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将至,校园里的人渐渐少了。
几个室友老早就约了人要欧洲行,临出发的前一个晚上,还开玩笑地邀请简枝:
“要不要一起去?”
彼时简枝刚送完外卖回来,正抽了纸巾擦汗。
闻言抬起头,触及到那几人的目光后,神色微动:“我就不去了,国庆有安排。”
至于是什么安排……
兼职、送外卖、排档。
赚的钱能是平时的两倍。
简枝舍不得休息。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他在送外卖的途中忽然接到了周翊礼的电话。
他是音乐学院高简枝一届的学长,也是简枝曾经送奶茶讨好的对象。
“简枝。”隔着层电流,周翊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焦急,“你在学校吗?”
“嗯,我在。”
“现在有空吗?来大礼堂一趟。”
刚送完一单,简枝确实还算有空。
也是到了地方他才知道,周翊礼是有事需要他帮忙。
国庆后是临大百年校庆,遍邀杰出校友,其中不乏商政名流。
演出节目更是三个月前就在准备。
音乐学院这场更是压轴。
结果临到头有人因为过度练习嗓子坏了,医生耳提面命近半个月内不能再用嗓。
又好死不死赶上了国庆,想摇人救场都不行。
周翊礼苦笑一声,“我打了一圈电话了,也只有你能来。”
从侧门进去,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人在台上争执。
随着距离拉近,声音也更加清晰。
“都说了我能行,没必要再找别人。”
“学长不是已经联系上人了吗。”
“就几天时间,那人怎么可能……”
“温烛。”周翊礼忽然出声,台上几人的目光齐刷刷落过来。
“陈枫就是前车之鉴,你想像他一样嗓子报废上不了台吗?”
温烛不甘地咬唇,余光扫过简枝,又轻嗤一声,“那你也不能找他啊。”
“来蹭过几节课而已,怎么有资格上台。”
温烛是典型的大少爷脾气,出身豪门,娇生惯养。除了周翊礼外谁都瞧不顺眼,永远用鼻孔看人。
简枝对上他,一向都是能忍则忍,能避则避。
周翊礼没管温烛,只偏头看向简枝,“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可以再联系别人。”
换作是平时,简枝不会愿意得罪温烛这样的大少爷的。
但是能上台演出,排练过程中还能近距离得到老师学长的指导。
这对简枝的诱惑更大。
“好。”他避开温烛的视线,声音轻缓却坚定,“我随时都能来。”
……
往后几天简枝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排练。
这场演出还融入了舞台剧元素,除了要顺歌外还得记走位和简单的舞蹈动作。
休息时间,还得应付温烛这位大少爷的挑刺。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一起排练的还有个同级的女生,简枝向她请教过几次问题,关系还可以。
“温烛要借着这次演出进娱乐圈的。”
临大百年校庆,确实关注度颇高。
温烛又是备受宠爱的豪门小少爷,砸钱运作一下,就能轻轻松松以高学历才子的身份出道。
简枝点点头,没对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
这样的生活离他太远,能过好当下就已经是万幸了。
-
很快就到了校庆当天。
整个后台又忙又乱,简枝被扯到椅子上化妆时才知道,季宴舟也出席了这次活动。
两个女生从外头兴冲冲地进来,好巧不巧就站在简枝旁边。
叙述时眉飞色舞:
“位置就安排在一排正中间。”
“听说这次还直接给学校捐了两栋教学楼,季氏,财大气粗。”
上次在公司里碰壁,简枝鹌鹑似的小心了好久。
骤然听见季宴舟的消息,下意识就偏头去听。
“哎!哎!”化妆师一把摁住他,“别动,口红差点涂歪。”
化妆刷柔软的触感在唇上蔓延,简枝只能僵硬地绷直身子。
他从没化过妆,那种脸上糊了层东西的感觉新奇又陌生。
连带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人比人气死人。”化妆师嘟嘟囔囔站起身,“一个男的皮肤会这么好。”
四周吵嚷,简枝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眼神相触间接收到能自由活动的信号。
……连忙起身。
他也没出后台,就趴在门边往外望了眼。
恰好撞见季宴舟在一众校领导的陪同下落座。
男人身量极高,哪怕坐着也比周围人高出大半个头。
偏头说话时唇角略微上扬,没了在公司时的雷厉风行,举手投足间只有豪门才能养出来的矜贵傲气。
简枝收回视线,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其他。
左右一时半会接近不了季宴舟,不如专注当下。
