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刘鳌将军认出他是刚才和魔教教主岳吾丰对战的黑衣人,友善道:“这位侠士,这是我家妹子,呃......当然得跟我们一起走。”

“她不能跟你们一起走。”李熠棠冷冷道:“她为了救我,现在内力暂失,我有义务保护她,直至她内力恢复。”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明珠公主幸灾乐祸道:“难怪你会被魔教的人抓。”

李熠棠看着紫鸢道:“岳吾丰一心想抓你做他的夫人,你若再次被他找到,你觉得你的人保护得了你吗?”

紫鸢:“......”

他说得对,魔教教主岳吾丰武功高强,她跟着他确实比较安全,但是,她的责任是保护公主,而不是保护自己,现在为了自己的安危,要擅自离队,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有点……有点失职了。

紫鸢没敢点头。

他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当然不懂她的为难。

明珠公主插嘴道:“要不我跟她一起,跟这位大侠走吧!大侠武功这么厉害,遇到魔教的人也不用害怕。”

“不可,”刘鳌将军道:“我们必须赶紧“回家”,小姐,不能再拖了,越拖越危险,我们得赶紧走。”

虽然不知道李熠棠的真实身份,但几次接触下来,紫鸢觉得李熠棠还是可靠的,于是,她问:“你可否送我们回家?”

她现在失去内力,相当于整个送亲军队断了一臂,若是李熠棠能够在他们与大琅国接亲军队碰面前,护送他们,那就太好了。

“不可以。”李熠棠回答得又快又决绝。

紫鸢软言道:“求你了,魏三。”

她很少低声求人。

李熠棠冷冷的,不为所动。

刘鳌将军急道:“我们得赶紧走,一会追兵到了,就逃不了了。”

李熠棠抓着紫鸢,不让她走。

双方僵持不下。

最后,刘鳌将军带着明珠公主一行人先行离去。

夜色冰凉,李熠棠的一双眸子也是凉凉的。

他轻吹了一声口哨,“长啸”从暗处奔来。

“上马。”他的声音没有多少温度,近似于命令。

这种情形下,紫鸢也只能先上马。

李熠棠在她上马后,也跳上马。

草丛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等等我……”

钟无错气喘吁吁地看着马背上的俊男靓女,一时有些怔住,他指着他们俩问:“……坐满了?”

他本想让李熠棠捎他一程的,现在李熠棠却转眼看向他处。

“你这见色忘友的家伙!”

紫鸢有些尴尬,他是李熠棠叫来的帮手,不带上他,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李熠棠好像不想叫他上马。

三个人……好像也坐不了一匹马……

“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话一说完,人立即没了踪影。

李熠棠缰绳一拉,“长啸”瞬间如脱弦之箭,飞射而出,在黑魆魆的密林中,灵活穿梭。

马儿飞奔,轻如飞燕。

紫鸢被李熠棠拢在双臂里,俩人同骑一匹马,难免有肢体上的碰触,她的后背碰撞着他宽阔的胸膛,感受到他喷洒下的温热气息,以及他沉稳的心跳。

夜风凛冽,马蹄声有节奏地在耳边回响。

落地的树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的风,搅得七零八落。

她紧抿双唇,微微侧头,暼见身后人冷峻的侧脸,他目光凝视着前方,眼神坚定而冷冽,仿佛能穿透茫茫夜色。

马儿不停歇的奔跑,几个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

李熠棠跳下马,冷冷地朝她递出一只手,紫鸢双腿已发麻,下马时,脚下一软,幸好,他及时拉住她。

她可不曾有这样脆弱的身体,顿觉有些恼怒与尴尬。

黑夜暗如墨,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

他沉默地扶着她,缓缓地在黑暗中行走。

他们进了一间小屋,他松开她,一会后,点燃了煤油灯站到她面前,火焰跳动,李熠棠一身黑色夜行服,面容俊秀,眸眼漆黑,淡淡道:“里面有房间,进去睡吧!”

紫鸢扫视了一下屋子,这竟是一间竹屋,整幢房子都是用竹子搭建的,散发着淡淡的竹子香气。

感觉甚是新鲜。

走到里面的房间,房内有床,有锦被。

这是……他的窝!

