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凌乱的衣物。

一塌糊涂的床。

和不着片缕的她。

许然要疯了。

就算是个傻子，看到这些也能明白，这里曾发生过一夜激情。

许然抓了把头发，昨晚肯定是喝断片了。

而她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程昊逸。

该不会跟他…靠！

这房间一看就是昨天的酒店，昨晚的发布会和酒会，都是在这里举办的。

集团为了照顾来宾，为每个人都定了一间房，就连工作人员都有份，提供身份证就能领房卡，方便大家随时就近休息。

许然摸寻到手机，迅速拨通了酒店负责人的电话。

“白经理您好，我是江氏集团的许然，之前跟您对接过的，您还记得吗？

“嗯嗯，昨天现场效果特别好，那个…有件事，我想能不能麻烦您帮忙查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抽下房卡。

“2052号房间是在哪位来宾名下呀？”

白经理没有多问，只说了句“稍等”。

经过漫长的等待，白经理的声音再度传来。

“许小姐，我刚让前台查过了，2052号房间在您名下呀。”

“……确定吗？没查错？”

“我反复确认了几遍呢，不过前台说，是一位男士帮您领的，那位男士出示了他自己的房卡，就没有要他的身份证，长得挺高挺帅的，所以她印象挺深刻。”

许然心如死灰。

程昊逸算是挺高挺帅。

但她一时难以接受。

“那昨天在我之前领房卡的男士有哪些？”

“在您之前领房卡的……那太多了。”

“……白经理，能调监控吗？”

“呵呵……这个不能随意调取呢，许小姐，要不您再回忆回忆？或者……我帮您报警？”

“……”

许然沉默了良久，才艰涩道：“不用了，谢谢，麻烦您了。”

挂断电话后，许然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只是她不愿意接受罢了。

她和一个男人睡了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果那人不是程昊逸，又能是谁呢？

或者说，她希望是谁呢？

许然按亮屏幕，一看时间。

10：24

完蛋！这算是无故旷工了！

她连忙点开微信，大量未读消息向她弹来。

果然，江行的消息犹如催命符，挤在最前头。

9：20

【睡得好吗？】

9：52

【还没醒？】

10：01

【看来你真的很累，睡吧，今天不用来上班了。】

不用来上班了……

那一瞬间，许然的心情如遭雷劈！

以往她迟到，江行会劈头盖脸地骂。

而今天，他平静地阴阳了她，还直接通知不用去上班了……

他一定是气炸了。

许然没敢回复，当即给聊天记录截了屏。

如果辞退她，她就去劳动仲裁！

呜呜呜。

许然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一看，拉链被扯坏了，没法穿。

正想着该怎么办，就瞥见沙发上的名牌购物袋，打开一看。

是一条连衣裙。

一定很贵吧……

许然内心挣扎了好久，但也只能先穿这个了。

之后再找机会，把钱还给程昊逸。

抱着赴死的心态，许然赶去了公司。

一路直奔总裁办公室，准备负荆请罪，江行却不在。

许然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工位。

艾米见到她眼睛一亮，立马凑到她跟前。

“你怎么才来啊！你都没看见，江总今天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和昨天比简直跟换了人似的！”

许然摸了摸鼻子，“呃……他去哪了？”

“出去谈事了吧，刚刚你不在，他就带着蔡组长出去了。”

“哦。”许然闷闷应了一声。

江行已经找人替代她了……

也是，这世界少了谁都一样转……

艾米此刻像在瓜田里分瓜的猹，完全没注意到许然的情绪，她反手掩嘴。

“你知道我刚刚还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啊？”

“吻痕！！”艾米激动得差点要尖叫，“江总脖子上有好几处吻痕！颜色深得跟中毒了一样，太明显了，估计大家都看见了！”

“……是么。”

是和昨晚那个梁盼盼……？

他以前无论跟谁闹绯闻，都没见他皮肤展露部位留过什么痕迹。

或许他真的很满意她，所以允许她将印记留在那么明显的位置。

许然心里莫名翻涌上一些苦涩，可能是不自觉联想到了自己昨夜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子。

