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楼无泪(二十二)

贾家的动静闹得挺大的,林如海回来时都有所听闻。皱紧了眉头对林黛玉说:“巫蛊之事乃萧墙之乱,本就是忌讳,可贾家反而大摇大摆地请和尚道士,一点也不知遮掩。如今闹得京城里一片惶惶,真是不知所谓!”

林黛玉也有同感,本来你们家出了一个“衔玉而生”的男孩子就够招人眼了。在这种“君权神授”的时代,异象没出在皇家而是出现在一个臣子家里,当权者心里能不膈应?也幸亏四大家族逐渐败落,贾宝玉也没什么出彩的功绩名声,不然皇家早就容不下贾家了!况且被魇镇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不说偷悄悄地解决,反而大张旗鼓地派人四处打问能人异士,这不是戳皇家心窝子嘛!

所以第二天王家、史家纷纷去探望的时候,林如海也只是派了个小厮去应了下景,并没有掺和进去。

闹腾了三天,贾家请了不知多少“法力高强”的和尚道士,可是不管是作法还是念经,都不见贾宝玉和王熙凤醒来。贾母和王夫人守在贾宝玉床前不肯离开,眼泪不知流了多少。这俩人三天滴水未进,气息日渐微弱,眼看着就要不中用了。家里忙忙的将后事预备下,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等人更是哭的死去活来。

赵姨娘心中称愿,暗自痛快,面上却假作忧愁地劝慰贾母:“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让他少受些苦。若是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里,也受罪不安——”

探春听得脸都白了,贾宝玉就是贾母的命根子,他有个好歹谁能得了好,这般急忙忙的凑上去,若真有万一,就是王夫人都不会饶了她,连带自己和贾环也要吃挂落。老爷是个孝顺的,还真能悖了老太太的意护着她们不成?自己和贾环好歹是亲骨肉,可是赵姨娘就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话还没说完,就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意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作梦!他死了,我只合你们要命!都是你们素日调唆着,逼他念书写字,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就像个避猫鼠儿一样。都不是你们这起子小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他,你们就随了心了!——看我能饶那一个!”边骂边哭,又指着在一旁默不作声只说“天意如此”的贾政骂道:“往日里你见不得我的宝玉,这会子更是厌弃了他,做什么棺材!我的宝玉好好地,都是这起子不安好心的人害的!宝玉有事儿,我也不活了!

“······”一时之间闹得天翻地覆。

忽然隐隐有木鱼声传来,还有一句念佛声。贾母和王夫人都听到了,让人去外面找。下人刚出去,就见一个癞和尚和一个跛道士站在贾府门前,看他们一幅邋遢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世外高人。

贾府的下人们这几天被闹得心烦意乱的,看着这两个脏兮兮的不修边幅的和尚道士站在门前,只当是来骗吃骗喝的,就要上前撵人。二人对视一眼,也不知怎么的就三步两步绕过了撵人的小厮,进了贾府内院。见了前来寻人的贾琏,只道:“闻府上人口欠安,特来医治。”贾琏看他们的外表也不太相信,但是病急乱投医,只能将二人请了进去。

屋里众人见贾琏请来两个衣着破烂,外形不堪的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只有薛姨妈见了大喜,高兴的对贾母说:“老太太,这真是高人!当年就是他们给宝丫头的海上方和药引子才治好了宝丫头的热症!就连现在宝丫头戴的金锁片上的字儿也是他们给的!”贾政闻言有些意动,走上前去和二人交谈几句,那道士说:“宝玉原是有灵的,只因声色所污,失了灵气。待我二人持诵一番,自能恢复灵气,此病即解。”

听了道士的话,贾政亲自从贾宝玉脖子上把玉取了下来递给这二人,那和尚接了玉拿在手上念了一通,说了些疯话,又递回给他说:“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槛上,除自己亲人外,不可令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好了。”贾政接过拜谢,抬头的时候那二人已经不见踪影了。贾政看他们不取分文,也不吃斋喝茶的行径真有些高人的风范,就依言而行。

之后王熙凤和贾宝玉真的一天比一天好转,醒来直喊饿。贾母和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贾家上上下下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的,没过多久全京都都知道了贾家的宝玉被高人所救的消息。林如海和林黛玉听说了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明明白白的炫耀贾宝玉受上天眷顾真的好吗?有高人救了贾宝玉,让那些没高人救的人怎么想?特别是皇家人!在这个时代皇帝就代表上天,是至高无上尊贵无比遇难呈祥的,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比皇帝还要尊贵还要幸运的贾宝玉,而且闹得众人皆知,这不是明晃晃地给皇帝找不痛快嘛!真是作死作到一定境界了!

