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区终于恢复安静，徐秀点点舒予斓的桌面，“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舒予斓闻言就把电脑关了，落后徐秀几步跟他进了旁边的独立办公室。

徐秀让他坐下，“我听说昨天祁总找你聊定制细节？”

舒予斓大概明白为什么徐秀没有把他叫来加班了，祁韫母亲每年都要在福寓珠宝消费超过八位数，祁韫自己也偶尔回来光顾。自己那没出息尽会惹麻烦的亲戚和祁韫这样的大客户相比，徐秀当然是选择照顾大客户的消费体验，而不是把舒予斓叫回来帮徐佳收拾烂摊子。

“是的。”舒予斓就回答了两个字。

徐秀皱眉，“小舒，公司把这么大的客户交给你一个新人，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舒予斓依然绷着脸，装作听不懂，与其说是公司给他机会，不如说是祁韫给他机会。

舒予斓不是看不懂职场规则，只是以前他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不想做那个刺头，他想做个普通的员工，偏偏他们都不愿意让他过得普通。

这一世他不可能继续忍受这些不合理的规则。

舒予斓眨巴两下眼睛，“祁总说他喜欢我的设计，所以才特地指名要我来完成这份定制的，难道祁总骗我？”

徐秀被舒予斓这话给气到了，但是他还不好发怒，祁韫这人在外的名声很响亮，在整个沪城商圈里都是数一数二不好惹的硬茬儿，祁韫这么看重舒予斓，徐秀还是要忌惮几分的。

“祁总当然不会骗你。算了算了，你好好完成祁总这单，把《梦蝶》的设计交给徐佳，让他完成后面的工作。”舒予斓的设计他之前就看过一眼，整个三组没有谁能做得比他更好了，徐秀早就盯上这个设计。

舒予斓没想到徐秀竟然这么直白地要抢他的东西，“徐副总，祁总的单子还有时间，《梦蝶》的设计我要自己做。”

徐秀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现在舒予斓竟然敢忤逆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司还会抢你的东西不成，署名肯定有你……”

舒予斓像个愣头青一样咬死不放：“不行，我妈妈生病了，我需要这个钱。”

徐秀实在想不明白舒予斓怎么突然对自己的作品原创性这么看重了？之前舒予斓免费帮其他老油条改过核心设计，也没见他敢问人要署名！

现在徐秀看在祁总这么欣赏他的面上，已经退而求其次给他一部分署名权了，这小兔崽子竟然还敢拒绝！

“滚出去！”徐秀也不想跟舒予斓多说什么了，这种仗着自己有点小心思就恃才傲物的新人就是欠教育。既然给好处不要，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舒予斓恨不得早点跑，和徐秀在一个封闭空间，快把他憋死了！

回到工位，舒予斓重新打开电脑完成《梦蝶》的设计。

徐佳时不时就要偷看他的屏幕两眼。舒予斓没有防备，任由徐佳看。

下班时间，徐佳先他一步离开。舒予斓等徐佳离开后又加班了一个小时才离开公司。

第二天，舒予斓请了半天的假去高铁站接父母，舒建国和张秋兰两个人没带什么行李，只舒建国背了个双肩包。

舒予斓接到人以后带着他们去打车，张秋兰就说：“斓斓还是去买辆新车吧，在这里上班没有车太不方便了。”

刚毕业那会儿舒予斓和前男友一起买了一辆二手老爷车代步，但是半年前车子抛锚了，修理厂的师傅说这车子修起来成本太高，建议无害化处理，他和前男友又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两人分手后，车子也进了废铁场。

在沪城这个地方要买到不限号不限区的车牌并不容易，何况现在还要给妈妈看病，舒予斓更加没有买车的心思了。

舒予斓笑了一下，敷衍道：“妈妈，我知道。”

一家三口很快回到舒予斓租的房子，这个房子离公司有7个地铁站，离沪城东区最好的医院医科大附属医院有10个地铁站，交通还算便利，唯一的缺点是这是个老小区没有电梯，但也正因这个缺点，房租价格很划算。

