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精致,墨书姐姐果真心灵手巧。”贾敏看着碗里的牛乳羹赞了一句,又拿起旁边的小银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姐姐好手艺!”
“妹妹快别夸她了,为着做这碗羹,不知废了多少牛乳东西呢。”张氏谦虚了几句,心底却满是得意,一道新甜点,若是以后贾府待客的时候端上来,也能为荣国府增添光彩呢。
与面子相比,这点子东西,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牛乳值几个钱,庄子上多的是,统浪费了。这羹我吃着倒是甚好,老太太和太太应该也喜欢。软嫩香甜,老人家吃着也不费牙口,嫂子该赏墨书姐姐才是。”贾敏说着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递给墨书,“姐姐拿着,也跟我说说这羹是怎么做的。”
墨书迟疑的看了眼张氏,荣国府豪富之家,贾敏作为唯一的嫡女,吃穿用度自然不凡。这镯子触手生温,状如凝脂,晶莹无暇,一看就是极品,她哪来敢收下。
“给了你你就拿着,好生给姑娘说说这牛乳羹是怎么做的。”张氏不以为意的点头示意墨书接下,又转过去对着贾敏说,“刚刚也给老太太、太太、老爷和大爷、二爷他们送去了,不知道他们喝不喝的惯呢。我估计你大哥会嫌弃太甜了些,他那人不爱吃甜的。”
墨书接过镯子放入荷包内,谢了贾敏的赏后,才接话道:“也可以做成咸口的,老爷他们那份我备了两种浇头,自己挑选就行了。”
“墨书姐姐真聪明,我倒是爱吃甜的呢,老爷一贯是不怎么喜欢的。姐姐你说说看是怎么去腥的?”
生牛乳确实腥气,别说贾敏了,就是墨书也是喝不下去的,所以她想了很多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会子冲着贾敏娓娓道来:“其实也不复杂,我先用杏仁儿、茉莉花茶和牛乳同煮,煮开后再过滤一遍,这牛奶就不腥气了。然后加点琼脂、蜂蜜搅拌均匀,放凉后就成了这种乳白色的冻儿,最后放上各色浇头就行了。”
“杏仁儿和茉莉花茶?真是巧思,怪道我刚刚吃的时候觉得有股花香味儿呢,原是如此啊。”
墨书解说的时候,贾敏已经把那小半碗牛乳羹吃完了,这会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与张氏闲聊。她素日喜欢诗词歌赋,可是荣国府并无人可与她交流,碰到张氏这么个书香门第来的嫂子,岂有不来讨教的,张氏在闺中也爱这些,姑嫂俩还算是投契。
看着二人聊的开心,墨书悄悄下去,找来了小丫鬟香蕙,打发她去找自己的姐姐香兰借一个花样子,顺便把大奶奶在老太太面前提议为三位庶出小姐找婆家的事情透露给香兰。香蕙已经被墨书下了忠心符,自然乖乖听命,放下手中的活计就出去了。
“姨娘,我妹子来寻我拿花样子,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您听了肯定高兴。”香兰和妹妹会面后,脚步轻快的进了屋子,挥手让屋子内的丫鬟们都退出去,伏在白姨娘耳边悄声说道。
白姨娘是贾代善下属的女儿,原本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却被自己父亲为了攀附山峰献给了贾代善。不过她也算是官家小姐,正儿八经摆了酒唱了戏迎进来的贵妾,贾代善素日里对她还算不错,去边关时也多是带着她一起,故此才能养下一个姑娘来。
她生的便是贾代善的庶长女,名唤贾婷,比不得贾敏还能跟着兄弟们从“文”字,便是贾婷这个名字也是白氏废了心力求来的,不然就只能和下面那两个庶女一样叫二姐儿和三姐儿了。
贾婷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贾史氏是个面慈心狠的,从不提庶女婚事,贾代善又从不管后宅事物,故此白氏每日都在为女儿的前程发愁。
“哦,有什么好事儿轮得到咱们,说来听听。”
“我听我妹子说,她偷听到大奶奶在屋里面和墨书的谈话,大奶奶有意拜托老太太给咱们姑娘找婆家呢!姨娘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老太太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她老人家找的人能有不好的,咱们姑娘这次可有福了。”香兰高兴的把自己从香蕙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白姨娘,白姨娘也是兴奋非常,不住叩谢漫天神佛。