林如海懒得理会贾家的事儿,只过自己的日子,每天不是朝堂就是林府,连出门应酬都减少了。可是人不找事儿事儿找人,就在贾家传出高人上门的当天,高人就又上了林家的门······

这俩“高人”直接闯进了林府内院,当时林如海正在指导林黛玉写行书,这两人突然就出现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有的小丫头还惊叫出声。林如海厉声斥止,严禁所有人多说一句并让他们全部退下后,父女俩看着眼前的癞和尚和跛道士,神色如出一辙的严峻不虞。

林黛玉还以为她四岁那年这俩人没来化她出家是天道授意警幻仙子放过她了呢,哪成想这两个人居然出现了!她不是绛珠仙草这事儿是在天道和法则官方挂了号的!警幻仙子也应该有所感知才对,那这俩人今天来干什么?

对警幻仙子和癞和尚、跛道士这三个在《红楼梦》里搅风搅雨的人,林黛玉是一点好感都欠奉。他们办的事实在是恶心人!同样是身体的问题,对薛宝钗就是又送药又送字的,对贾宝玉更是亲自上门救人,可是唯独对林妹妹就是要人家出家。还说什么不能见外人,不能流泪的,不留半分转圜的余地。

最让人厌恶的是警幻仙子引诱贾宝玉的时候竟然用了一张和秦可卿十分相似的脸,而且名字也唤作“可卿”。要知道,秦可卿可是贾宝玉的侄儿媳妇,这不是乱了伦常吗?

在林黛玉的心里得道高人要么如同观世音,救苦救难;要么就像鸿钧,不沾凡尘。而这三个人虽有些神妙之处,可是终究不是天道,仙人轮回历劫都是天道的考验,是要他们自己感悟度过的。而这三人肆意插手不说,行事还如此龌龊,真是让人不齿!

不同于林黛玉的思绪万千,林如海径直上前一步将林黛玉护在身后,神情严肃的微一拱手问道:“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那二人不理会林如海,反而盯着林黛玉不放,看了半晌,林如海和林黛玉都快忍不住骂人了,那和尚才念了一声佛,说:“阿弥陀福,我二人今日入世一来为救神瑛侍者,二来十四年前仙子感悟天命,绛珠仙草已不在掌控之中,脱出天命之外。今日我等也是奉命来查访绛珠仙草天命更改的缘由。”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知道原著,又见识过了冥央的气场风度,还有天道宝鉴护身,也不是非法黑户,自然不怕这两个人,她坦坦荡荡的说:“既然天命已改,就该顺天应命!尔等既已感知天道旨意,为何还要来此?逆天而行的后果你们可担负得起?”

癞和尚和跛道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也不敢托大了,深深地弯腰行了一礼:“是我等冒犯了!今日就此离去,再不会打扰阁下。”说完人就不见了。

林如海松了口气,神奇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很自然笑了笑说:“爹爹看着我做什么?我能诳走他们也是纯属巧合罢了,谁知他们这般不禁吓!”本来说的也是实情,自己可不就是拿着天道的名头狐假虎威吗?“爹爹还是去吩咐一声罢,这俩人如今名头这么大,万一出现在林府的消息传出去了可就不妙了!”林如海知道轻重,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嘱咐了林黛玉两句后,就匆匆去前院安排了。

等到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知情的人也封了口后,林如海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思。林黛玉和那俩怪人的言谈他能理解七分,再加上自己的猜测也就**不离十了。

那个和尚话中的神瑛侍者说的应该是贾宝玉,那绛珠仙草就是玉儿了,但不知为何玉儿的命运改变了才引得他们来此一探。想必玉儿本来的命运是和那贾宝玉紧密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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