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竹看到短信直接呆住了。
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合作到一半就停止的甲方,但却是第一次听说要退预付款的。
若是放在平时还好,她现在根本就,没有钱。
苏竹立刻就和浅醉鸡尾酒的编辑沟通。
编辑:“亲,请问有什么事吗?”
苏竹态度强硬:“请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画风不合适。”
编辑:“亲,是这样的,您晚上在直播间里画的画风,和我们看中亲的画风有差别,希望亲能够稳定一下自己的风格,以便我们日后继续合作。”
苏竹:“在合作之前发给你的过往案例有看吧?我与贵公司签的是这次项目的合同,不是卖身契,我的私下里的练习贵公司无权干涉。”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就没有消息了。
又过了十分钟,“亲,避免法律风险,请退还预付款。”
苏竹:“需要我和你解释一下预付款起什么作用吗?”
苏竹不等对方发消息,就飞快打字:“预付款是为了给双方都造成沉没成本,和三个阶段的稿费一样,一旦确认打款,贵公司无权追回。在我这边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贵公司单方面以“画风”这一无法衡量的理由终止合同,十分没有契约精神。”
对面的编辑没有回文字,就连“正在输入……”的标志都没有,态度拒绝。
紧接着,苏竹收到一通电话。
“是苏竹小姐是吗,我是浅醉鸡尾酒公司法务部的……”
苏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黏腻的冷汗爬满全身,她恍惚地看着紧紧闭上的大门,回忆着刚刚被大妈粗鲁敲响的样子,她左手腕上戴着一个简洁的金色手镯,闪烁着古老昂贵的光,这是第一次见面时候,贺苍术送给她的礼物。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名竹集团的总裁,格外喜欢给她送东西。
苏竹想到那次贺苍术对自己诡异的态度,说不准向她求救,会得到满意的结果吧?
算了。
苏竹跌坐在床垫上,她闭上眼睛想到贺苍术那双冷漠的眼睛,想来对方只是对自己一时有兴趣,如果提出要求,会招人烦的吧。
“喂,苏竹小姐,你有在听吗?”
苏竹静静看着手机上闪烁的陌生号码,挂掉。
钱不可能退。
画风不合适的理由就更搞笑了,苏竹画风最阴暗的时候,都接过网站周年庆的喜庆项目,按照这个逻辑,岂不是只能给人画一辈子遗像?
荒唐!
严黛黛和出版社的人沟通完之后已经是深夜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咕嘟咕嘟咕嘟下肚,一身舒爽。
如果不出意外,在两个月之后,自己出版的绘本可以在书店看到,如果有机会的话,会被课外班买去读给孩子听,影响力可以进一步扩大。
她一边伸懒腰一边走到电脑桌前,看到一个群的消息不停在闪,好奇点进去——
卧槽,浅醉鸡尾酒又要换人了?
拿祖传的预算逗这些插画师玩有意思?
严黛黛一想不对,把手中冰得疼手的可乐罐放下,眯起眼睛想了一会,颤颤巍巍给苏竹发消息,“鸡尾酒的项目你不搞么了么?”
苏竹侧躺在床上,床**一大片,上面遍布着碎掉的玻璃渣,只要一动就会被划破皮肤,她只是倒杯水而已,杯子却炸了。
苏竹看到角标闪动,从床上站起,上面的玻璃渣咯吱咯吱。
“你消息灵通。”
严黛黛眼睛瞪大:“你放弃的?!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多重要你知不知道?!”
苏竹:“嗯”
她把事情的始末和严黛黛说了一遍。
严黛黛从表情疑惑,专为僵硬,然后破口大骂:“狗日的东西,不要理会这种公司,倒闭算了。”
“外公死独儿——没得救了”
苏竹大汗:“你好歹也是个给小朋友画画的人,文明一点。”
严黛黛:“日,如果我见到这样的甲方,非得把画成漫画狠狠骂一顿。”
苏竹:“你冷静一点,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严黛黛说不是,声音沉稳了不少:“浅醉鸡尾酒要换人,编辑在我加的群里说,你的人气不行,不能最大程度的扩大流量,选择了你的一个校友,这回是真校友,不是冒牌货色。”
苏竹:原来是嫌弃流量,怪不得用随便找个理由回绝。
苏竹这边没说话,严黛黛在介绍,新找的插画师是和苏竹同期,叫做文港,这个姑娘的成绩很好,在大二期间就开始在业界崭露头角,一步一步慢慢积累经验,和苏竹的到处拿奖不同,文港主要收割观众缘,现在已经是给不容小觑的庞然大物。
关于这个人,苏竹比严黛黛清楚多了,在读研的时候,她和文港因为个人画展的问题发生过摩擦,苏竹在空闲时候去了她布置的展厅,结果重要雕塑作品应声而落,日日夜夜熬得满眼血丝的作品瞬间变成大饼脸。
——最可怕的是,这是在评委来之前。
文港当时差点没掐死苏竹,结果在两个人冲突的过程中,悬挂的巨型折纸艺术品坠落,把两个人都送到医院。
文港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苏竹你就是记恨我是不是?”
苏竹:“……”
严黛黛见苏竹一直都不说话,声音慢慢停下来,“苏竹,你……”
严黛黛虽然没有和苏竹长时间相处,和别人相比,是比较了解这位太太的,她很倒霉,却也全身上下带着被磨砺后的骄傲,像只刚刚迁移而来疲倦的白天鹅。
苏竹满手血地把床上的碎玻璃渣滓给清理干净,她已经很小心了,碎玻璃像是有生命般不停往血肉里钻。
苏竹声音平稳:“我没事,很晚了,你睡觉吧。”
严黛黛不相信,“你真的没事?如果缺钱的话,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苏竹:“谢谢,我不需要。”
严黛黛问了好几句后才念念不舍把电话挂掉,苏竹看了眼变黑的屏幕,拖着潮湿的刺痛无比的手坐在书桌前,噗呲点上蜡烛,把镊子烤一烤,面不改色地把酒精浇在伤口上,疼痛立刻窜上脑髓!
苏竹咬着牙面色不改,把烧烫的镊子伸进血呼呼的伤口中,十指连心,冷汗在鼻尖摇摇欲坠。
和疼痛比起来,项目终止的难受,简直不算什么。
苏竹无声笑,在血液流淌中,笑容有些颤抖。
手是用来画画的,不能残留玻璃渣,她没钱去医院,只能自己动手挑出来。
对苏竹来说,疼是次要的,毕竟自己下手总是能够趋利避害,这让她眉头舒展了一些。
尽管这个场景在旁人看来足够惊心动魄。
她看着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脑海中浮现出贺苍术的模样,这个女人养尊处优,必然不可能经历自己这样的跌跌碰碰,肤色白萤透明,像一块釉质极好的瓷器。
手感肯定很好,苏竹被自己这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耳朵浮起一片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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