节目完成得好了,说不定也能挽回一点形象。
……
母校百年校庆,这一天的时间季宴舟是早早留出来的。
但也不完全是为了所谓的情怀。
季氏有意往生物医药行业发展,计划在年底与临大共同设立研究院,出色人才可直接与季氏签署劳动合同。
“你啊。”季宴舟身边坐着校长,六十多岁了,慈眉善目的,和家里亲近的长辈没两样,“能不能别时时刻刻想着工作。”
“多看看这些朝气蓬勃的孩子。”
季宴舟简单应了声。
主持人刚刚报完幕,此刻灯光暗下,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在舞台上穿梭。
季宴舟视线随意落在一处,趁着昏暗的环境,抬手捏了捏眉心。
最近确实是太忙了。
下一刻,舞台灯光亮起。
明亮的白炽灯有些晃眼,然而当视线聚焦,简枝的身影却忽然蹿到眼前。
他穿着百年前临大刚建校时的第一款校服,灰黑配色,过长的袖子遮住小半手背。
但肩背挺拔,眉眼之间尽是坚毅。
季宴舟的位置正对舞台,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简枝走近时的每一处神情变化。
青年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季宴舟以为简枝又要像先前一样,露出个讨好谄媚的笑。
但他没有。
简枝的目光略过他,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真的沉浸在了这段表演中,仿佛真成了百年前渴望救国救民的临大学子,用歌声来传递满溢出来的爱国情怀。
季宴舟手指交缠,速度极缓地垂下眼皮。
他对简枝……好像有点刻板印象了。
……
汇演结束,季宴舟又被毕恭毕敬地请到另一家饭店。
席间抽出时间看了眼手机,难得的没有工作上的消息,唯一一条还是来自简枝:
【为季老板当牛做马:季总,您的外套落在礼堂了,我送到饭店了,您离开时记得取下。】
措辞疏离又礼貌。
季宴舟只扫了一眼就收了手机。
他以为简枝是把衣服寄存在大堂,可酒过三巡,饭局散场,季宴舟居然在饭店外的一处角落,看到了简枝蹲着缩成一团的身影。
临安刚刚入秋,昼夜温差逐步拉大,夜里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丝缕凉意。
简枝蹲在阴影里,没冒然冲上去。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廊前只剩下季宴舟时,才拎着纸袋上前。
“季总,您的衣服。”简枝伸手递过去。
脱了舞台服装,他的常服就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
瘦白的手臂在肥大的袖子下晃荡。
季宴舟伸手接过时,指尖无意间碰到简枝手背。
触感冰凉。
季宴舟:“谢谢。”
“怎么不直接放大堂?”
简枝:“哦、就……这衣服看着太贵了,我怕放那儿被人偷。”
说着,他又四处看看。
今天方助理没来,简枝又闻到了一小股酒味。
很殷勤地问:“季总你喝酒了?是不是还没喊代驾?我给你叫一个。”
这时候简枝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去报个驾校,要是能开车送季宴舟回家……
这感情怎么着也能更好一些。
“不用。”迈巴赫车灯亮了两下,“我没喝。”
简枝“啊”了一声,肉眼可见的失落和遗憾。
季宴舟偏过头。
他是能在一众老狐狸的包围中全身而退的人,怎么会看不穿简枝心里的小九九。
无非是觉得他从债主变成了顶头上司,想找机会推进关系,借此在事业上平步青云。
“你就这么想赚钱?”
简枝脚步一顿,随即抬头直视季宴舟。
他出来时只来得及换了衣服,脸上的妆一点没卸。
妆容加深了他脸部轮廓,却也衬得眼睛更亮,嘴唇更红。
“对。”简枝语气听起来不卑不亢,“我要赚很多很多钱。”
他很少有态度这么坚定的时候,但也只坚定了一瞬。
下一秒又小小声地添了句,“想赚钱也不丢人吧。”
想赚钱当然是不丢人的。
心思不在正路上,试图攀附上位者走捷径……就不一样了。
季宴舟没回答,只在临上车前让简枝早点回家。
夜色浓重,蛙叫蝉鸣也逐渐微弱。
简枝的身影在后视镜里看只有小小一点。
恰好一阵风吹过来,单薄的衣料鼓起,青年有点冷地搓了搓手臂。
季宴舟余光扫到副驾上的纸袋。
他想起接过来时简枝满手冰凉,但这纸袋在冷风里吹了几分钟,触感仍是温热。
大约是在等待的那些时间里,一直紧紧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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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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