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给你挑出来?”方霁道。
甄均想到方霁身上还有伤,他也不好意思真麻烦一个病人,拒绝了:“不用,汤里都已经浸上葱花味了,我一会再出去重新买就行。”
方霁味蕾没他那么敏感,但知道像甄均这种特别讨厌葱花、香菜的人,哪怕挑了出来,也不能接受。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没事,先去吃了早餐再过来。从昨晚到现在空腹了那么长时间,又一晚上没休息,别一会真累倒在医院里,我还得给你摇医生救命。”
甄均对于方霁的关心很是受用,朝对面的男人扬了扬唇,道:“只要是牵涉到方哥的事,我永远不会嫌累。”
贺知行压根没搭理他这种花孔雀求偶行为。
方霁是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着馄饨,没留神两人的暗潮涌动,咽下后骂道:“少在这恶心人了,赶紧去换了身上这套衣服,再洗个热水澡睡一觉。”
确认方霁真没事,甄均悬着的心也终于得以放下。不提还好,这么一说他确实感觉自己心跳挺快的,有种快要猝死的刺激感。
在方霁的多番劝说下,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口道:“那方哥,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方霁笑道:“行,快滚吧。”
甄均走了,留下方霁跟贺知行两人还在病房里,另外一份鲜肉馄饨则进了贺知行的嘴里。
“你吃两份?”方霁看到他的动作愣了愣,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贺知行的胃口有这么大?
“不撑的慌吗?”
贺知行舀起一勺汤,说:“在外面没吃饱。”
方霁:“???”
没吃饱你就回来?
贺知行却没再解释,专心手上馄饨。
这家没有他们大学时期常吃的那家好吃,只到能入口的程度,却不够鲜甜。难怪方霁当初一吃就吃了四年,每周几乎都会去吃个三四回,从不觉得腻。
方霁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胃长在贺知行身上。
等用完早餐,趁贺知行收拾的间隙,方霁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有所表示。
正如上回酒吧那次,他这人不爱欠人情,能尽早还就尽早还了,省得积攒在一起让他总有种欠了一屁股债的感觉。
同性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方霁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算是答谢你昨晚背我出来。”
“什么都可以?”
“别蹬鼻子上脸太过分就行。”
贺知行想了想,抛开情感不谈,他到现在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物质上的需求他自己就能解决,“不……”
“不许说不用。”方霁猜到他想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你也只有今天这一次机会,实在说不出我就直接转账了。”
这是他能想到最简单粗暴也最能偿还清人情的办法。
“我不缺钱。”贺知行道。
相较起来,他现在比方霁有钱多了。
方霁也反应过来这一点,唇角轻微抽了两下:“你这人不气我两句就活不下去了吗?”
贺知行摇头:“我也没想故意气你。”
方霁不想听他解释,摆了摆手:“一个大男人少墨墨迹迹的,趁着我现在还有耐心,有什么想要的就快直说。”
贺知行思忖了片刻,还真想起一件事来。他的目光投向方霁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道:“黑名单,能不能不再进?”
方霁一共拉黑过贺知行两回,一回是发现贺知行总是故意和他作对后,一回就是上次从贺知行出来的路上。
他没有动辄就将人拉黑的毛病,在贺知行之前,他只拉黑过一些误加的推销广告商。
将贺知行从黑名单放出来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也真的说到做到,拿过手机、解锁、拖出黑名单。
“好了。”方霁顺便点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以此证明自己确实将他放出来了。
“你想要的就这么简单?”方霁放下手机后,不可思议道。
他还以为贺知行会向他索要一些资源,或者让出某项合同,没想到只是让他解开微信上的一个黑名单。若是换了贺知行许诺他一件事,他绝对不会这样轻易浪费。
跟钱过不去指定是洗头的时候水倒流进脑子了。
“嗯。”贺知行将方霁发过来的表情包点击了收藏,这才将手机收起来,道:“这样就够了。”
方霁难以理解,可从贺知行的语气和表情来看,他似乎确实对此挺满意的,只当他是有什么不能进别人黑名单的强迫症。
-
甄均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插上房卡后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再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他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解开手机。
【母上大人:跟你表哥见着面了吗?】
【母上大人:在干什么,怎么大半天不回我消息?】
甄均先回复了第二条消息。
【甄均:跟方哥在外面爬山呢,没看到消息。】
怕远在外地的周女士担心,他没说昨晚出事的事。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周女士就追着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甄均点开。
【母上大人:爬山?哎哟,我可看新闻上说有台风登录晋城一带,你怎么还出去?】
晋城和华拓山挨得近,就是隔壁市的关系,晋城也会受到影响甄均丝毫不意外,对于周女士的反问他也早有所料,于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她放心。
“喂?妈,你放心吧,我真没事,而且我们下山的时候台风还没来呢。你问方哥?他最近也挺好的,你就别替人家操心儿子了。”
电话的最后,周女士又问起了跟裴青川见面的事,甄均只能搪塞已经约好了时间。
挂断电话,甄均看着通话记录兀自出神。
他真想不明白他妈为何如此执着于让他找裴青川,就因为他是丁阿姨家里的孩子?是个免费的指导老师?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甄均承认他对周女士的反复提醒有些反感,但对方到底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能满足还是尽量满足。
只是他也会不由得想:他这些年的表现真有那么差劲吗?
