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课后，素素抱着经卷听着师兄们探讨经文。认真听着他们热烈的交谈，素素在觉得收获不少之时，也觉得十分有趣与欢乐。师兄们或玩笑或严肃的话语都让素素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氛围，是紧迫的、也是轻松的。

“欸，素素，你昨日不是说想要习剑，不知可有趁手的兵器？”四师兄也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问道：“这学剑没有合手的剑，练起来会事倍功半。”

“没有，我以前就用树枝比划过。昨日师叔倒是送了我一柄上清剑防身，只是还不曾试过。”

“师父把上清剑给你了。”四师兄有些羡慕，道：“那把剑可是仅排名在师父昆仑剑之后的强大剑器，可以算是所有习剑之人梦寐以求的。你有了它，也不再需要别的剑了。”

原来这件法器如此厉害，怪不得师父叫我手下。只是不知，我收下会不会使它蒙尘？

“你如果和素素一样，不到两万年便修成上神，说不定也有机会见上这把剑一眼。”五师兄打趣道。

“我若与它有缘，纵然不是上仙，该是我的便是我的。”四师兄朝素素眨眼，道：“素素若是早些来昆仑虚，这上清剑同样会认她为主。六师弟，你说呢？”

四师兄说的是。师叔既然将它交给我，便是认可我，也是这把剑认可我，我何必像担忧天将陷落那般担心呢。

这样想着，素素不禁微微低头一笑，温柔的神态像极了夏日凉风过时水中轻轻荡漾的涟漪以及缓缓摇曳的莲瓣。

六师兄适才无聊，正走着神。听四师兄叫他，他才回神便见到素素这倾城一笑，恍惚道：“素素如此容止，往后出门，我们师兄弟总要有一人陪着才好。”

四师兄扑哧一笑，道：“看来，六师弟需要和素素多相处的机会。”

六师兄终于回神，想到自己适才脱口而出的话，涨红了脸颊，忙道：“四师兄、五师兄、素素，我还有经文尚未誊写完毕，这就回去了。”

话音未落，六师兄便匆匆一礼，转身离去，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身后是四师兄五师兄以及素素的笑声，其中四师兄笑得最大声。“六师弟还真好玩。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素素如今是上神，行走在外若是被那些个没有眼力的空有年纪的小仙冒犯，这出手了会被说以修为欺辱，不出手又说不定会被认为软弱可欺。果然，还是要师兄弟们在一旁才好。”

“若是有不长眼的要欺负素素，我手里的剑第一个不答应。”路过的令羽听了半截，立马表明自己的态度，决不让自己唯一的师妹、折颜唯一的弟子受欺负。

“我知道了，若是出门一定叫上一位师兄一道玩。”素素笑道：“只是，我平日无事也不会离开昆仑虚，哪里就会受欺负了。”

“就当是未雨绸缪。”五师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早上的花枝喜欢吗？”

“喜欢，五师兄从哪里折来的？就那么一小束，房里就全是那花的香气，特别好闻。”素素想到今早五师兄送来的花，白色的，小小的朵，又可爱又好闻。

“你喜欢就好了。我早在后山发现那些花的时候，就想着你可能会喜欢。”五师兄见素素开心便觉得心情更好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花儿？师兄弟们少有陪我看花的。”

“行啊，明天早课后，我们去吧。”素素点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五师兄笑容灿烂，不同于他一贯温文尔雅的浅笑。

“看来五师弟终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师妹。”四师兄勾着令羽的肩膀，调笑道：“九师弟，明日我们去师父的酒窖喝酒去。”

“好啊。”令羽点漆般的眼眸亮了亮，道：“五师兄，素素，你们去吗？”

“素素平日饮酒吗？”五师兄询问道。

“甜酒算吗？”素素问道：“我吃甜的比较多。”

“自然算的。师父的酒窖中甜酒虽少，但是我们喝的少，想来明日能翻出不少来。”

“喝酒的话，怎么能少得了炙菜？”三师兄听到饮酒二字，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我们不若叫上七师弟八师弟，他们炙菜的手艺可是咱们昆仑虚一绝啊。”

“若是他们愿意，那自然是无有不可。”大师兄答道。

“那干脆我们办个小宴，算是我们师兄弟给素素接风洗尘。大师兄，你怎么看？”三师兄显得特别激动，道：“咱们昆仑虚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大师兄略加思索，道：“若是办酒宴，最好还是请示师父。但若只我们师兄弟小聚，那我们自己做了便是。”

“那，最好还是叫些门童帮上一把。有些师弟做的炙菜，我可不要吃。”四师兄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苦色。

