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渺翻出一本书,上面写着《家族使命》,她的记忆被这本书带回过去,一切开始的地方。
思渺拖着行李箱走进家族老宅时,天已经黑了。
这座宅子坐落在城郊的山脚下,红色的砖墙爬满藤蔓,院子里那棵银杏树树依旧立在那儿,枝叶沙沙作响,像是低语。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看到它就觉得亲切。它太安静,太绚烂,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寂寞中带着繁华。
“回来了?”王若棠倚在门廊下,手里提着一盏老式油灯,昏黄的光映在她皱纹深刻的脸上。
思渺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当之无愧的大美人,像四月的垂丝海棠,花瓣娇艳低垂,风一吹便颤巍巍地晃,惹得人总想伸手托住——如今那花枝老了,可风骨还在,依稀能辨出当年的韵致。
“嗯。”思渺笑了笑,“毕业了,先回来住一阵。”
王若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侧身让她进门。思渺习惯了这种沉默,这种沉默让她感觉亲切、自在。如果有一天,她话多起来,思渺才会感觉不安。
她放下行李,径直走向童年的图书馆。指尖抚过熟悉的书脊,《海底两万里》《爱丽丝梦游仙境》……每一本都曾是她逃离现实的窗口。在这里,女孩能拥有整个宇宙——乘潜艇潜入深海,跟着疯帽子参加茶会,和彼得潘一起活在永无岛。如今故地重游,那些书页间的魔法从未消失,只是化作了她眼底的光。
图书馆在宅子的最深处,推开厚重的木门,尘埃在光线中浮动。思渺的手指划过书架,忽然在最底层的角落摸到一本从未见过的旧书。
它很薄,封面是褪色的深褐色,没有书名,只有一道浅浅的刻痕,像是被指甲划出来的。
她翻开第一页,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
“家族使命记录——真本。”
思渺皱眉。家族的历史她听过无数次,无非是祖上如何荣耀,如何坚守某些古老的传统。可这本书里的内容完全不同。
它记载的家族并非荣耀的守护者,而是一群被“认知混淆”困扰的人。书里提到,每一代人都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他们记不清某些事件的细节,甚至分不清某些事是否真的发生过。更诡异的是,家族的人对时间的感知总是混乱的,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的记忆里可能发生在不同的年代。
“这……怎么可能?”思渺喃喃自语。
她继续往后翻,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潦草的字:
“使命已被污染,必须有人去修正。”
字迹很新,像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思渺的心跳加快了。她忽然想起,自己从小没有父母,但家族里的人从不解释,只是含糊地说“他们不在了”。可具体是怎么不在的?什么时候不在的?没人说得清。
“你看到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思渺猛地合上书,回头看到王若棠站在门口,油灯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本书……是真的?”她问。
王若棠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走进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阴影变得更大了,完全笼罩了她。
"家族确实背负着使命。"她声音低沉,"但在很久以前,某种存在干扰了我们,让所有人的记忆都陷入了混乱。我们尝试过各种方法,却都无济于事。"
"某种存在?"思渺追问道。
"我们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东西'。"王若棠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它可能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
思渺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古籍:"那为什么选中我?"
"我们尝试将真相记录在这本书里,"王若棠指向那本泛黄的书册,"但它自带认知干扰效果,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内容。"
她直视着思渺:"而你不仅找到了这里,还能读懂这本书。这说明认知干扰对你无效。"王若棠顿了顿,"更重要的是,你的记忆比所有人都要清晰——特别是最近几年发生的事。"
思渺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很少忘记事情。她一直以为只是自己记性好,没想到……
“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王若棠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递给她:“明天出发,去这个地方。”
思渺接过地图,上面标记着一个她从没听过的地名——“满归镇”。
“那里有什么?”
“答案。”王若棠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也可能是更深的谜。”
第二天清晨,思渺背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老宅。
没人送她。家族的人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走,甚至没人多问一句。她站在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宅子,忽然觉得它陌生得像另一个世界。
满归镇在北方,坐火车要整整一天。思渺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从城市变成田野,再变成荒凉的山丘。
傍晚时分,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下。站牌上写着“满归镇”,但站台空荡荡的,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思渺走下火车,冷风立刻灌进衣领。她裹紧外套,沿着唯一的一条路往前走。
满归镇比她想象的还要小,只有几十户人家,房子全是灰扑扑的石砌建筑,街道上几乎没人。她按照地图的标记,来到镇子尽头的一栋老房子前。
门没锁。
思渺推门进去,屋里很暗,只有壁炉里的一点余烬闪着微光。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她摸索着找到油灯,点亮后,才发现屋里摆满了奇怪的仪器——铜制的罗盘、玻璃罐里泡着不知名的植物、墙上挂满了写满符号的纸张。
“这是……?”
