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大言不惭地回着总裁大人：【嗯，猫咪主人教得好。】

对方显示已读。

且不回。

她有些气鼓鼓地盯着手机屏幕，心想总裁大人你很高冷嘛，短信都不回。

随即又转念一想：这是不是说明总裁大人男德学得好，不随便勾搭小姑娘。

竟然有些窃喜。

不过……总裁大人勾搭谁，又和单身独居的余小姐，或者真言实习生Summer有什么关系啊？！

她努力将总裁大人从脑海里剔除。

成了奚亦欧的邻居之后，她每天下班前多了一个常规操作：检查总裁大人是否也要下班。

免得和他回家时撞见了。

她的办公桌就在奚亦欧常年占用的会议室外的那一片区域里，一眼就能望到他的动向。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观察，她已经摸清了门路。

他拉下窗帘时，是有私密会议。

他陷在沙发里时，是在思考公司大事。

他站在窗边时，是在参加远程电话会议。

只有他坐在电脑桌前，Airpods从耳朵上取下来装进盒子里时，那便是终于要下班的前兆。

她每日下班前偷偷抬眼一瞄，觉得判断地准得很。

自觉神不知鬼不觉。

偶尔也会在茶水间碰到总裁大人。

她总会捧着刚做好热气腾腾的美式咖啡，假装和总裁大人寒暄，实则试探他的下班时间：“今天忙到几点呀？”

总裁大人掏出手机看看行程表：“大概晚上十点。”

然后她会在心里欢呼一声，表面则是一脸马屁精模样：“总裁大人日理万机，带领我司早日上市！”

这么一套操作下来，她至今都还没在公寓被抓包。

……

借着省下来三小时的通勤时间，佘楚光速激情开文，并且信誓旦旦承诺在寒假时完结，让小可爱们在过年时吃得饱饱的。

这次她开了个末世无限流小簧文。系统设定二人在打怪逃亡途中，每次只要系统有提示，两人都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同时爽一次，不然就需重启系统。

小可爱在文下纷纷留言：【居然是1v1，好香好甜！】

她心中默默回道：是的，我好像变专一了，肯定是社畜生活摧残得我无暇思春。

她的工作也慢慢走向正轨。她做了一个多月的给数据打标的苦力活后，终于迎来了一个正儿八经的模型项目。

而项目负责人居然是……杨宇。

她的大学同学杨宇，成了她临时的头头。

倒也理所应当。杨宇大学时就在不停地实习创业做AI相关的模型训练，实战经验丰富得很。

在滚滚AI浪潮下，产品技术部门正忙着推出新一代的AI模型。现在模型处理和生成文字的上限是6000字，奚亦欧给技术部门下了死命令：新一代的模型上限必须提高三倍，也就是18000字。

杨宇负责的项目便是如何在提高上限的同时，最大限度保证模型的性能。这需要大量的GPU优化和模型上transformer多线程处理，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

佘楚跟着杨宇做了一段时间项目，对他已经大大的改观。他虽然感情生活上不靠谱，但是工作上思维极其敏捷缜密，不愧是工作两年多就能带项目的超级新人。

当然他偶尔还是不靠谱地在被佘楚表扬后冒出疯言疯语：“别爱我，没结果。”

佘楚礼貌地回应道：“谢邀，人在美国，爱不到哦谢谢。”

“不不不，是真的没结果。我司不允许办公室恋爱的。”

“啊？运营部和销售部那谁谁不都在一起吗？”

“反正明文规定是不能办公室恋爱。”

她啊了一声，内心却格外庆幸：看来她和总裁大人没缘分了！

刚想到总裁大人，她就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那高挑清俊的身影。

他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懒懒撑在茶水间的中岛上，悠悠然望着她。

他今日穿一身黑，黑色棉布衬衫放进黑色西装裤里，显得格外精神笔挺。

看得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她回过神来，和杨宇默契地对视一眼：溜？

总裁大人却叫住她，语气诚恳：“Summer，有时间吗？”

杨宇送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保重，我先溜了。

丝毫没有我是项目负责人，我要保护我麾下同志的责任感。

她有些紧张：“有时间……”

【不敢没有时间……】

总裁大人在餐桌边随手拉起一张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靠在椅背上喝着咖啡，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她只好怯怯在总裁大人身边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一眨忽闪忽闪的。

他看着佘楚那紧张的模样，内心莞尔，故意顿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佘楚终于松了一口气：耶，她没有犯错！

他将佘楚脸上那变幻的小表情一览无遗，眼底的笑意更甚。

“我的邻居帮了我一个忙，我想送个礼物给她。你俩大概年纪相仿，你帮我想想送什么？”

大概就是“余小姐”帮忙找芯片的事情，她想起来总裁大人短信里说过必有重谢。

他倒是个一诺千金的人。

下一秒她就意识过来：总裁大人这是要给我送礼物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是不是该狠狠敲竹杠才行？

她一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咬着下嘴唇，嘴角微扬，带着十足的孩子气。

总裁大人望着唇红齿白的她，内心一动，表面仍然是一脸沉静：“想好了吗？”