艾米突然惊呼：“你你你！你脖子上也有！”

她一把扯开许然的手，叫道：“许然，该不会跟江总睡了的人……是你吧？！”

许然连忙捂上她的嘴，还好其他人离得远，应该没听见。

许然小声解释道：“不是的！江总是跟……哎呀反正不是我，我是跟……”

许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要怎么介绍程昊逸呢？

学弟？还是相亲对象？

艾米：“你有男朋友啦？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居然没告诉我！”

许然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最后还是说：“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事儿吧，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许然翻开抽屉，找出一条丝巾系上。

艾米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你竟然不相信我，还是不是好朋友啦！”

但是转瞬，她又换上一副猥琐吃瓜的表情。

“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啊？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带来见见呀？”

*

程昊逸给许然发了几条消息。

【学姐，早啊】

【你还好吗？你昨天喝醉了，我很担心你。】

直到下班，许然才给他打去电话。

“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她想，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他们定在了茶楼见，那里人少僻静，好说话。

在赴约之前，许然先去了趟商场，买了套休闲点的衣服，将那条裙子换了下来。

又按照裙子的价格，去挑了一块手表，太贵了，肉疼得很。

短暂地心痛过后，她提着包装精致的礼盒，去了茶楼。

穿过长廊，两边便都是中式包厢。

其中一间正好打开了门，说话声从里面传出。

“王总，今天就先这样，我还得去找我女朋友。”

许然的瞳孔一缩。

是江行。

他走出来迎面看到许然，也是一愣。

王总追在后面说：“刚看到你那脖子我就想问了，什么样的美女啊，能把你的魂都勾跑咯？”

许然的目光顺着话语，流转到江行的脖子上。

果然如艾米所说，很明显，像中毒。

刚才没听错的话，他说要去找女朋友？

梁盼盼吗……

许然不禁攥紧了礼品袋，心底没有来地生出一股烧灼感。

蔡组长看到她吓了一跳，“哎哟！许然？你怎么在这儿啊？”

江行倒是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确实和之前比起来判若两人，许然没见过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江行瞥了眼许然手上的东西，勾起唇，伸手就要接，“送我的？”

“学姐！”

程昊逸的声音贯穿长廊，江行手上一顿。

许然的耳朵瞬间红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心底却无端升起一股羞耻感。

许然紧了紧袋子，“江总，我是来见朋友的，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失陪。”

说完她朝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硬着头皮向程昊逸走去。

程昊逸小跑过来，却是略过了许然，径直朝江行伸手。

“江总！又见面了，好巧啊！”

许然纳闷转身。

江行又换上了一副冷漠臭脸，“你是？”

程昊逸收回手摸了把后脑勺，“您不记得我了吗？昨晚我们见过的，在酒会上！我是许然的朋友啊。”

江行淡淡看了许然一眼，“哦，想起来了。”

“昨天没来得及详细介绍我自己，我是智辉药业的程昊逸，我们公司一直期望能与贵司……”

王总和蔡组长在一旁，偷感极重地提溜着眼珠，大气不敢出。

一会儿看看江行，一会儿看看许然，又时不时瞥一下程昊逸，把他们误会成了什么修罗场。

江行冷声打断了程昊逸，“你找相应负责人对接，我还有事，走了。”

说完就走，看起来很不耐烦。

王总和蔡组长尴尬笑笑，也跟着走了。

许然的思绪，随着那句“我还有事”不知飘向哪里。

直到程昊逸将她喊回神。

“学姐，我之前不知道，原来你是江总的秘书啊！”

“这缘分你说说…我们公司一直期望能跟江氏集团合作，可是江总太忙了，还好认识了学姐，这以后不就方便多了吗…”

