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在去奚亦欧家里做客之前，佘楚还是很细心地问他：“需不需要买点什么礼物？我空手上门不太好。”
奚亦欧笑：“我已经买好了。总不能让你赔上人，再搭上钱吧。”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总裁大人如此周到熨帖。
只不过什么叫赔上人？
在前往他家的路程上，佘楚掏出手机备忘录一条一条地认真对着。
“我昨晚苦苦冥思一夜，终于构思出我们的故事。总裁大人你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奚亦欧稳当地看着车，看一眼专注做着笔记的她，含笑着应一声。
“我们相遇在A大，一见钟情，在一起三个月。不过我来真言工作不是走后门，这需要强调一下，可不能让伯母小瞧了我。”
奚亦欧有疑问：“一见钟情？”
佘楚点头，严肃脸：“有意见吗？”
“……没有。”
虽然感觉只说对了一半。
“下一步呢，我们需要加深对彼此的了解。我昨晚列出了我所有的喜好，你在开车不方便看，我读给你听好了。”
“我出生长大在郊县，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小姨姑姑舅舅叔叔都健在！嘿嘿我们家健康长寿的基因是不是很强大？”
“我十六岁考上A大，二十岁赖在A大读研，二十三岁即将毕业。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比如草莓奶油蛋糕和泡在冰块里的粉红香槟，最想去西历12090年见一见我的本命，最大的梦想是成为全国快乐老少女前十强.”
古怪少女的喜欢果然像童话世界里的玫红泡泡，只不过奚亦欧听不太懂她的用词：“什么是本命？”
“第一个喜欢和会一直喜欢的人。”
奚亦欧皱起眉头来：“我以为你现在单身。”
“是二次元人物……我为了本命，可是放弃了太多太多大好恋爱时光，一下子就蹉跎到现在了……”
佘楚又开始不过脑子地天马行空起来。
“你不是说上至不惑，下至未成年，你都有恋爱过吗？”
她当时用的字眼是搞过，他小心翼翼地跳过了这个词组。倒不是嫌它粗俗，只不过他心里仍然泛起醋意，他没有那样大度。
佘楚想起来自己之前说过多少不靠谱的话。
她不好意思地皱着鼻子笑：“年纪大的都是二次元人物……说来惭愧，除了本命，我还喜欢过很多很多人……”
“未成年的恋爱是高中时的同桌。不过我当时也未成年，应该不违法吧！”
奚亦欧方才眉眼舒展，微微笑了起来。
佘楚望着他的表情变化，心中生出一丝好奇：“所以总裁大人，我当时那么说，你是怎么想的？”
【肯定觉得我私生活很乱，会想要后退吧？】
前方红灯亮起，有车等不及一踩油门光速闯了过去。奚亦欧早早地踩下刹车，将车稳妥地停在白线之前，几乎未让佘楚感受到一丝震感。
那红灯在夜幕下如同燃烧的火烧云，他微微抬眼望着闪烁的交通灯。这交通灯控制着车辆的流动，又何尝不是在调动着车内人的情绪。
他沉吟片刻：“其实第一反应是担心。”
“就像你说的，年纪大的男人总归是龌龊不少，我担心曾经的你上当受骗受伤害。”
他顿一顿，方才坦然笑道：“不过看你没心没肺的傻乐样，我想你曾经大概被照顾得很妥善，在每一段感情中玩得都很开心吧。所以我放下了那多余的不必要的忧虑。”
“后来再想想，你的快乐或许和对方无关。在各种际遇里，你应该都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这是你独有的能量。”
佘楚望着语气平淡无奇却说着这样细腻话语的奚亦欧，一时间竟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原来他想得这样多这样深。若是她不问，他大概不会说。
她有意将空气里的安静分子清除干净。她压住心中异样的情绪，转移话题问道：“说完我的故事了，现在轮到你啦。”
“最喜欢的事物是什么？”
“工作吧。”
只不过感觉很快就要被某个人超过了。
“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某个人的世界。”
“……某个人？”
奚亦欧语焉不详：“嗯，某个人，任何人，有区别吗？”
佘楚由衷地赞道：“总裁大人，你好浪漫。”
居然想要穿越去任意一个人的世界里旅行。
奚亦欧哑然失笑：“是吗？”
一看她就是根本没听懂，还在这大言不惭地夸他浪漫。
他看了看地图APP，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妈妈家。他于是说道：“我想有必要介绍一下我家的情况。”
佘楚不自觉微微直起身子，眨眨眼睛，无比认真地听他说着。
“我的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后来我妈妈嫁给了我的叔叔，他们生了一个男孩，现在也十岁了，是个正在叛逆期的臭小孩。叔叔家的妹妹很早就出国定居，很少回来。今天你会见到我的叔叔和弟弟。”
这也是奚亦欧邀请佘楚来家里吃饭的目的之一。他有时间有耐心等佘楚，他也想给她充足的时间了解自己，让她做出选择。
他的家庭比平常人复杂一些，他有必要让她提前了解。
总裁大人平日从不提到他的父亲，佘楚早就有不好的预感。只不过今日听他提起，仍然比想象中要惨烈一些。