圣诞节快到了，她早就准备了长长的礼物清单。她在心里过了一遍清单，已然是有数得很。

她假装娓娓道来的样子：“不知道这位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要慢慢引导他。

“女孩子，本地人，刚毕业，在附近工作，家里养了一只猫。”

总裁描绘出人物画像。

她听得内心抖了一抖，和自己倒是挺像……

她生怕奚亦欧联想到自己身上，于是马上往猫上面引：“养了一只猫啊……”

总裁大人诧异问道：“送猫粮？”

“……”

【不……不用……毕竟不是真养猫……】

她假装思索：“如果是刚毕业的女孩子，又是一个人住的话，下了班回到家会觉得孤单。”

“一个人在家偶尔会很想小酌一杯，消解孤单的心情。”

“可是没有酒的话。”

她望向总裁大人，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那会觉得更加孤单的。”

这番话倒是真心话。

暗示总裁大人给余小姐送酒是真，那真切的孤单感也是真。

她从小和父母住，后来住宿舍，从来没落单过。这是头一次一个人住。

有时半夜惊醒，只能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A城是个不夜城，却没人陪她熬过那漫漫长夜。

总裁大人静静望着她半响，只问了句：“你也是一个人住吗？”

她回道：“是啊，所以和你的邻居心有戚戚焉。”

以她的多年虽失败却丰富的撩汉套路，不该听不出总裁大人这话里的潜台词。

不过她当时一心想着帮“余小姐”争取到礼物，完全没有多想。

于是他回道：“好。听你的。”

她有些心虚，这么明目张胆地讨酒喝真是不要脸。

可是她家的小酒柜里真的空了。需要有冤大头帮忙囤货。

总裁大人看看时间，大概到了开下一个会的时间。

他站起身来，离开前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他懒懒靠在墙上侧身望向她，眼里仍是揶揄的笑意：“今天你好像忘了什么。”

“……什么？”

“你还没问我几点下班。”

“……”

她往常问得这么明显么？？？

今天没问是因为今天下班后她回学校，没有被抓包的危险。

她心虚一笑，强行拍马屁道：“因为我知道总裁大人你天天日理万机……不用问也是工作到很晚……”

……

第二天“余小姐”就收到信息：【感谢帮忙找到芯片。寄了一瓶葡萄酒聊表谢意，请签收。】

正在食堂吃午餐的佘楚收到信息，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空手套白狼成功！总裁大人认真听了她的意见，而且好速度。昨天提了意见，今天就收到了礼物。

活该总裁大人创业能成功。

她身边同事好奇地问道：“Summer看什么这么开心呢？”

她赶紧护住手机，对着同事灿然一笑：“我每天都是这么开心。”

她又正正神色，变身严肃的余小姐，低头打字：【谢谢，是我应该做的。】

酒也是我应得的，嘿嘿。

她今天吃得快，又惦记着手上的活，于是提前独自回到了工位。

她诧异地发现座位上放了一个粉色礼物盒子。

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

【小酌一杯不如小酌两杯】

【谢谢帮我出主意】

【Brian】

Brian，这个名字有一阵没有出现，是他最初在微信上介绍自己时用的名字。

她昨天偶然说过：【一个人在家偶尔会很想小酌一杯，消解孤单的心情。】

他盗用了她的话语。

他的字迹飘逸隽秀，十分好看。她不知道他竟然这样会写字。

她连忙抬头望向他的会议室。

他竟然也正在看她，眼里是细碎的笑意。

她觉得脸微微有些发烫。

办公室的暖气大概是开得太足了。

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她扫开一看，是【高不可攀的总裁大人】久违的微信：【不拆开看看吗】

她低头默默拆开礼物盒，竟然是两支小巧的清澈透明的玻璃酒杯，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好看的光芒。

总裁大人送的礼物倒是颇有些趣味。

听着她的话，送给邻居余小姐一瓶酒。

却按照自己的心思，送了她两支玻璃酒杯。

她又抬头望向总裁大人，他却已经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开始处理工作了，看起来有什么急事要他回复。

她于是小心翼翼地回复道：【晚来天欲雪，红泥小火炉】

【我有杯子在初雪天喝酒了。】

这是她儿时最喜欢的诗句。

小时候她的父母刚开始做进口葡萄酒生意，经常在家同时开好几瓶红酒，一瓶瓶地细细品酒，提前为客户鉴赏新品。

一个晚上根本喝不完那么多酒，倒掉又可惜。于是佘妈妈用小火炉煮上一锅芬芳四溢的热红酒，在大雪纷飞的夜晚穿着雪地靴出门吱吱呀呀踩着雪送给邻居们。

这时佘爸爸会微醉地在家踱步高声吟着这首诗，高兴了便用筷子蘸着些许红酒，让馋得厉害的佘楚尝尝味道。

这首诗并不是微信里她打的顺序，最后一句诗其实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可是撩汉美少女佘楚竟然一时露怯，临时换成了另一句。

她哪里敢问总裁大人：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