许然似乎还有很多没想明白的事，需要一些时间去整理。

但有一件事，就在刚刚她确定了。

她不喜欢程昊逸。

以前她没经历过时，总以为会像网上说的那样。

第一次很难忘，和谁睡过就会认定谁了。

但当她经历过后，她发现自己的心意不会被这种事左右。

她对程昊逸的好感仅限于学姐弟之间。

在他滔滔不绝时，许然将礼物盒推到他面前。

“程昊逸，这个是我刚买的，就当还你。”

程昊逸怔愣了一下，打开盒子讶异道：“这么贵重！这我哪敢收啊！我…”

许然皱起眉头，不愿再跟他推来推去，“你一定要收下，我们之间…就当没发生过。”

程昊逸沉默了一会儿，“我做错什么了吗？”

许然摇头，“是我不想发展下去，抱歉！”

程昊逸本来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着急起来。

“要不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你不满意我哪一点儿，你直接跟我说！我可以改！”

许然此刻心烦意乱，根本不想听，起身离开包厢。

走了一会儿，她顿住了。

她两手空空，裙子落在那了。

再怎么说，裙子也是无辜的。

想了想，她又折返回去，却在推门之前，听到了程昊逸在和谁打电话。

“靠，明明都临门一脚了！我都见着江行了！”

“我哪儿知道她抽什么风啊，突然就说不发展了，这才几天啊，我也没得罪她啊，完全按照计划行事！”

“拜托，光漂亮有什么用？我女朋友可是富家千金！”

“要不是为了搭桥接近江行，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区区一个秘书啊！”

*

整个下午，江行都没回公司。

可能在陪梁盼盼了吧。

他说要去找女朋友…

许然甩了甩脑袋。

清醒一点！之前跟他传绯闻的那么多，也没见你这样啊！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许然翻开策划案，强迫自己工作。

养老服务集群…

配套医疗…

看不进去看不进去！

啊啊啊啊啊！

可能许然翻页动静大了些，把名叫艾米的猹又给引了过来。

“你咋啦？莫不是中午那短短两小时里，你去分了个手？”

许然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米趴在她的工位挡板上，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哎呀，男人嘛，到处都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明天就是周末，姐们带你找男人…唔！”

声音之大，整个小组都听得见。

许然气急败坏，赶紧上手捂住她的嘴。

好死不死。

江行突然回了公司，正好经过。

许然心下一紧。

但江行完全没有看过来，就那么走过去了，就好像她俩是空气。

许然悬着的心又落下，落下后又是一记怅然。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江行根本不会在意。

她双手合十哀求，“姑奶奶，求求你，别在公司瞎说了！”

艾米叉腰瞪眼，“怕什么！老板又不是老公，还能管我们私生活不成！”

下班后，艾米非要拉着许然去吃饭。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许然还是陪她去了。

正点着餐呢，俩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就坐了下来。

“艾米姐，我们来啦。”

许然见状，在桌底下狠狠掐了艾米一把。

“哎哟！”

俩男孩都看向艾米，她尴尬一笑。

“嘿嘿，给你们介绍下，她叫许然，可以叫她小然姐姐。”

男孩们立马喊道：“小然姐姐～”

艾米又嬉皮笑脸地转向许然，“然然，这是小金，这是小安。”

许然拳头都攥紧了，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去趟卫生间。”

许然拖着艾米直奔卫生间。

“艾米——！”

“哎呀，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嘛，忘掉前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新欢~”

“我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了，而且……而且刚才那两个看起来都没毕业！”

艾米眼睛一亮，眨巴眼睛凑上去。

“嫌他们太年轻？我以为你会喜欢弟弟呢，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的理想型？熟男？猛男？还是又熟又猛哒？”

许然脸上一热，胡乱打断她，“你再胡说八道，我真要生气了！”

许然作势要打她，手机铃声恰好响起。

来电显示。

江行。

“在哪。”他的语气不善。

许然推开贴着耳朵偷听的艾米。

“在外面吃饭。”

“跟谁？”

“艾米。”

“还有呢？”

“……江总，您有什么事吗？”

他突然沉默。

艾米一听是老板来电，乖巧捂嘴。

一时间，周围安静得许然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确实有事找你，来我家，细细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