今日是小年夜，她不想将气氛煽情到伤感。于是她绕过那些酸楚的往事，羡慕地说：“居然还有弟弟。我一直想要兄弟姐妹来着……”
他笑道：“一会儿他倒是可以陪你玩。他也很喜欢看卡通片，说不定你们俩会很投缘。”
拐着弯嘲她幼稚呢……
佘楚纠正他：“我看的不是卡通片，是动漫，日本动漫！卡通片是给儿童看的好不好。”
如果车里有黑板的话，她恨不得用粉笔将黑板敲碎。
他仍然是笑：“好好好。”
……
车辆缓缓开进一片安静的别墅区，终于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的露天停车位上。
奚亦欧从后备箱里拿出礼物，一一递给佘楚：“这是你送给妈妈的丝巾，送给叔叔的茶叶，还有给弟弟的乐高。”
佘楚有点不好意思：“让总裁大人破费了……”
“你能陪我来吃饭，已经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佘楚：“？”
怎么此人说话越来越露骨了。
她接过纸袋仔细一番，兴奋地叫道：“居然是星际大战里千年隼号的乐高！我大学一直想拼来着，就是太大了宿里舍没地方放。”
奚亦欧笑道：“我就说你和弟弟能玩到一起吧？”
“……”
他又低头望着佘楚：“准备好了吗？”
她的脸有些发烫，却不想露怯：“准备好了！”
他按响了门铃，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很快开门，笑容和善：“小欧，欢迎回家。”
中年男人又转头看向佘楚，声音温柔：“欢迎你，佘楚小姐。”
连她的名字都知道，看来是提前做好了功课。这一家人都很细心。
奚亦欧简单回道：“叔叔，新年快乐。”
佘楚则笑语盈盈：“叔叔，小年快乐！我听……亦欧说您最爱喝茶，特意带了些普洱熟茶来，比生茶更养胃。”
那句总裁大人差点就脱口而出，好险。
叔叔笑意更盛：“小姑娘居然还知道生茶和熟茶，真是有心了。”
佘楚笑道：“我爸也爱喝茶，从小就给我灌茶，我就是在茶和酒里泡着长大的。对了，叔叔您若是爱喝酒的话，我倒是有不少珍藏，可以到时候一一分享。”
居然就这么和叔叔聊上了。奚亦欧看着一点不怯场的佘楚，眉眼一弯。
两人进屋后，叔叔介绍道：“你妈正在厨房忙着。阿姨提前回家过年了，你妈心里惦记着熬好那一锅清汤羊肉汤，你从小的最爱。”
奚亦欧回道：“有心了。”
倒是客气得很。
中年男人冲楼上叫道：“Jason，哥哥和姐姐来了，快下来打招呼。”
楼上有男孩懒懒应一声：“哦。”
叔叔说道：“这个孩子，现在天天待在房间里玩游戏，真是让人头疼。”
叔叔和奚妈妈中年得子，对Jason宝贝得很，说是让人头疼，倒是没有半分纠正的意思。
奚亦欧说道：“我带着佘楚和妈妈打招呼。”
“去吧。”
奚妈妈家里的厨房可以用巨大来形容，流动着中式食物的蒸气，散发着食物的香味。厨房里奚妈妈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奚妈妈看到两人前来，一边尝着清汤，一边招呼道：“饭菜马上就好，餐厅里有甜汤。冬天天气冷，你们先去喝一碗汤，暖一暖身子。”
两人去了餐厅，那餐桌上摆着琳琅插花，清香四溢。奚妈妈跟着两人出来，给两人各自舀了一碗花生仁甜汤，介绍道：”这是朋友从宝岛带回来的花生，果仁小一些，但是多脂细嫩。我昨晚就开始泡发花生，今日清晨开始熬煮，加入些许冰糖，待它凉了之后再重新熬制，那甜味才能渗透。”
佘楚拿起那白瓷碗舀上一勺，那花生粒粒分明，却入口即化，甜味恰到好处，是冬日养胃良品。
奚妈妈一看就是个吃饭的行家，看来总裁大人做饭的手艺都是继承了奚妈妈的天赋。她偷偷看一眼总裁大人，他只是浅浅尝上一口，便放下了碗筷。看起来兴致不高。
奚妈妈看看时间，招呼道：“上楼看看弟弟吧，让他别再玩电子游戏了。”
叔叔带着两人上了楼，仍然是十分礼貌敲着房门：“Jason，和哥哥姐姐打个招呼。”
这个叫Jason的男孩不情不愿地开了门，一脸怨念：“哥哥好，姐姐好。”
佘楚一眼看到他正在玩时下最流行的游戏，惊喜叫道：“你居然打到这一关了！我卡在第十级好久了，Jason，你能不能教教我？”
Jason一副小大人样：“姐姐，应该是你傻。”
叔叔不痛不痒地斥责道：“怎么说话？”
结果就是佘楚留了下来和Jason一起玩耍，奚亦欧下楼陪叔叔喝茶。
Jason将游戏手柄递给她，两人坐在地上十分愉快地开了一圈超级马力欧赛车。
Jason放下手柄，斜眼看她：“你就是哥哥的女朋友？”
佘楚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没想到哥哥找了个这么小的女朋友。”
小男孩和总裁大人长得不像，说话这冷冷的语气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么小？”
佘楚有点疑惑，心想自己二十二岁高龄，对着十岁的小男孩，怎么也不算小吧！
她嘿嘿一笑：“那你猜我多大？”
Jason慢条斯理，颇为胸中有丘壑：“十岁。”
佘楚不知是该喜该忧，自己看起来这么年轻**？
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他不紧不慢：“因为你矮。”
“……”
绝对是总裁大人的亲生弟弟，佘楚今日亲自盖章认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