等到她们二人的兴奋劲儿过去后,白姨娘才回过神来,这消息来的太过轻易了,估计是大奶奶故意透露给自己知道,让自己承她的情呢。不过若是大奶奶真的能够为婷姐儿找一门好亲事,自己这辈子就毫无牵挂了,必定为她马首是瞻。
墨书借用香蕙这条线成功的和白姨娘搭上了关系,时不时的透露点老太太挑选的人家消息过去。而白姨娘也是个聪明人,投桃报李在贾代善面前,很是夸赞了几次张氏贤良淑德友爱弟妹,贾赦心底淳厚孝顺父母之类的话,再加上张氏每天督促着贾赦读书习武,倒是让贾代善对贾赦的印象大有改观。
时间倏忽而逝,转眼便到了柳氏的生辰,她今年六十七岁,在古代算得上是长寿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虽然不是整生日,贾代善还是吩咐贾史氏好生操办热闹一场。
荣国府的帖子雪花一样撒出去,如今荣国府正是威风显赫的时候,和宁国府并称一门双公,另外还有四王八公等金陵旧识,一场寿宴办的是花团锦簇,几有烈火烹油之势。
柳氏一心二用,寿宴之余为婷姐儿敲定了婚事,乃是缮国公府旁系的一位子弟,名唤石煊。石煊的父亲与现任缮国公乃是同个祖父,不过他命不好,父亲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寡母也病病歪歪的活不久了,病床上拜托缮国公夫人给自己的儿子相看个媳妇儿,缮国公夫人看着这一家子可怜,答应下来了。
石煊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议亲时先是守了三年父孝,如今好不容易出孝了老娘又快断气了,所以虽然家中略有薄产,依旧在婚恋市场上占劣势。
不过这样的人家对于贾婷来说算得上是上等人家了,石煊本人长得一表人才,现在身上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了,和缮国公夫妇关系还挺亲密,与缮国公世子相交甚密。虽说没有父兄支持,但是以后也就没有妯娌之间的摩擦闲话,白姨娘对这门婚事是一百个满意,对着柳氏千恩万谢感激不已。
柳氏一般是不和府中的姨娘说话的,这次是看在贾赦的面子上,才召了白姨娘过来,她也听说贾代善近些时日对贾赦态度大为好转,心底里对白姨娘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白姨娘伏低做小的奉承了柳氏一番,话里话外表明以后一定会在贾代善面前多多为贾赦说好话,日后她们娘俩还要靠着贾赦的慈悲宽厚过活等等。
心情大好的柳氏,借口贾史氏劳累,大手一挥便把操持贾婷嫁妆的事情交到了张氏手里,命自己身边的刘嬷嬷帮忙处理。贾史氏恨得牙都要咬断了,但是却无法插手这件事情,因为她的宝贝儿子贾政,也快要成亲了,若是此时闹出什么不好听的来,不只是白姨娘母女落不到好,她的宝贝疙瘩也会有麻烦。
前面九十九拜都过去了,最后一步张氏自然不会犯错。荣国府的规矩,姑娘们的嫁妆银子是一万两,这是公中出的,余下父母若是要贴补也是可以的。
白姨娘自己是有嫁妆的,她是贵妾,当年被送进来时她爹为了让她一心一意为家族谋好处给了她不少好东西,她娘心疼女儿做妾,也塞了不少银票给她傍身。后来跟着贾代善去边疆驻守,零零散散的也得了不少好东西,只是有些可以拿来当嫁妆,有些就不合适了,少不得和张氏商量着来。
“大奶奶看看,这是我列的单子,上面是能拿出来给婷姐儿带走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规矩?”白姨娘半欠着身子坐在脚踏上,神色间既高兴又忐忑。
她高兴于女儿有了个好归宿,忐忑的是张氏总归是贾史氏的儿媳妇,若是想要在嫁妆里使坏,她是万万没有办法的。张氏自然看出来了,宽慰道:“姨娘放宽心,妹妹的喜事儿我自然有分寸,且这是我进入荣国府操持的第一件大事,我心底也想着办的热热闹闹的,大家都高兴。”
“姨娘的这些首饰您回去分分类,若是觉得中意的到时候可以直接放进嫁妆单子里,若是有那款式不喜欢的,咱们就溶了重新打,如今外面的花样儿多着呢。至于家具,咱们库房里倒是多着呢,石家太太那个样子,他们家催的急,年前就要成婚,现打是来不及了,我已经命人去重新刷漆上色了,都是一等一的好家具,紫檀的不成套,黄花梨的还是能凑出一套的。其余的房舍田亩,姨娘可有什么想法?”
“阿弥陀佛,奶奶安排的再好不过了,幸好有奶奶为婷姐儿操心,我心里一万个感激说不出来,全听奶奶的吩咐。”白氏口中念佛不止,她是真的感激张氏,固然张氏是因为有所求才出手帮了她们一把,但是对她们母女二人而言,这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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