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格的小学同学,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不联系,而不是在大街上一脸探究地和她对比谁的生活过得更好,更不该惦记着人家姑娘的婚姻状况,一句一个雷点地狂戳!
盛衿在心里翻白眼,面上却带着职业性假笑,要不是身后的白墙上红色的“为人民服务”的大字显眼,头顶还有摄像头,盛衿都想直接一个大耳瓜子甩对方一脸。
最后留下联系方式才保命溜走,要是对方不作妖,那就躺列,发消息就免打扰,如果不识抬举地继续纠缠,就只能直接删除拉黑处理。
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盛衿去搜索了一下如何将别人拉进黑名单,然后果断地将人送了进去,并发誓以后再也不乱加别人的联系方式了。
这种恶心事,经历一回就已经够了,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临江东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正在走神的盛衿猛地被这一声到站提示音唤醒,她往上提了一下双肩包走到后门用力握住杆子,整个车身抖了一下,“哐当”车门打开,盛衿一如往常那般下车,然后去咖啡店打卡上班。
盛衿是个一天打三份工的狠人,白天在咖啡店当服务员,傍晚分两个小时去给小孩做家教,晚上去酒吧里当驻唱,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陀螺来用,但看在钱的面子上,盛衿还是坚持了下来。
这咖啡店的位置不错,对面就是CBD大楼,不远处还有一个大型商圈,压根就不缺客源,要是做咖啡的技术让大老板看上了,还有可能因为这个直接被挖走去干钱多事少的“总裁咖啡专干”,盛衿这个位置的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离职的。
所以老有人戏称这个咖啡店就是线下BOOS直聘,当然,“BOSS直聘”也不是这么好进的,咖啡店老板选人一看人品、二看颜值、三看眼缘。
眼缘这玩意儿简直是玄之又玄,当初盛衿只说自己大学进过社团,会调酒、烤小蛋糕、做咖啡、还会拉花,大老板一句都没听,直接拍板:“圆脸旺财,录了!”
盛衿:“……”
她看着前面几个被pass掉的圆脸女孩,脑门缓缓冒出了两个问号……实话说,要不是咱确实住在城中村,本人都得怀疑一下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暗箱操作。
“丁零零……”门口的风铃随着门被推开而响动,西装革履的男人大跨步走进,直接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盛衿抬头,忙拿上菜单走到男人桌旁,扬起职业微笑开始工作。
男人的手放在桌面上思索般轻敲了两下,道:“一杯冰美式,一杯柳橙汁,就这样。”他礼貌地将手中的菜单递还回去,盛衿伸手去接,抬头的那一刻瞟到了那人平静冷锐的眼。
咦?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的,您稍等。”
盛衿没有多地探究,只觉得应该是她见过的人太多,难免会觉得熟悉,毕竟连一个最简单的汉字写太多遍都会让人产生自己是不是写错了字的错觉,对一个陌生人产生熟悉感又会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去柜子里拿了咖啡豆,同事虞真拿了一排冰块倒进了杯子里。
将咖啡和柳橙汁端过去是虞真,盛衿负责去给上一个已经喝完离开的客人收拾桌子,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回个头的事,狗血剧情就在她的眼前上演了。
事情是这样的,虞真本来都已经安安稳稳地将东西端到了桌前,谁知道刚刚还安静坐在那儿等待的男人突然站起,虞真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餐盘猛地一抖,盘上摆着的杯子危矣。
眼看着饮料就要泼人家客人身上了,虞真的求生欲爆发,下意识地伸手捞了一下杯子,咖啡和柳橙汁全倒在了她自己的身上,而装饮料的杯子也被她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盛衿:“……”真是个狠人!
虞真:“……”相比起赔大老板一件通货膨胀到不知道多少万的西装,还是赔工作服要划算一点。
看得出来,对面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被她的操作惊到了,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探身找到桌子上的抽纸递给正在道歉的虞真。
“你的补救措施做得挺到位的。”
盛衿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赶过去帮忙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虞真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是被噎到无语的尴尬,但察觉到对面男人说这话时的态度确实无比认真后,虞真脸红了,用脚趾疯狂抠地累红的。
道完歉重新上饮料,顺便送了个小礼物后,虞真逃也似地跑了,生怕跑得慢了,自己的脚趾又要承接“扣出芭比梦幻城堡”的大项目。
因为溜得够快,虞真没能看到男人看向她背影露出的一抹笑意,但盛衿看到了,并在心中感叹,那男人一脸冷漠的Bking样儿,结果笑起来居然还有酒窝!
