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安静的状态，极度的静，李秘书几乎不敢大声的喘气，虽然车外从刚刚开始就已经是喧嚣无比的状态了。
救护车与警车几乎是同时到的，天突然开始下起了雪，细细碎碎的雪花打在那些来来往往的警察和医生护士的身上，马路周围很快就拉起了警戒线，鼎盛而华丽的圣诞装饰与红白相间的警戒线在风雪中形成刺目的对比。
警戒线外有不少从刚刚就下车来瞧热闹的司机和路人。他们七嘴八舌，凑在一起谈刚刚的事故。
被撞的瘦竹竿似的流氓还昏倒着被抬走的时候李秘书甚至能看到他头上还在滴着的血滴，那红落在雪里，似烧灼的火焰。
而从刚刚开始就已经如两个木偶般脸色苍白跌坐在那马路一旁的两个女孩儿，其中有一个，李秘书早就认出来了。
杜小小，是莫总让他调查的女孩儿，他一直从心里暗暗觉得那个女孩儿对莫总来说一定很特别，这些年来，为了故意和老莫总置气，莫天羽总会故意让李秘书去找些外面的野艳女人，然后刻意带回莫家的温泉酒店，然后公然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表演风流成性给老莫总和莫家的长辈看。
可只有跟他最近的李秘书知道，那些女人，从没有谁真正入过莫天羽的眼，莫天羽总是在将她们带回客房后就顺手甩下支票让她们灰溜溜离开，杜小小，只有这个不明缘由莫名闯入的女人，在莫天羽大醉的那一天，真正入了莫天羽的眼，勾起了他的兴趣。
可虽如此确定着，李秘书却也不知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莫天羽却只是坐在车里静静瞧着马路对面，漆黑的眸子里闪过车外大雪中警车和救护车上晃眼的红光，却几乎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莫总……”李秘书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试着悄然开口，“我要不要过去……”
话未完，却不想莫天羽此时却缓缓将目光收回车内，声音清冷平静如同只是看了看平时的普通街道：“还等什么呢，开车！”
李秘书一怔。
“是！”司机答应一声，急忙发动，缓缓将车开了起来……
*
“你们两个，是谁推的被害者？”有警察站在杜小小和梁微眼前，看着他们声音平静的问道。
“是她，是她！”其他的流氓在此时都一股脑的围了过来，用手指着梁微拼命的叫骂着。
“是他们想先欺负我们！他们要收我们保护费！”杜小小几步站到梁薇身前，将她挡在自己身后，拼命的想要辩解，平时口齿伶俐的她，这会儿已经急得要掉泪，“警察先生，他们……”
“我们怎么了？臭丫头，你们都是凶手，少胡诌八扯！”几个混混跟站叫骂起来。
“好了，好了！有话回警局再说！”警察不耐烦的冲几人摆摆手，随后用手指着梁微，“你！坐前面那辆车！其他人坐后面！跟我们回警局！”
“梁微！”杜小小小心翼翼的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呆坐在地上的梁微搀起，梁微的脸色苍白，全身都是冰凉的，在这漫漫的风雪中似乎并不是与她一样是呼吸着的活物，而是一尊失了意识的物体。
“梁微！”杜小小握着梁微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没事的，会没事的！”
却看一直发呆的梁微眼珠猛然一动，豆大的眼泪已顺着眼角倏然流下，“小小，你快走！别管我。”警察给梁微戴上手铐，架着她往警车的方向走去。
“傻丫头，”杜小小紧紧握着她的手，“你吓傻了？我不走，我怎么会走。”
警车的笛声尖锐的在繁华的商业街中响起，盖过整条街道所有的节日音乐和庆贺声，杜小小在这警笛声中，感觉自己如一片枯死的残叶般，因风雪而被渐渐掩埋。
所有的人都被带回了警局，笔录一直持续到了半夜两点钟左右。
为杜小小做笔录的两个警察，一个看上去很年轻，但脸黑又凶，另一个年纪大些，头发微白，风霜尽染，但人看着也和善，看到杜小小身上的雪将衣服和头发打湿，热心的给杜小小递毛巾和热水，可他看上去却并明显并不是主导，笔录开始后只能一直拿笔帮忙年轻警官在旁做记录。
问讯结束后，杜小小一颗心仍旧焦躁又担心：“我能不能去探望我的朋友？”
“现在？”那年轻的黑脸警察打着哈欠，“现在几点？而且她已经进羁留室了，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什么！？”杜小小一听此话已急得猛站起身来，“她没罪！你们为什么要关她，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是我们被欺负了！”杜小小满眼激动，脸色因为愤怒浮起潮红。