“这你就放心吧，大师兄会考虑好的。”二师兄也想到上次师弟们偷偷炙菜，结果做出的东西害的大家腹痛一夜。

素素有些好奇，小声问着令羽，师兄们在说什么。

令羽也小声告诉素素早千年六师兄猎了些小家伙做炙菜，结果除了六师兄，大家整夜腹痛，还是吃了丹药才好。

还好六师兄不在，不然他这会儿肯定又气又急，素素捂嘴，笑着想到。

和师兄弟们笑谈过后，素素抱着经卷坐在莲池边沿，笑意不减道：“小金莲，师兄们很好呢。你若是化成人形，肯定也会喜欢他们的。”

素素先将今日遇上的趣事和金莲讲了讲，随后读起了经卷。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素素正读到篇尾，心想着无人胆敢在昆仑虚作乱便静心将这篇读完。这时，脚步声已停了。

“读完了？”墨渊听她停下，问道。

“师叔。”素素回头见是墨渊忙从莲池台上跃下，道。“是的。”

“听闻你明日会与叠风他们饮宴，可有此事？”墨渊面上波澜不惊，唯有一双星眸含光，透出他此刻心情。

“师叔已经知道了呀！”素素见墨渊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大着胆子说：“其实也不算饮宴，就是我想尝尝炙菜，师兄们说炙菜要配上酒才好，然后说着说着，就师兄们都来了。”

“如此甚好，只是莫要贪杯，伤了身子。”墨渊叮嘱道。

“我知道了，师叔。我素来便只喝些甜酒，不醉人的。”素素眸光若星，笑起来十分可爱。

墨渊面容肃穆，周身的气势却是更加柔和。他道：“那便好。酒窖中甲子架上的果酒甜软细腻，你明日可以尝尝。”

“好啊，谢谢师叔。”素素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甲子架。

“师父。”穿过石门，六师兄当即见到墨渊，连忙礼道。

“嗯。”墨渊应道：“可是来找素素？”

“是，我来唤素素前往凝碧木下练剑。”六师兄恭敬道。

“去吧。”墨渊见他们师兄妹间相处甚好，笑道。

凝碧木是一株巨大的桂木，只是千万年来从未开过一次花。但它春荣冬藏与普通树木一般无二，昆仑虚弟子早就不探寻它的奇怪之处了。

只是这一日，当素素来到巨木之下时，刹那间，碧绿叶间绽放出嫩黄泛白的花，像是夏日夜空的星子，扑鼻的异香笼罩着这处练剑坪。阵阵灵光伴着飘落的桂花雨若流萤一般在素素身边绕至不去，这景象，美轮美奂。树下等待的大师兄、六师兄和九师兄没料到凝碧木还能有如此奇景，一时间竟是怔在那里，由着小小的香花落了满头。

这一瞬，素素见到花开。

“素素，这花为你而开。”在凝碧木上偷懒打盹的七师兄震惊地看着这一树繁花，惊叹道。“原来它还能有这般的香味，可以做糖糕。”

练完剑回去，他们聊着聊着就从剑法谈到凝碧木。

“我在昆仑虚这么多年，还从没这么香过。”令羽扯着袖子闻着，半是抱怨地说道。

“不若我们明日就在凝碧木上饮酒如何？提前将炙菜备好了拿上来。”七师兄对这棵给与了他偷懒机会的桂木颇有好感，又恰好见它开花，更是有种圆满的感觉。“五师兄肯定同意的。”

素素对这个提议也颇为赞同。也许是因为这棵桂木与她有着某种羁绊，也许是单纯的因为那句花为我开，此时，她有机会便想待在凝碧木附近。

“那便如此。”大师兄见素素颇为期待的模样，想到这原本是为了让她开心才有的小聚，自然是同意了。

素素在昆仑虚的生活安逸又宁静。每天的早晚课周而复始，和师兄弟们论道、喝酒抚琴，趁月色静谧之时养护金莲（自她发现在月华如水的夜色中，给金莲灌注仙法比白日效果要好之时，她便总是这般。只可惜这种方法与墨渊无用。墨渊并不能借用月华。）。她原先还会时时回桃林看看，偶尔也能遇上在桃林醉酒的白浅，现在倒是折颜常来昆仑虚看她，说她真是不念家。

“师父，不是你嫌我在桃林折腾得你不安生吗？”素素有时候是真不明白折颜的想法，道：“每次住不到两月便会被你打发过来，撒娇都没用。”

“那你便能不回来了？”折颜气恼地屈指弹她的脑门。

“疼，师父。”素素瘪嘴，颇为不情愿地道：“是错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回家。”

“这还差不多。”折颜跟着素素来到凝碧木上，道：“这桂木倒是不同寻常。”

“那它可以和桃林的桃花一般酿成酒吗？”素素折下一丛，递给折颜。

“当然。”折颜一拂袖，便接下一袖桂花，道：“酿成后便叫它素归。”

“是素素的素？”素素眨眨眼，试探地问道。

“不然呢？”折颜没好气道。

素素缩了缩脖子，谄笑道：“我知道了，师父。”

小模样瞧着倒是可爱，只是还是个不知道念家的没良心。折颜顺手便在素素额上敲了个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