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了。
身下的皮质沙发触感微凉,我反复无意识地摩挲着细腻的皮面,思绪盘旋,全在揣测沙发另一头那个少年的意图。
我又把他放进来,原因有二。
其一是从我想从体能上制约他问题不大,二十岁上下的躯体,还带着些少年感的脆弱和青涩。比起任由他出去报警惹麻烦,还是在眼前更令人心安。
最关键的原因,则是他话音结束后,那直勾勾的眼神除去表面的诚恳,还暗含了某种发狠的压迫。他使我嗅到了危险的端倪,我甚至怀疑如果拒绝他的请求,他会立刻采取特殊手段。在这种上位者的压迫感中,我察觉到了他的价值。
于是,因为有利可图,一点自信和无奈,我就这样将他再度放进了房门。
反观他现在,说是要帮我,却没有任何行动。
我暗自观察他,他也感受不到我的视线,也对我好像毫无兴趣似的,双腿交叠一只手撑着额头,几缕发丝在额前垂落,只低头思索着,单是坐在那里的样子,任旁人来看,都会觉得好似一只无害的绵羊。
直觉提醒我,在他身上有些事情,是我不能错过的。
最后一股纯净水流咕噜噜滚进喉咙,平复了胸间几丝烦闷,我放下杯子,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再联系管家找个嘴巴严实的保洁重新清理地面。我没在家里安装监控,只能让物业调一下走廊的摄像头。
我不想叫警察,没有人死在这里,虽然场面恶心得很,但我不想给自己招惹舆论和麻烦。
走进洗漱间,抬起水龙头阀,汩汩清水从掌心流过,令人心情也平复了些许,冲洗掉脸上的血痂,我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残余的水珠顺着锋利的下颌一滴一滴,缓缓地滑落。
嘀嗒,嘀嗒。
蓦地一种不真实感包围了我,那种恐惧层层叠叠攥住了心脏。
镜子里映出那张面孔,好像在不断扭曲,里面的人是谁?是......我吗?
我的眼角余光,瞥见瓷砖上的反光似乎蠕动了一下。
那是什么?
再定睛一看镜子里空空如也,甚至连我的脸,都消失了。
砰砰,砰砰!
我猛然回过头,墙壁有上几块图绘瓷砖,涂着银色反光漆,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扭动。
定睛一看,其中正赫然浮现一个身披破布烂衫,干瘪的怪影!
墙里出现一股腐烂的恶臭,我喉咙发紧,呆望着,身躯僵在原地。
墙里的东西边缘如蔓延的水渍般扩散,洗手台和墙壁之间,它出现的方位正是设计布局中最局促的一块,对我一个大男人非常拥挤狭窄,此时墙里的人已经和我贴的极近。
它逐渐浮现的扭曲五官近在咫尺,对我歪斜着嘴笑了起来,黑洞般的嘴巴越咧越大,几近将要把耳根撕裂,伴随着呜呜的风声,和灯光忽明忽灭直至啪一下失去光亮的四周,向我的方向扑了过来。
咔嚓!
墙壁骤然碎裂。
“怎么了?!”
少年瞬间赶到,一把拉开洗手间的门,双目圆瞪,声音中带了丝惊慌,他的目光掠过我身体的每一寸,确认没事后,视线才转向破裂的瓷砖和一同掉落在地的水杯。而我,一手撑着洗手台靠在上面,另一只手还在半空中,维持着掷出的动作,急促地喘息着。
“没事,手滑打碎了个杯子。”我不怎么客气地推开他走出洗手间,感到身后一道视线如芒在背。即便我的谎言太过敷衍,我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我不信任他。
他对我的这种热情和担忧太不正常,令我感到不安。
二人重回客厅,他的视线时不时飘向我,当下他思索的目标已经从事情本身转移到了我身上,我被他盯得后背发麻,只好开口打破僵局。
“你叫什么?”
“鹿林堔。”
“挺特别的名字。”
呵。林深时见鹿,梦醒时见你,现在的家长都是深夜网抑云用户么。
“谢谢。”他没听出我语气的揶揄,竟然还微微红了脸,腼腆地冲我笑了一下。
“我叫许聿庭——”
“我知道。”
“......?”
外卖单上我确定从不写全名。
我们没有继续交谈,因为这时,屋里人声虽然停歇,隐约有窸窸窣窣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响渐起。
大概是幻听,希望是幻听。
可鹿林堔却站起来一肘击碎墙上的防尘框,取出里面的小型工艺斧头:“开始了。”
美好幻想破碎的同时,我对他的行为不赞同地皱起眉,那可是从意大利海运来的,高奢品牌Visionnaire的限定礼品,这人怎么熟练自然地好像自己家一样?