这是杜小小从来到这个世界最恨的一点，这个无脑的言情小说世界，警察真的很无用。从小到大，杜小小受的欺负、遭受的冷遇数不胜数，可关键时刻，什么也不能指望这些警察，她每每只能靠自己顽强的生活。
杜小小真的怀念，前世在现实世界，欣欣向荣的华国里让人信赖的警察小哥们。
“你冲谁拍桌子呢？”年轻警察不耐烦的再看她一眼，“你这么想进去看她，要不送你进去陪她？”
杜小小抿着唇，胸膛气得起伏，脸色气得都红涨起来。
“好了，好了，小姑娘，你别急，明天一早，你就能去看她的。”那个年长的警察说着话几步走上前来，把手里的热水又递上来，随即冲杜小小轻轻摇了摇头，“小姑娘，别意气用事，你的朋友还等着你明天看她呢，是不是？”
那年长警察的一番话说得杜小小眼眶湿润，她喉头哽着，沉默一瞬，杜小小默默背起自己的背包，‘对，自己还要救梁薇，所以绝不能傻傻跟着被一起关进去。’
“嗯，谢谢您，”杜小小看了看那年长警官的胸牌，“周警官。”
杜小小走出警局，漫天的风雪将茫茫的夜色笼罩，不过下了一场雪而已，为什么，杜小小恍然觉得雪前和雪后对她来说竟像是两个世界似的？她晃了晃脑袋，将一切纷杂的思绪甩开，她不能气馁，她要振作，梁薇还等着她呢。
杜小小回到梁微家，将今晚赚得钱，还有之前所剩不多的存款全背在身上，杜小小知道，那些流氓想要的，绝不只是梁微的关押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杜小小给自己煮了白米粥，草草填饱肚子，便尽快赶到警局，去探访梁微。
那样小的探访室，还隔着厚厚的玻璃，而当梁微被警察带出来时，杜小小的眼泪几乎立刻就要冲出眼眶。
杜小小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梁微，平常的梁微总是生机满满的，正义感十足，每天总是大声的告诉她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许犯傻。可现在，那一身橙黄色的衣服似乎将梁微的生机吸尽了，噬没了，只剩下了空壳和骨架。
“小小！”梁微一见到杜小小的脸庞就立刻冲到座位上坐下捧起话筒，“小小，你怎么样了？”
却不想杜小小看着梁微眼神却变的又是惊讶又是心疼：“梁微，你这傻丫头，应该是我先问你，你是怎么了?”
梁微的眼睛是红肿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虽然有些地方衣服盖住了，可胳膊上的伤痕却还是被杜小小看到了，梁微的头发散乱，可不知为何竟变得长长短短的了，杜小小更看到其中有几缕竟像被人硬扯下去的，头发间还有血迹。
“是不是有其他犯人欺负你？”杜小小满目愤怒的看着站在梁微身后不远处的警察，“你们警察就不会管管吗？”
那女警转头瞄了一眼杜小小，什么话也没说满目不屑的又把头转了回去。
“算了，小小！”梁微紧紧握着话筒，“我没事！”
“疼吗？”杜小小看着梁微满身的伤痕，只觉得心痛不已，“下回我给你带伤药过来！”
“外面的情况呢？怎么样了？”梁微满面焦心的看着杜小小。
“才只过了一晚，具体情况警察还没有通知我呢！我想那些流氓无非就是想要钱，我已经把你和我的存款全部都带来了，看看他们打算要多少！到时再说！”
梁微听着，脸色黯然的点点头：“嗯！只能如此了！”话落，却又不安的咬了咬唇，看着杜小小，“小小，你最近能到我家去住吗？我不能让我哥知道我出了事，如果他打电话回来，求你帮我圆过去！”
“啊？你都这样了，还要瞒着轩哥吗？……”杜小小皱着眉，不太想答应梁薇这个请求，可望着梁薇那满目坚定的灼灼目光，她只能叹口气，无奈的妥协，“嗯，好。”杜小小用力的点点头：“还有梁姨的事你也可以放心，如果医院打电话……”
“时间到了！”女警冰冷的声音蓦然打断两个人的谈话，梁微几乎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已然将听筒放了下来。
“梁微，你放心!好好保护自己！”杜小小趴在玻璃上拼命冲那边的梁微大声喊，却见梁微回过头看着自己，一双已然红肿的眼睛却瞬时间又涌上满满的泪水，她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微动，几乎只是一瞬，杜小小便已然看清了她想说的话——小小，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