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得很快，仿佛转眼便是曾经的那几声巨响。以前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一起她没有能力做什么，但是现在，她可以了。

上仙的修为也许不够看，但是此刻足够在余波中保护后羿的族人，她曾经的亲友，不管付出何种代价。

层层劫云声势浩大地笼罩住十里桃林，仿佛要倾尽一切压垮这处世外之地。桃林里的小仙担忧地聚集在一起，密切注意着即将到来的劫雷。

半个时辰后，一道劫雷以开天辟地般的声势劈在折颜的结界上，一阵令人为之牙酸的声音传入折颜耳中。

如此情形不得不让折颜严阵以待。就算将伏羲琴封印在昆仑需，他也不是一个连自己徒儿都无法保护的神仙。

身处桃林的小仙同样谨慎地握住各自的本命武器，戒备地看着以压城之势盘旋在上空的劫云。

一刻、两刻、三刻，众仙的心越提越高，手心也逐渐湿润。

一滴、两滴、三滴，料想中的劫雷并没有再来，桃林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灵气十足。

一层淡青色的雾霭漫步在桃林中，众仙们提起的心纷纷落回原处，欢天喜地地化作原型，沐浴在这片灵雨之中。还有些找了些特殊的器皿，存放这些雨水。

折颜看着呼吸平稳地素素，感应着林子里难得的欢庆情绪，出了房门，看着雨中一片生机的景象。

这桃花还真是比之前更加娇艳了，不知道用这水和花酿出的桃花醉会是何种滋味。折颜抬手接住他用法力折下的带雨桃花，拂过花瓣。

从高空中急速下落的感觉并不好，即便实在梦中。素素在挡住那一阵余波后便身不由己的从云端坠落，瞬间从梦中惊醒。

惊魂未定地素素浑浑噩噩地看着床顶半晌，将梦中一切都忘了，只记得此刻的轻松感。

“醒了？”折颜步入房中，问道。

“师父？”素素迷迷瞪瞪地看着折颜，还有些会不过神来。

“嗯。”折颜端了盆水放在一旁，道：“过来洗把脸吧。你还有两千遍经卷不曾抄完。”

“好。”素素脚步软软地走到那边洗脸，冰冷的泉水刺激地她一哆嗦，道：“好冷。”

“吃一口就暖了。”折颜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碗雪耳醉红羹，递到她手上。

“谢谢师父。”素素顺手从他手上接了过来，道：“师父今日怎么这般开心？可是遇上什么喜事？”

每次折颜开心地时候，总会这样，素素都习以为常了。

“这次可以别的无关。素素，你已渡了劫，修成了上神，比墨渊预料的还早了三千年。”折颜欣慰地看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等了境界稳定了，这四海八荒，再无任何地方是你去不得的。”

“我可不想走遍四海八荒。”素素咽下甘甜爽口的雪耳，道：“我只盼着能长长久久地陪着师父，直到回去，除非师父也要出去。”

“那正好。”折颜一看便知道素素已经忘了当年墨渊许下的事，道：“为师过些时日要去昆仑虚看望我那兄弟，你便随我一道。”

“好啊师父。”素素笑道：“师父，昆仑虚有桃林美吗？”

“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了。”折颜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地笑了。“不过，你应该会喜欢。”

若说折颜的十里桃林是一处极好的隐居之地，那墨渊上神的昆仑虚就是一处激励神仙修行的地方。

昆仑虚山势绵延壮阔，苍青翠盖，在山下一见，素素便觉得气势非凡。

“师父，这里委实和家里不同。”素素看着昆仑虚的山门，感叹道。“想来墨渊上神也和师父完全不同，也不知好不好相处。”

“你这丫头不必想这么多，将他当作你久不见面的师叔就好。”折颜负着手，率先步入山门，笑道：“而且你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师父，等等我啊。”素素收回看着远处的视线，追上折颜，问道：“师父，我何时见过墨渊上神？”

“等你见了他，说不定就想起来了。”折颜笑而不答。

“师父，你说说嘛。”素素拉住折颜的胳膊，撒娇道。

素素看着折颜轻起唇瓣，满心期待。

“不说。”看着素素因为这两个字瞬间垮下去的笑容，折颜笑得反而更开心了。他道：“别顽皮了，快走吧。”

