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们回来啦!”
白言祈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神随着妈妈杨沅芷的动作来回摆动。
她回来了。
他还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到了。
祁夏走的那天,是他初二学期末,考试的前一天,两人像往常一样约好一起复习,可白言祈左等右等没见人影,胡乱在书包里抓起作业往不远处的祁家跑去,当他满头大汗来到祁家时,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房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无精打采的考了个全班最低分,妈妈说,怪不得小夏宁愿搬家都不愿意辅导他学习,辅导这么久,成绩还这么差。
小小年纪的白言祈被祁夏的不告而别连带着被放弃般的委屈一并释放出来。
他们一起长大,每天一起上学。
两人的妈妈年轻时是要好的闺蜜,笑侃两个娃娃的感情好,还开玩笑的结了个娃娃亲。
一想到脑海里恨的牙痒的身影马上要出现在他面前,白言祈神情却有些恍惚地不真实感。
周六,祁夏一家约定回归的日子。
杨沅芷一大早把白言祈从床上揪起来。
“哎呦,小言呐,太阳都晒屁股啦,还不起。小夏今天就回来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见她吗,快跟我一起去接他们,快快。”
白言祈一脸困顿的翻了个身,在听到祁夏的名字之后突地清醒,嘴上却在嘟囔:“谁念叨她了......我不去。”
“臭小子。”杨沅芷只当他是好久没见,害羞不肯去,便也随他去了,只是又不放心地叮嘱他:“晚上饭店不要迟到。”
“老公,快走了,这次可终于能好好聚一聚啦。”
关门的声音响起,外面变得安静,白言祈悄咪咪睁开一道缝,确定房间没人了,一个翻身,打开衣柜翻箱倒柜,搜索晚上要穿的衣服。
公司总部迁址,已经忙了好几天的祁夏,哪都没有去,到了落脚的酒店准备睡它个昏天黑地。
傍晚,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床上原本沉睡的人轻蹩起眉毛,翻了个身,不欲理会。
然而手机却并没有如她意,还在持续不断地高歌。
祁夏终是忍不住拿起手机,待看清来电人名字后,皱眉,烦躁地接起来:“......干嘛。”
“你说干嘛,吃枪药啦,晚上不是还有约,这你都能睡着。”杜若飞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还不忘邀功,“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就要在他面前迟到了,啧啧,那得多窘迫。”
杜若飞是她大学认识的好友。也是奇怪,有些人就算认识没几天,也能像多年好友一样相谈甚欢。
杜若飞那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天哪,亲爱的夏夏,能不能给我现场直播,好想去围观呢,娃娃亲。”
手机里聒噪的声音强迫她清醒,她并没有应她的话,索性也睡不着了,祁夏慢吞吞下床,在敞开的行李箱中随意翻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罐。
没听到对面的回应,杜若飞这才收起玩笑话,沉默片刻,突然正经:“虽然不知道那天你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我了解你,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扔掉,放不下的就去抓住吧,想要的东西要争取才会有希望。”洒下一句热血鸡汤随即挂断电话。
争取?可笑。
窗外的天已经黑好,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玻璃映在她的眼睛。
祁夏没有把杜若飞的话放在心上,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就着水吞下手里刚倒出的药片,这才感觉精神好多了,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动身前往相约好的饭店。
到达包厢后发现长辈都到了,她一一问好后,便坐下准备做一只安静的花瓶。
在场的父亲在一旁寒暄,而两位母亲更是热络,挽着手亲切的东拉西扯,全然不像多年没见的模样。
四位长辈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转到自家孩子身上。
祁夏从小就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学习好,听话,现在又接替长辈的班管理公司,杨沅芷喜爱的眼神在祁夏身上来回打着转。
“咱小夏呀,从小就漂亮,长大更是稳重大气,不像我家那小子,整天调皮捣蛋,不服管教的。”
祁夏身着一套低调的茶色休闲装,衬得皮肤瓷白瓷白的,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温顺的披在肩上,闻言轻抬起头,望着杨沅芷乖巧的笑了一下。
“唉,也是苦了这孩子,从前多开朗的一个性子,现在整天老气横秋的。都是嘉远那个臭小子,当年非要去什么国外当练习生,到现在还没回来。”祁妈妈陆锦越说越气愤。
“妈。”祁夏无奈,一提起哥哥,妈妈总是变得气愤。
“哎呦,阿锦,你都不晓得,现在小嘉可火了,前些时候我还听到我学生在讨论小嘉嘞,小嘉这孩子,干什么都能做出一番名堂。”杨沅芷知道陆锦一直对嘉远当年的忤逆耿耿于怀,忙转移话题,“哎小言这个臭小子怎么还没到,老公,快给咱家孩子打电话。”
说完又回头看向祁夏,满脸慈笑,怎么看怎么满意:“哎呦,我们小夏真是越看越好看。”直白的夸奖让祁夏都有些不好意思。
杨沅芷又搭着陆锦的手回忆往事:“你还记得咱之前结婚的时候,约定咱当时生的娃要让他们在一起,来个亲上加亲,哪知道咱俩都生了个带把的。”
说道激动处,杨沅芷眉飞色舞,“我都做好打破世俗观念的想法了,谁成想后来......”