舒予斓父母不是第一次来沪城陪舒予斓了，舒予斓租两房的原因也是为了留一间卧室给他们。

如果今后妈妈要长期在沪城看病，倒也不愁住的地方。

晚上舒予斓下厨给父母做四菜一汤，舒予斓从小就乖巧，厨艺也是从小就练的。一家三口在这个小房子里，一边聊着家常一边做饭很是温馨。舒予斓眼眶发热，他对父母亏欠太多，从上学到毕业之后，他一直都只顾着自己的事业和无谓的爱情，把最重要的父母冷落在一边。

以后他得陪着父母，让他们过得更好。

吃饭的时候，舒予斓就说：“我给你们约了体检，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去医院。”

舒爸爸是觉得有些浪费钱，家里单位也有安排体检，虽然那种体检比较随便，但老人家觉得也够好的了。

舒予斓堵住舒爸爸的话：“爸爸，我已经交钱啦，不可以退的。”

翌日舒予斓带着父母去医院的体检部，很是煎熬地在各种项目里排着长队。

舒妈妈查完B超出来，脸色果然不太好，舒予斓紧张地问：“妈妈怎么了？”

舒妈妈脸色发白，有些无力，说话声音也有点发虚：“医生说甲状腺不太对劲，要尽快去处理。”

舒爸爸听到这个也跟着吓了一跳，但是又连忙安慰妻子，“现在不是很多新闻都说甲状腺的问题不是大问题吗？既然发现了，咱们赶紧去处理就好，不要怕。”

舒予斓马不停蹄带着妈妈去挂对应门诊。

门诊医生给的意见是马上住院，不过床位比较紧张，只能在手术当天拿得到床位，医生看舒妈妈是异地医保，又跟他们说赶紧去找个地方住下。

一家三口回家的时候异常沉默，舒予斓强打起精神，“妈妈，不要那么悲观，医生不也说了，能早发现，就有治愈的机会。”

一回到家，舒爸爸就开始盘算家里的存款，舒予斓把自己的工资卡拿出来，“我这里也有25万，手术费应该是够的。”

父母两人听到这个数字都很惊讶，“斓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存款？”

舒予斓当然不能把和祁韫的事情说出来，他和祁韫的关系是令人不齿的，若是让父母知道，会让父母伤心的。

舒予斓编造了一个借口：“是公司发的奖金，最近才发的，我设计的首饰卖得特别好，总之你们别担心钱的事情。”

舒妈妈还是忍不住哭了，自己的孩子才从大学毕业一年多，突然就要他承担这么重的责任，做妈妈的怎么忍心呢？“斓斓……”

这个晚上实在难熬，舒予斓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之前还存了些侥幸，也许妈妈身体根本没有问题，之前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但是现在得到结果，他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他该不该打电话去求求他，让他帮忙找主刀医生打个招呼？

这个“他”当然是祁韫。

辗转了许久，舒予斓还是不愿意和祁韫说这些。

舒予斓熬了一宿没怎么睡着，舒爸爸和舒妈妈也是如此，但是手术安排在三天后，他们着急也没有用，心里那块石头注定要悬着三天。

舒予斓早起安慰了父母许久才去上班。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去上班，但是《梦蝶》下周就必须交稿了，他得把那10万块拿到。

临下班前，祁韫竟然主动联系了舒予斓。

舒予斓到了祁韫包年的私房菜馆竹风苑，祁韫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他了。

祁韫抬眼看他，把他看得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祁韫这样的眼神，祁韫长得本身就很有攻击性，看着他的眼睛时常都是带着欲念的，上一世他喜欢祁韫这么看他，因为这样会让他有种被深爱的感觉。

但自从知道祁韫喜欢的另有其人，他就知道祁韫这么看他，是把他当充气娃娃而已。

舒予斓瘪瘪嘴，脾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上来了，他和祁韫隔了一个座位坐下。

舒予斓很矛盾，祁韫给了他20万，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不该和金主怄气，他没有这个资格怄气，毕竟现在他是靠着祁韫给的钱才有底气给妈妈治病的。

