了偏头,手臂抬起,做出了一个绵软无力的推拒动作。然后,他顺从地让那刺鼻的气体涌入鼻腔。
与此同时,系统的录音功能开始悄然运作。
*
“哼……废物。”炸/弹犯低啐一口,眼神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他粗暴地拖拽着诸伏清浅的身体,将他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诸伏清浅的后背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闷响,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一个真正的、失去意识的躯壳。
炸/弹犯的动作变得急促而狂躁。他从那个工具箱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绳索,将清浅的双手绕过楼梯扶手死死捆住,双脚的脚踝也牢牢绑在一起。
绳索深深陷入他的腕部皮肤,带来清晰的勒痛感,但他依旧毫无反应。
然后,男人拿出那些C4炸药,开始在清浅的胸前捆绑固定。他的手指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熟练。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一边缠绕着导线,一边开始神经质地低语,仿佛在向一个无法回应的听众倾诉,又像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壮举”进行预热。
“这个世界……这个肮脏、丑陋的世界!它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的同伴……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那些警察……那些自以为是的警察!”
他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利,“他们让他选择……让他选择先救哪一边……哈哈……哈哈哈……他们以为自己是神吗?!”
诸伏清浅静静地听着。对方使用的七氟烷剂量放倒常人绰绰有余,但经受组织训练的身体已对此产生相当抗性,此刻他仍能维持着一线清醒。
“……我要让他们也尝尝这个滋味!”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愉悦,他正在将最后几根彩色的导线连接到一块液晶显示屏上,“杯户摩天轮……对,就是那里!我会给他们一个惊喜……一个二选一的惊喜!”
他俯下身,凑到清浅的耳边,热气喷在诸伏清浅颈侧,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而你,我亲爱的‘老朋友’……你就是第二个选项。他们不会发现你,然后……
‘砰’!你和这里的人们一起,变成绚烂的烟花!或者,你可以祈祷一下有个倒霉的条子会在摩天轮上替你去死哈哈……”
他似乎完成了最后的检查,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个被紧紧捆绑、昏迷不醒的盲哑青年,胸前却绑缚着足以将整个楼梯间乃至周边区域都夷为平地的致命炸/弹。
就在这时,诸伏清浅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他发出了一个气若游丝、仿佛来自梦呓般的声音:
“为……什……么……”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炸/弹犯所有的表现欲和倾诉欲。
“为什么?!”男人猛地拔高音量,但又迅速意识到环境,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扭曲。
“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恨!我恨这个不公的世界!我恨那些穿着制服的刽子手!我要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最痛苦的选择!让他们也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他喋喋不休地开始详细描述他的计划,关于摩天轮炸/弹的启动方式,关于那虚伪的“二选一”倒计时,关于他如何期待看到警察们焦头烂额、痛苦不堪的表情……
诸伏清浅静静地听着,心情随着系统录音功能上平稳跳动的秒数愈发沉静。
……呵。
他隐藏在袖口下的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录音暂停。文件已加密保存。】
随后,他脑袋一歪,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彻底“昏死”过去,不再给男人任何回应。
炸/弹犯看着他“彻底”昏迷过去,啐了一口,似乎觉得对一个“死人”说再多也是浪费。他最后检查了一遍炸/弹的保险装置,然后阴冷地笑了笑,迅速收拾好剩下的工具,像幽灵一样溜出楼梯间,消失在医院的阴影里,赶往他的下一个舞台——杯户摩天轮。
*开始了开始了!
*努力尝试日更中……明天应该能继续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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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仇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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