至于为什么客厅墙上要挂把斧头——
装修完我总觉得大片白墙少了点什么,又没什么喜爱至极的画作,我乐于包装自己,却始终不能学会真正理解艺术品。
那是一把大客户才有权定购的复古铜斧,风格刚好和电视柜旁边做旧的火光壁炉相称,红木握把包裹着闪亮的镀金斧身,斧柄镶嵌着几块绿色的翡翠,精美的LOGO采取独特镶金工艺刻于底部——华丽,贵重,彰显身份,这才是我认为配得上其昂贵价值的作品。
“别害怕,我只是要防备一些东西。”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防尘框的钱我事后赔给你。”
“...是怎么把我那种表情理解成害怕”,我腹诽,并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对高定品牌认知一片空白的男大学生在这里科普奢侈装修,指出他无视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只是这副样子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未成年杀人犯了。
不过我记得订制防尘框时要求过高级防爆?现在却被一个发育都不知道有没有完全的毛头小子一肘捣碎,无论怎样后面得解除这家的合约。
之前那把厨刀被我暗中捡了回来,一直握在手里防备着,刚才在洗手间,我下意识用水杯砸碎了那块瓷砖,没想到能够阻止那些东西的行动。如果它们和厕所里的东西一样,受墙壁局限,应该不会对我们构成太大威胁。
我们两个人的话,我看了眼鹿林堔,如果他确实站在我这边,可以试试捉住它。
对付这些超自然的事物,报警大概转头就被扭送去精神病院,何况我不想让警笛声和血色新闻引起我的公司公关危机。不过为什么鹿林堔看起来明明很了解这些东西,握着斧头的指节却在微颤。
他在紧张什么?
“所以你也见过它们。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我压低声音问道。
“它们就是事物的‘本身’。我现在很难和你解释清楚。”我抬起视线刚好触及他绷紧的锋利下颌,喉结滚动,如同捕食者将要狩猎般屏息凝神,眸光微微发亮:“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左前方的墙壁出现了扭曲,一个似人非人的轮廓正从后面挣扎着浮现。
凌厉的风声刮过耳畔,斧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精准击中了那块墙壁,墙壁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后面的东西扭动着停止了将要破墙而出的身形,哀嚎着隐去,墙壁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恢复空白。
——超乎常人的精准度。
鹿林堔上前,动作熟练而轻快地从墙上拔出斧头,带出一些水泥碎屑,洋洋洒洒落在地上一小摊,我注视着墙上几公分深的裂隙和破碎的石砖无言。
“质量没我想象中好呢。”鹿林堔抖了抖墙灰,看着快要散架的斧刃上出现的一大块凹陷,轻声自言自语道,我一词不落的听见了,毕竟干我这行的听墙角能力也算一门值得深耕的技术。
你不反思下自己什么怪力??特种兵吗!我心中骂道,同时暗自庆幸刚才没和他动手。
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自己房子的安全,我本想拉上他立刻离开,去开门时却发现门把手像被水泥浇筑过一般纹丝不动。身后传来鹿林堔淡淡的声音:“没用的。”
我只能放弃,又回到他身旁。
他和我计划分头搜寻屋里不对劲的东西,并且提示我看到异常,就要赶在变幻完全前毁掉“它们”,争取能在四点前离开这所房子。
“遇到什么怪事,要第一时间喊我。我先去查查露台。”
计划很合理,看得出他没有想跟我解释限时原因的意思,我只能点头表示同意,抬眼看向墙上的挂表。
分针指向10——还有十分钟。
露台和客厅相连,面积不小,有个小型高尔夫场。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映着露台的草坪和木地板,周围的绿植桌椅都隐没在光里,鹿林堔朝着屋里唯一的光亮走去,而我决定去排查一下书房。
书房的窗帘半掩,显得环境十分幽暗,金丝雕花梨木书架上,金融相关的中外文书籍层层叠叠码放整齐,桌上的电脑没有关,还闪着微光,股市涨跌数据跳跃其上。
这使我想起最后的记忆是在对一家新目标公司进行估值,我叹了口气,这下晚上又要熬夜建模型了。
墙壁没有什么异常,物件的摆放也和我记忆里没两样,只是那种令人讨厌的爬行声好像减弱了很多。也许是书房隔音比较好。
从门口的墙开始,我一寸寸摸着向里面检查,到中间时弯起指节敲了几下,墙壁传来的质感很结实,有实体的东西按理是无法在里面穿梭的。如此一来,我们经历的那些更像是幻觉,不过,在他掷出斧子之前,我也看到了那块墙壁的扭动,致幻剂怎么能使两个人看见同样的场景?