难怪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不苟言笑,毕竟还是高冷范儿的霸总才更有感觉。
盛衿收回目光,然后伸手戳了戳已经换好衣服重新出来的虞真:“真真啊,你刚刚的操作可把我吓了一跳。”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想推卸责任的意思,但如果那位不突然站起来,这饮料也翻不了……”虞真表情严肃地看向盛衿,朝她比了个五,“所以他有一半的责任。”
“但是。”盛衿笑了笑,“顾客是上帝啊~”
“是的,顾客是上帝。”所以即使错不全是她的,她也必须认,虞真有些低落。
盛衿拍了拍虞真的肩膀以示安慰,“在这间咖啡店里他是上帝,但出了门,谁是上帝还说不定呢。”
“怎么说?”
盛衿微笑:“说不定你去出门右拐的商场买东西,正好是这位顾客的产业,那你不就是他的上帝了嘛。”
“……”
虽然话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但这未免也太不爽了。
忙碌的一天在偶尔的摸鱼打卦中过去,很快一天就过去,盛衿见到来接班的人到了,立马眉眼弯弯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低头看了看表,下午六点,花半个小时吃饭赶路,然后去学生家里补两个小时的课,八点半就能出发去做她的第三份兼职。
盛衿做好计划,在选择交通工具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从共享自行车和共享电动车里面选择了共享电动车,“叮!”一声,扫码成功。
“今天受了点惊吓,就奖励解放双腿吧!”
同样下班的虞真一出门就听到这话,她笑了笑,道:“你总有理由解放双腿,昨天还是走路太多劳累过度,今天就换成受惊吓了,这明明是我的词儿好嘛。”
盛衿将手搭在车头,回头笑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
虞真摆了摆手,“可别,咱俩一南一北,这送一趟你得绕城一圈,快走吧,不是说还有下一个兼职?”
盛衿是身兼三职的超能打工人,住在城南的城中村,从咖啡馆、家教学生家、驻唱酒吧、她家,刚好能连起来一个完整的线,时间顺序和距离都十分完美,每做完一个兼职就离她家近一点,很有打游戏逐步通关的感觉。
虞真是个勤工俭学的大三学生,住在城北的学生宿舍,能来咖啡店兼职的时间取决于她的课表。
盛衿本也只是话头到了那里,顺口客气一下而已,闻言挥手道别:“拜拜!路上小心昂~”
手握在车把手上一扭,车子起步,风扬起被抛在了后头,盛衿在傍晚带着微凉的风里短暂地回忆起了她起起落落的半生。
盛家的命运有两个转折点,一个转折点是在她家房子拆迁分到巨款的时候,那一年盛衿十八岁,她刚高考完,正思考该如何选择大学士,爸爸大手一挥,盛家一家人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们去首都看了升国旗。
说实话,一夜暴富的感觉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一样,盛衿一如从前那样生活学习,所以她对暴富的感觉其实并没有父母他们感受那么深。
盛衿去了B大的音乐系,她是用钢琴考进去的,但大学深造的时候,她选择了民乐唢呐,大学四年是她生活得最快乐的时候。
另一个转折点是在催债的人带着雪花片似的欠条砸在她家的桌子上,他们扬言要砍了爸爸的手,爸爸的头被他们摁在地上,狼狈得让人心惊。
那是盛衿第一次直面高利贷的可怕,这一年她刚过完22岁生日,大学毕业只差答辩。
父亲赌博欠高利贷的事情,他们一向藏得很好,盛衿这一次会撞见完全是意外,一个突然回家拿资料的意外。
编织的美好幻梦就这么被戳破了,盛衿沉默地找出了自己从小到大攒起来的钱,甚至连埋在树底下装着硬币的玻璃罐子都挖了出来 ,全部加起来十万两千七百六十三块钱,只够将那些人支走再拖延几天。
盛衿不知道该怪谁,但问题已经出现,她只想尽快解决,再没有心力去掰扯到底该怪谁,那一天她坐在树下看着沾满泥的玻璃罐子,睁眼到天明。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沉默的态度反而让父母的压力成倍增长。
父亲爱上了喝酒,母亲每天怨怼地和父亲争吵,吵到后面总是以哭泣收场。
盛衿从始至终都是这个家里情绪最稳定的人,虽然她也会躲在被窝里哭泣,控诉命运的无常,但天明后她依然是那个可靠的盛衿。
直到……
盛衿发现父亲并没有戒赌,甚至口口声声说这次一定能翻盘,只要这次翻盘,前面的债就不愁了。
父亲赌红了眼,盛衿也红了眼,她第一次爆发,将一瓶水泼在了他的脸上,继而大骂这个家伙是个不负责任的软弱男人。
男人被她兜头一骂,整个人都有些发怔,第二天他就喝醉酒跳河自杀了。
连死都只敢在喝醉酒后……真挺讽刺的。
父亲死后,母亲刚开始还有些祸害终于被除了的大快人心之感,时间久后却有些空落落的,她大病了一场,然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连生个小感冒都能拖很久,去医院看过,只说免疫力降低,也看过中医,大多都说要保持心情良好,安心静养。
盛衿去帮母亲接了点手工让她在家里做,想着母亲忙起来大概就没时间去想那些苦命事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