“好的，师父。”素素跟上折颜的步伐，振作精神道：“师父，待会儿见到墨渊上神，我是直接尊称他上神，还是喊他师叔呢？”

“叫师叔就好了。”折颜有一茬没一茬地回答她，心中忖道，便是从前见灵宝天尊，也不见她这么紧张。

素素对此并没有留意。她也就是想问问，折颜回不回答都行。

“素素，你怎么如此紧张，甚至有些忐忑不安？”折颜走了半晌见素素还是这般忍不住问道，想着究其原因开解一二。

“师父，如果师叔不喜我，你会恨屋及乌，不理我吗？”素素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不看折颜。

折颜听这话有些生气，也有些好笑。“难道在你心里，为师便是这样一个形象？”

“不是，师父，是素素喜欢多想。”素素见折颜好像生了气，更是心慌，连忙道：“可是，素素忍不住多想，凡间里有好多话本都这么写的。”

“你这小笨蛋，以后不许再看那些话本子。本来就呆头呆脑，看了那些就更加蒙蔽了机敏。”折颜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看来，我只能先带你去取我打算之后交给你的礼物了。”

快要急哭的素素听到折颜的话慢慢止住了哭泣的心思，顺着折颜的力道和方向，垂着头跟着。

“对不起，师父。”素素小声地带着些泣音道。“让您为我操心了。”

“是我不好，没有发现你的不安。”折颜安抚地拉了拉她的手，道：“素素，你这样委实令我放心不下。”

素素尚未开口，折颜便知道她想说什么，道：“师徒之间不必过多言谢，也不必过多道歉。我知道你心存感激，尊我敬我之时还抱着看待恩人的心思，但是不必如此。素素，你面对后羿夸父的时候，会这样吗？我亦是你的亲人，素素。”

沉默半晌，素素审视自己这万年来面对折颜时的心情，不得不承认，事实如此。“我知道了，师父。”

“光知道可不行，要做到才可以。”折颜揉了揉她半束着的软发，道：“我疼你，从不是因为旁人，也不会因旁人而罔顾你的意愿。”

“素素记住了。”素素垂着头，蒙着自己的眼睛，自欺欺人般背过身去。

折颜看她这样更是心疼，叹息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让她能依偎在自己怀里，给她多一些依赖与安全感。“好了好了，师父在这儿，会一直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素素擦着眼泪，揉着眼睛从折颜怀里退了出来。

看着她哭肿了的眼睛，折颜好笑道：“从前不曾发现，你这丫头如此爱哭，也如此能哭。”

心情好多了的素素，这时候也有心思和折颜斗嘴了。“这还不是怪师父。”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和平时说话之时相比多了些成熟之感。

折颜听了，一挑眉一瞪眼，看着像在生气，但更多的却好似玩笑一般。他道：“也对，是我教不严。以后啊，我一定严加管教我那调皮爱哭的徒儿。”

素素却是不大怕折颜的严加管教，左右不过是抄经。

走了段时间，素素跟着折颜进了一处山壁，其间一处石桥下寒气森森，深不见底。

“好了，我们到了。”折颜停在石桥上，看着桥下深深地寒潭，施法解开了一处封印。

一张带有紫色流苏琴穗的伏羲样式古琴被折颜从深潭中拉了出来。

琴徽银白映光，不像是很久未曾使用过的模样。素素看着折颜掌下的古琴，暗想。

“这伏羲琴，是我隐居十里桃林前的法器。如今将它送与你，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素素猝不及防，接住折颜递过来的伏羲琴，微愣。师父连从前的法器都能给我，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十分可笑，素素心想。

素素看向折颜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再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那就好。”折颜拍了怕她的后脑，领着她往昆仑虚正厅去了。

初见墨渊，素素便觉得似曾谋面，待听了折颜与他的交谈，才恍然大悟。墨渊便是她拜师前见到的第二个神仙，那位两万年相见的仙人。

若是五姐在，她一定会觉得这位四海八荒威名赫赫的战神，模样竟然如此俊俏，比她之前在凡间的模样还要风流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