除非在梦里或者催眠,或者,鹿林堔也是我的幻觉。刚刚被他那么个活生生的人给干扰了,我没细想这种可能。于是马上抄起桌上的钢笔狠狠扎向自己大腿外侧。
靠,可真疼。
“嘶,如果是催眠也该醒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痛的直咧嘴,瘸着一条腿跳到书桌旁边,手撑着檀木书桌上下打量周围的白墙。
待到四点会发生什么呢?......
书房厚重的窗帘并未拉开,紫金檀木和书卷的香气勾绕着传来,昏昏暗暗的光线竟然令我隐约有了些困意。
这时候窗户边的一方隐秘角落里,一种“沙沙”的声音打起了我的精神。
是我养的兔子。
还好,它还活蹦乱跳的,此刻正用脚踢蹬笼子里的干草。
这兔子是妹妹的宠物,她在寒假结束后大半夜按响我的门铃,硬是给了我个毛绒绒的惊喜,我抱着怀里探头嗅我味道的兔子面色僵硬,又被兔毛蹭得下巴发痒,打了个激灵,她倒乐得合不上嘴。
“很适合你。”她说,狡黠地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我回国就来接它,你好好照顾它,不许一直埋头工作哦!”
家里被迫加入这个新成员,新成员成功入驻书房,养在窗户下面。管家负责它每日喂食和清洁,偶尔工作中我也会去摸摸这团东西。
我打开笼门把它掏了出来,作为一只兔子,它现在的块头未免有点大,是最近长胖了吗?此时我一个成年男人举起它都有些费劲。
不知看到了什么,一被抱起它就战战兢兢缩在我的怀里不动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似受了很大惊吓。
我抚摸着它背部试图安慰,柔软斑斓的兔毛从指缝间溢出来,妹妹提到兔子这种动物胆子很小,非常容易受到惊吓导致死亡,不过,今天的样子好像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是哪里不同呢,我绞尽脑汁回忆着。
对,是——眼睛!
我弯腰端详起它的眼睛,红色瞳仁填满了眼眶,好像无机质的玻璃珠,没有一点光亮,不像活着的生物该有的眼神。
接着怪事发生了,它的右半边脸部,那曾经有一块黄色的怪异痕迹,像一块丑陋的疤痕,随着我的手掌抚过那块地方,脏兮兮的黄色渐渐褪去,变成了一片纯白。
而那块隐去的黄色皮毛,好像是张……人脸?我第一次这么想,因为突然觉得它似曾相识——像极了......洗手间里的鬼怪。
难道说,真正的危险其实并不是那些墙里的东西,而是这只兔子?!
思维高速运转间,背部被摸过的浅黑色皮毛也开始逐渐褪色,直到它浑身只剩白色,幽灵和鬼魂般寂静的、却往往令人产生莫名死亡恐惧的——白色。它停止了颤抖。短短几秒,身躯好像已经死去一般冰冷僵硬。
不知是对危险降临的恐惧,还是室温真的降低,亦或者手中冰一样的白色躯体,我感觉异常寒冷,甚至开始牙关打颤,一时间如寒冬腊月坠冰窟。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冒了出来。
墙里的怪物不该被设为目的,我们把它们一层层击退,消除,以为就能获得安全,反而,正在促使着真正的危险降临——
“停下!!!!”我隔着墙壁大喊,试图提醒鹿林堔。
与此同时,客厅里传出一声闷响,像什么浑圆而沉重东西滚到了地上,咕噜噜的动静让我产生毛骨悚然的联想。
兔子猛地在我怀里挣扎起来,力气大到我用尽全力都难以按住。它的口腔从瓣形的嘴里打开,竟布满密密麻麻的獠牙,它拼命弯曲身体想要咬上我一口,
我攥住它的前爪和后脚,几次就要被甩脱的紧张中见到,兔子的躯体正在不断生长,那双越来越鼓胀的红眼睛盯着我,像一片红色的漩涡,几近裂开。现在它已经超出了兔子最大的体型,生长却还没有停止。
不敢有丝毫放松,我却无法控制的感觉到在低温下,躯体开始变得僵硬,力气正随着温度的降低逐渐流失......