可是他又有些抵触被祁韫玩弄。

祁韫好看的眉峰聚了起来，“怎么坐那里？”

舒予斓想了想，“我出汗了，臭烘烘脏兮兮的。”舒予斓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他说自己臭烘烘的，熟悉他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蹩脚的借口。

祁韫发现舒予斓很喜欢说叠字，紧皱的眉峰顿时被熨平了，软乎乎的男孩子像是在跟他撒娇赌气，但是赌气的正主自己却觉得自己很认真在生气，更可爱了。

但祁韫不知道舒予斓曾经因为爱说叠字被同学霸凌过，不过舒予斓改不了，也不想改，小时候爸爸妈妈就是这么哄他的，爸爸妈妈还说语气温柔的男生会更受欢迎。

祁韫轻声说：“我不介意。”

祁韫语气温柔得不像他自己。

舒予斓惊讶地看向祁韫，这个时候那点牛脾气都散去了，他还是决定做个乖孩子，不要在金主面前闹。所以他艰难地挪屁股坐到了祁韫的身边。

等舒予斓坐到自己身边，祁韫笑着捏他的耳垂，“这里要是戴个耳钉，一定更漂亮。”

舒予斓侧头，把自己可怜的耳垂从祁韫手里救出来，才不要去打耳洞。

他是个易过敏体质，上一世就打过耳洞讨祁韫欢心。结果他过敏发炎烧了好几天，最后医生告诉他，他什么材质的耳钉都戴不了，没过一个月，耳洞又闭上了。

舒予斓想起前世的事情，牛脾气又慢慢涌上来，但他尽量克制，很认真地拒绝祁韫：“我戴不了耳钉，祁总，我们能吃饭了吗，我饿了。”

祁韫按了服务铃，继续问：“为什么戴不了，是不是怕疼？我可以帮你打，保证不会疼的。”

舒予斓听到这些话，过去那些恩怨引起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过敏发炎住院的不是你，你凭什么替我说不疼！”

舒予斓胸口起伏得厉害，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脸被气得鼓起来，发了气肿。

祁韫被舒予斓的这个反应给惊住了，连忙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你脾气怎么这么大？一句玩笑都不能……”

舒予斓扭动身子，抬头瞪他，“我不要开玩笑！”

祁韫心口一窒，竟然又一次离谱地向舒予斓这个认识不到3天的包养对象妥协，“不开玩笑，我不该开玩笑，我道歉。”

舒予斓张大嘴巴，好离谱好陌生的场面，祁韫这时候不是应该强迫他接受玩笑，然后又把他抱上床，开始不讲道理地折磨他吗？

“祁总，我们来上菜了。”门口传来声音。

“进来。”

舒予斓连忙把脸上的泪渍擦干净，低着头藏起自己的情绪。

舒予斓气肿还是没消，脸蛋还鼓囊囊的，祁韫在他的目光下还分神在手机上操作。呵，这个男人果然是没有把他放心上的。

舒予斓暗暗计划，等服务员都走了，他也要走。至于那20万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他总能还上。

“看一下你的手机。”祁韫躬身在他耳边说。

舒予斓不知道祁韫又要搞什么鬼，半信半疑地点开手机，手机上显示收到银行卡信息，舒予斓心跳加速，是钱吗！

——账户收入100000元，对方户名祁韫。

怎么又有钱！

舒予斓脸上的气肿好像马上就消下去了。

有钱，好像挺好的。

舒予斓的想法全部写在脸上，祁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把他给看得透透的。

祁韫很庆幸舒予斓是个小财迷，如果他不是小财迷，现在已经跑了吧？

“高兴了吗？”

舒予斓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眼睛也不肿，大大的亮亮的两个黑眼珠乖巧地看着祁韫，“我不是有意和你吵架的。”

“加个微信。”祁韫亮出二维码，等着舒予斓的下一步动作。

10万能买到舒予斓笑一下，再加一下微信，很划算。

斓斓宝：小猫气肿脸。

PS:气肿我编的词，和医学上气肿不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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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