她对他充满了好奇。

以算盘为武器的钟无错,虽不认识却一下便认出来了,江湖人称“假神算钟无错。”

他们是朋友?

他到底是谁?

带着疑惑,紫鸢沉沉入睡,一觉到了天亮。

外面天光大亮,紫鸢睁开眼,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她起身往屋外走去。

这个竹屋不大,只有里外两间,李熠棠不在屋内,紫鸢走到外面,发现他躺在外面的竹藤椅上。

还闭着眼。

昨夜,他大概是睡在这里吧!

昨晚一片漆黑,看不清这里的景物。

今日天气晴朗,紫鸢眼前一亮,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日光笼罩着大地,右侧是翠绿欲滴的竹林,左侧是绿油油的草地,前面是潺潺溪流,后背是葱葱郁郁的深山老林。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蹦蹦跳跳从眼前跳过,像一团毛茸茸的雪花似的,可爱极了,紫鸢忍不住追着它跑。

追没了兔子,紫鸢发现自己身处花丛中,便情不自禁地俯身去采花。

她手捧着清晨初绽的野花,站在花丛中,听见声响,回首一望,脸上笑颜如花,比那花儿还娇艳动人。

李熠棠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些许意外,轻笑道:“第一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果然,女子对花总是情有独钟。”

紫鸢平日是个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姑娘。

她朝他走近,看着自己怀中绚丽的花儿,灿烂地问:“它们不漂亮吗”

李熠棠没有答话,转身走回去。

紫鸢回到幽静的小竹屋,将采摘回来的花儿插进花瓶中。

“你打算扣留我多久。”她问。

李熠棠坐在门口的走廊上,定定地看向远方,目光深邃,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对于她的问话,他没有回答。

紫鸢走到他旁边,严肃道:“我有急事,我真不能待太久。”

李熠棠想到她刚才天真灿烂的模样,蹙眉:“你变脸跟变天一样。”

紫鸢叹息一声。

“我真的有急事。”

李熠棠:“我帮不了你。”

紫鸢:“只要你愿意的话……”

只要他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护送他们。

“我不愿意。”李熠棠无情地打断她,语气坚定而决绝。

“……”她话都还没说完。

她静静地望着他,眼中写满失望。

过了一会,李熠棠无奈开口:“我不愿意淌你的浑水,得罪魔教可不是好玩的,我还想要我这条小命。”

“……”

没想到他这么怕死。

紫鸢心系送亲大队,身为将军,就算是死,也不能弃了自己的军队逃生,虽说她现在没有内力,保护不了送亲队伍,但李熠棠是可以的。

她必须说服他。

只是他态度忽然变得冷漠,看着不太好说话。

李熠棠见她满面愁容,半响后,温和道:“你就在这好好住下吧!天大的事都没有命重要。”

紫鸢在心中祈祷着,刘鳌将军能尽快带明珠公主与大琅国的接亲队伍汇合。

她眉头依旧紧锁,李熠棠挑眉:“难道你想回去当魔教六夫人?”

紫鸢无语地看向他。

李熠棠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紫鸢想着自己回去也帮不上忙,思忖之下,还是先待在这里保命,一切等内力恢复了,再说。

这样一想,心情便好一些。

他们一同坐在走廊上,定定的看着远方,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与安宁。

突然,一个黑点出现在远处,迅速向他们靠近,黑点逐渐清晰,来人是假神算钟无错。

钟无错气喘吁吁的跑来,看见紫鸢,上下扫了扫,转头对李熠棠不满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对你来说还是对的。”

李熠棠面无表情道:“我跟你说过她救过我,暂时失去内力,所以我需要照顾她,直至她内力恢复。”

“不要急着否认,也许处着处着便生出感情来也说不一定。”钟无错戏谑一笑,“从没见过你对哪个姑娘如此用心?”