“观测站。”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思渺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瘦削的老人站在阴影里,灰白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是谁?”她警惕地问。
“你可以叫我老王,叫王爷也行,我不介意。”老王走近几步,油灯的光照出他脸上深深的皱纹,“若棠已经跟我说了你要来的事。”
“你认识棠姨?”
老王盯着她,“你看看我的脸,难道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思渺这才发现他的脸很眼熟,给人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她冥思苦想:
“你是棠姨?”看着老头怒瞪的双眼,思渺声音渐渐小下去,无措的挠头。
“我和她是龙凤胎,我们的脸是一样的。”
老王继续说:“只有王家的人才会找到这里。”
思渺点点头,看在棠姨的份上,她对这个老头有股信任感:“你知道我们家族的使命?”
老王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使命?不,那只是个谎言。”
“什么意思?”
“你们家族根本不是守护者,而是‘囚徒’。”老王走到墙边,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一群穿着旧式服装的人,站在一座石门前。思渺眯起眼,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是她的祖父,年轻时的样子。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1917年。”老王说,“但你祖父的记忆里,这件事发生在1940年。”
思渺的呼吸一滞:“认知混淆……”
“对。”老王点头,“你们家族的人,记忆被某种力量干扰了,所以对时间的感知全是错的。”
“那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老王的声音冷了下来。
思渺心理还是不相信,可她忽然想起家族里那些奇怪的规矩——每年固定的日子必须举行会议,所有人必须住在老宅直到成年才能离开……
“所以,是谁在控制我们?”
老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自己去看吧。”
老王递给思渺一盏防风灯,示意她跟上。他们穿过镇子后方的小路,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爬。夜风很冷,思渺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石门是什么?”她问。
“一个入口。”老王头也不回,“或者说,一个‘错误’。”
山路尽头,一片开阔的平台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门。它由灰白色的石头砌成,表面刻满了古怪的符号,门框是两个巨大的石板组成,凭人力根本不可能开启。
思渺走近几步,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这门好壮观啊,看着头晕,造这个的人一定很厉害。”
老王轻咳一声,站在她身后,“感觉到了?这就是干扰你们家族的东西。”
“什么?这扇门……?”
“不完全是。”老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七十年前,一群人——包括你祖父——在这里做实验。他们想打开通往‘另一边’的通道,但出了意外。”
思渺接过笔记,借着灯光看到泛黄的纸页上写满了观测记录,字迹潦草而急促:
“实验第17天,门开始影响我们的记忆。A不记得自己昨天吃过什么,B坚称今天是初二(实际是二十)。最严重的是C,他忘记了自己有个女儿……”
“门的力量泄漏了。”老王说,“所有参与实验的人,包括他们的后代,记忆都被扭曲。你们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门的力量可以扭曲记忆,但无法完全抹去真相。”老王蹲在一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复杂的符号,“总有些碎片会留下来,比如那本真正的家族史。”
思渺盯着石门,喉咙发紧:“所以我们牺牲了很多人来做这件事情?”
老王冷笑,“对,为了让实验继续,所有人必须留在老宅,靠近门的力量范围,用来需要观察长期影响。”
“为什么是我?”思渺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只有我发现?”
“你的抗性很高,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老林指了指石门,“它的力量也在减弱。你是第一个清醒的人,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思渺望向门框。晨光中,那些古怪符号的刻痕正在剥落,石面出现细小的裂纹。
“现在怎么办?”
“二选一。”老王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回去告诉族人真相,但没人会信你——他们的记忆早就被重塑太多次。第二……”
他指向石门:“我开启石门,你进去,找到办法。”
思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她想到自己的梦想,过上独居隐居生活,心理已经有了决定。
“里面有什么?”
老王咧嘴笑了。
思渺打断他,径直走向石门,“我只是看看。”
“谁定的第二个计划?”
“你们族长。”
思渺刚要继续问下去,忽然被老王踢了一脚,思渺踉跄,防风灯砸在地上。玻璃罩碎裂,火苗舔舐着枯草,照亮她惨白的脸,
“救命!”
老王说:“这是族长的命令,希望你能撑过去吧。”
石门悄无声息的开启,思渺最后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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