退出通讯录界面,甄均再次点进了微信。
【裴青川:你想什么时间见面?】
这条消息是在昨天发来的,也就是他和方哥在山上的时候。他看见了,但没回。
没别的原因,就是单纯不喜欢这个男人,能急死他最好,一劳永逸。
但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人家脑子正常,快死了还会打120。
【甄均:下周三?】
他这段时间还要照顾方哥,并不打算马上回晋城。
【甄均:地点你定。】
-
方霁住院这几天,将工作交给了助理代理,所有会议延迟,必须他出面的重大决策则通过线上会议进行。
刘叉未经他允许,私自将他的个人行程泄露给贺知行,这事确实挺令他恼怒的。
但凡事都要依情况而定,看在这回阴差阳错被救回一条命的份上,方霁没真跟他计较,也算是功过相抵。
至于这段时间的加班,方霁承诺会另外给他发放奖金。
刚在手机会议上交代完所有注意事项,一扭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病床上的男人。
“你还不回晋城吗?”方霁忍不住问道。
病房内没有图书,贺知行又不是一个沉迷于电子产品的人,就从楼下架子上顺手拿了几份宣传手册。
“不着急。”贺知行道,“公司这几天没什么事务需要我处理。”
贺知行也真是闲得,那么几页纸,居然能盯着看那么久,怕不是把妇产科的宣传广告都一字不落给背了下来。
方霁还是无法适应跟贺知行待在一个房间内,好似对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瓶毒药,通过空气发挥作用,吸入后令他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
“我急。”他向来有事说事,更不喜欢拐弯抹角。
“你堂堂一个大总裁,真喜欢这里的话就将医院一并收购了。想怎么住怎么住,哪里用委身跟我挤在这一间小病房里。”
贺知行那栋小别墅里,就连最小的房间都比一般住宅的客厅大。
贺知行放下手上的小册子,认真道:“公立医院不可私人资金收购,强迫交易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方霁呵呵干笑了几声。
他当然知道这种行为是犯法的,但他今晚绝对不能再跟贺知行住在同一个病房内,否则晚上一入睡,就同在身边埋了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贺知行发现不对劲。
他更不可能一晚上都不休息。
“……”
甄均晚上过来探房时看到贺知行居然还在,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上了硝烟气:“你为什么还没走?”
贺知行正要出门,就在走廊迎面遇上甄均。
与甄均藏不住所有心事和情绪的样子比起来,他表现得更加沉稳,道:“入院手续是我办的,所有费用也是我一次交清的,我有留在这里的权利。”
甄均压着临近阈值的脾气,拿出手机:“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贺知行却无动于衷:“你是以什么身份替他交钱?”
甄均反笑一声:“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老实说,我可从没听方哥提起过你,该不会只是一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他将“陌生人”三个字刻意咬得很重,想不听出他是什么意思都难。
“刚成年没多久?”贺知行没精力跟他浪费时间,留下这句话便要走。
甄均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眼神阴冷:“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贺知行扫了一眼被握紧的地方,对方力道很大,衣服表面已经出现褶皱。
他知道甄均不得到一个回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随便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道:“大学室友。”
谁知甄均在听到这四个字时却突然一僵,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方才气焰嚣张的神情出现一丝绷不住的裂纹。
良久后才开口:“你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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