眼看好友嘴上没个把门,陆锦赶忙怼怼她,杨沅芷没再继续说下去,连白爸爸都把已经接通的电话悄悄挂断。
杨阿姨未说出口的话都心知肚明,祁夏神色不见变化,像事不关己一样无所谓笑笑。
陆锦见场面有点冷场,转移话题:“哼,你就偷着乐吧,这次回来,就是跟你亲上加亲的。”
祁夏并没有什么反应,端起茶杯饮水,垂眼掩下情绪。
“什么亲上加亲?”
有些遥远却熟悉的声音响起,祁夏眼睫颤动,抬头看向门口,一个高瘦白净的年轻小伙子正站在包厢门口,微微喘着气,像是刚赶场过来,细碎的短发垂在额前。
“哎呦,这就是小言吧,长的真高啊,也变帅了。”陆锦一改刚刚的神情,一脸亲热地起身将门口的少年拉到桌前。
“阿姨叔叔好。”刚进门就被大人眼神围绕着的白言祈拘谨地问好。
祁夏随长辈起身,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睛却一瞬不瞬跟着这个多年未见的旧识移动,直到他转头看她。
“小言。”她轻声不失真切向他打招呼,像两人从未发生过隔阂,也从未分离过一样。
其实打从进来包间,他就一眼注意到了她,明明昨晚已经模拟好了见面的场景和要说的话,可一照面,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由来地愤怒。
无名的火从心头窜涌上来,他不失体面地把脸转开,轻咬着牙关,不自觉皱着眉,但还是礼貌回应:“......嗯。”
嗡——
攥着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引开了祁夏的视线。
听见长辈又开始定论两人的关系,白言祈捏了捏掌心,看向杨沅芷:“妈,你们瞎定什么呢,都什么年代了,能不能别搞你封建主义那套了。”
关于她们讨论的事,倒是把白言祈隐瞒地死死的,他是一点不知道,不然又得让他兵荒马乱好几天。
娃娃亲?什么娃娃亲,就他和祁夏这关系,还搞什么亲,他看见她那张脸就来气。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杨沅芷委屈看向自家老公。
白爸爸立刻不负众望发力:“臭小子,你妈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装什么,我还不知道你。”
白言祈一顿,哝哝嘴。
“......不是,也别瞎安排啊,都成年人了,搁谁身上也不会同意啊,那指不定人家都有对象恩爱着呢。”白言祈意有所指阴阳怪气。
“祁夏没有,祁夏同意,只要你点头,这事立刻成。”陆锦举手回答白言祈的问题。
肯定三连传进白言祈的耳朵,他的心随着几人越来越高亢的情绪砰砰直跳,乱糟糟的。
祁爸爸出声宽慰:“当然了,这就是我们几个长辈想让两家拉近关系想的一厢情愿的提议,你们都是成年人,不赞同,还是要和我们说,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们。”
看着自家儿子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杨沅芷摆了摆手:“哎呀算了,他们小孩子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商量去。”
“阿锦,等明天我带你去吃饭,有个西餐厅网上可火了,咱去尝尝......”
说不管他还真就热络聊起来,白言祈看着门口映出的祁夏的轮廓,捏了捏拳,像是在给自己鼓气,他犹豫了下,起身向外走去。
走廊里,白言祈安静站在一旁,听祁夏打完电话。
祁夏双手抱臂,懒散的倚靠在一侧的墙边,静静看着他。
“怎么?”祁夏淡定开口。
白言祈想笑,他阴阳:“真是喜怒不形于色,不愧是祁总。”
祁夏点头,淡淡认同。
“难怪,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之后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祁夏仍然面无表情,白言祈扯扯嘴角,直切主体:“说起来,我们好像不是能欣喜的接受订婚的关系吧,别告诉我今天这事你也不知道,怎么,和你那个恩爱的男朋友分手了?还是说......”
白言祈向她的方向走了走,轻佻戏谑地说道:“祁总就喜欢找刺激?”
祁夏看着他,静默几秒,好心建议:“你现在有些不冷静。”
“太情绪化也没法解决问题,等你平稳了情绪我们再谈。”手中手机又开始震动,祁夏低头看了看手机,片刻补充道:“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可以告诉我,我去和长辈们提。”
他紧紧盯着祁夏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的波动:“是,您多周到,主动的是你,离开的也是你。”
“不过没关系,我也最喜欢找刺激,尤其是,踩着道德底线的刺激。”
白言祈歪着头挑衅,说着意有所指的话。
看着对面一副胡来的样子,祁夏微微皱眉,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白言祈的状态显然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她垂眼结束手机的叫嚣,和他拉开距离,抬头看他,“既然没有问题,这学期你就先搬到我的公寓,我让人把钥匙拿给你。”
“......”手机另一边的秘书默默张大耳朵,放慢呼吸,生怕错过一丝八卦。
“哑巴了?”
“祁总,出事了。”平安回过神,用她一贯平淡的声线汇报情况,“卡莎最近牵扯上一些黑料,公司正在商议代言解约的问题。”
祁夏皱眉,踱步向外走。
“你不会还没分手吧。”白言祈看着祁夏渐远的背影喊道。
祁夏的身影僵了僵,随后继续向前走。
看她消失在走廊,白言祈收回僵在嘴边的讽刺,捏着拳头,砸到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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