李熠棠脸色一沉,不缓不慢道:“人家是姑娘家,别胡说。”

紫鸢冷眼看他们俩交谈,对于钟无错的调侃,她倒不怎么介意?毕竟钟无错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

李熠棠进屋拿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扔给钟无错。

“贪财、贪财。”钟无错嘿嘿一笑。

他一手抱着钱袋子,一手拿着算盘,“竟然如此,那为兄便先告辞了。”

说完便跑了。

紫鸢明白过来,这银子大概是李熠棠给他的“报酬。”

闯入魔教营救他们的报酬。

两人重新恢复静默状态,并排坐在门口,呆呆地望着远处,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钟无错又折身回来。

他一脸神秘地直视着紫鸢道:“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要不要在下帮你算一卦?看在我这位兄弟的份上……”

他指着李熠棠道:“我不收你银子。”

李熠棠按住钟无错的算盘,“别算。”

钟无错道:“免费算,我不收银子。”

李熠棠:“你的外号可不是虚名?”

“我叫真神算,”钟无错道:“你应该信我一次。”

钟无错不顾李熠棠的阻止,直盯着紫鸢,认真算道:“姑娘我看您面带桃花,最近会有桃花运……”

紫鸢:“?”

钟无错偷偷暼了眼李熠棠,见他面露不善,拔腿便跑。

第二日,天上下起暴雨。

紫鸢和李熠棠被困在小竹屋里,紫鸢坐在竹凳子望着窗外发呆,李熠棠望着门口发呆。

紫鸢从小刻苦练武,长大后便跟着师父紫潭上阵杀敌,这种无所事事的清闲日子,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她看向李熠棠,看他的样子,他大概平日里的生活便是悠闲自得,无忧无虑。

独居在这犹如世外桃源的小竹屋里,逍遥自在。

李熠棠察觉到她的目光,问:“看我做什么?”

“羡慕你。”

李熠棠转回头,轻笑一声:“你不会在想着如何把我的竹林小屋占为己有吧?”

紫鸢抿嘴,低头一笑。

她突然自言自语道:“武功深不可测,却独居在这僻静的小竹屋里,你这是要隐退的意思吧!”

能有高深的武功定师承名师,师父苦心教导,定有一番目的,他却功成后隐居于此必有原因。

或许,他是厌倦江湖纷争,追求内心宁静。

只是,他师出哪里呢?直至现在紫鸢也没瞧出他的武功路数,他隐藏的极好,看家功夫至今未露。

他不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隐士。

李熠棠回:“我爹是魔教中人,无恶不作,杀人无数,我娘跟人跑了,我心灰意冷,决定远离尘世。”

紫鸢讶异的看向他,他亦回头看她。

紫鸢神色忽然一沉,像是有人持着锥子在她封闭的心口凿开一个洞。

他的目光亮如星辰,眸眼清澈如山间的泉水,但他说的话,却是假的?

过了许久,他问:“喝酒吗?”

她转过身子,眼眶湿润。

李熠棠微愣,没想到她竟会因自己随口编的“悲惨身世”流泪。

他点拨地问:“我这个悲惨的身世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吗?”

——

半夜,紫鸢从噩梦中醒来

梦中,一群凶恶的士兵拿着大刀朝她娘逼近,地上躺满百姓的尸体,天上下着暴雨,地上血流成河。

娘的身上插着箭和刀,全身都湿透了,鲜血直流,她踉跄地朝她走来,喊着:“快跑……快跑……”

“娘——”

紫鸢惊叫着醒来。

外面雷雨交加。

她轻声的啜泣着,这个噩梦小时候经常做,每次醒来都心如刀绞,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大概是今夜的雷雨,勾起了她深藏心底的恐惧。

第二日,醒来。

李熠棠一边准备着早膳,一边漫不经心道:“昨夜,你喊了一晚上的娘,想你娘了?”

因为下雨,昨夜,他睡在外屋,听见她的哭声。

“……嗯。”紫鸢颔首。

他突然慈悲心大发:“我送你回去找你娘。”

紫鸢抬眸看他,确定他是认真的。

“那你拿一把刀将我砍了吧!”

李熠棠看了看她,突然明白过来。

“抱歉。”

“你也跟我一样是孤儿吗?”紫鸢随意地问。

李熠棠浅笑:“不跟你说了吗?我爹是大恶人,我娘跟人跑了。”

过了一会,他又怅然道:“我跟你一起当孤儿吧!”

他重新编故事,难过道:“我娘跟人跑了,我爹不要我了,我是个孤儿。”

紫鸢忍不住笑了。

李熠棠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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