脑中剧烈一痛,眼前闪过白光,我突然看见了玄关里的惨状,不同的画面在脑海里交错重叠,有时我和鹿林堔躺在玄关的地面血流成河,有时我正被一只巨型白色生物疯狂撕咬啃食,而他被分解的躯体已经——
好像可以预见到,一旦这次松开它,会是什么后果。
直到门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间成了一种漫长的折磨。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书房门口,“好冷......”,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牙颤,是鹿林堔的声音。
我终于能松口气,还好,他没有出事,也没丢下我独自离开。
“把卧室连接外部的通道都锁上,窗户、门、通风口!一个能出去的缝隙都不要留,快点!”我朝他大声呼喊。
鹿林堔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演习过千百遍似的,迅速转身,将卧室中通向外界的通道一一锁上。我抱着怀里的怪物艰难前进,终于抵达门口,我用尽所有力气将它甩进了卧室,就在这时,它长出锋利爪尖的脚掌触及了我的皮肤,小臂上瞬时绽开一道血痕。
被摔进卧室的怪物挣扎着翻身而起,敏捷弹跳起来突进到门前——
一把斧头从我身旁飞驰而过,狠厉地砸中怪物的前胸,几乎将其穿透。鲜血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皮毛,正常来说哪怕是人类挨这么一下都活不了,那怪兔却只被推力击退了几公分,眼看着身插血淋淋的斧头就再度起身,直冲我的面门。
将要冲出来的最后一刻,鹿林堔用力关上了房门。随着他落锁清脆的声响,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刹那间全部消失,这所房子终于再度平静下来。
我们暂时安全了,或许。
我腿脚一软,一双有力的手早已预料般撑住了我的手臂,结束后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我冲他笑了笑,“没想到你这么相信我。”
鹿林堔眨了下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不置可否。
“我也应该信你一次。那么按照你说的,我们走吧。”
从门口衣帽间扯下两件衣服,给他套了件大号路易威登的运动服,我披上风衣,正要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镜框衣着和凌乱的发型,蓦地被一股大力拽了出去。
身后的时针正在不可阻拦的走向整点。
电梯里红色的楼层数字逐渐降低,密闭的空间里,鹿林堔视线灼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动,我又瞟了一眼,他目不转睛,好像定格了似的,只有剔透的眼睛里,闪动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表明我身边这个人是活人,不是脖子凝固的蜡像。
如果视线有热量,我此刻怕不是已经被盯出一个大洞。
我终于忍不下去了,转过身面对他,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了。”
“对不起。我实在有点......激动。”
“激动什么?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笑起来,双眼眯成了两湾月牙,终于移开了视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是很长的一段故事,我们最好坐下来讲。”
叮——
电梯到达了底层。
我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邀请他去门口的咖啡厅聊。
即便是下午,秋季初的太阳还是有些热度。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刚才死亡般入骨的寒冷也被驱散掉一些。
这便是劫后余生吧。
我自顾自的在前面走,整理自己的思绪。在找人答疑解问前,我总会先将事件从头到尾梳理一遍,顺出一条完整的逻辑闭环,顺着这条线便能将所有的疑点罗列在心。
放鹿林堔进门后,我的家里发生了某些事情,我们因此而失去了意识。醒来以后,我推断的结论在不停地被后面的事实推翻。造成那一切的不是送饼干的人,而是我屋子里的东西;危险的不是墙里的怪物,是我养的兔子。
鹿林堔看起来思路清晰冷静,完全没有一个昏迷后刚醒的人该有的混沌。如果他是来救我的,为什么一开始不向我坦白?
“我”又为什么不想放他进来?
那句血字,真的是我自己写的吗,是什么时候写的?
还有那些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恐怖记忆,我下意识的行为,疑点越想越多。能构建金融模型预算股市周期的头脑此时好像停滞了,我算不上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今天的发生事情令我理解不了一点儿。
没想到活了快三十年,我的世界观还能被重新塑造——首次因智商不足感到挫败。
高强度的思考使我忽略了身边那个人,甚至没注意到他略显虚浮的步伐和二人渐行渐远,之间已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而鹿林堔就一直在后面安静跟着,一言不发。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许聿庭,我们终于解脱了。”
我停下脚步迷茫不解地回身看他,等他解释下这句话的意思。劫后余生的夕阳在他高挑的身躯周围镶了圈淡金色光晕,背光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他好像是笑了的。
接着他便好似堆得太高而摇摇欲坠的积木,终于因为最后一点外力轰然倾塌,从我的面前滑落在地。
想要多多的评论还有收藏qvq
......如果现在有人讨厌男主觉得他势利和虚荣且很装的话 我得说——
对! 你想的很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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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家中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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