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渺跟着张起灵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断层上。脚下的石板路早已风化，缝隙间生长着暗红色的苔藓，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些石头……”思渺蹲下身，指尖触碰那些纹路，“上面刻的是什么？”

张起灵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刻痕上，眉头微皱。思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些纹路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是张家人留下的。”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思渺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所以……你也是？”

张起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

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与这座沉寂的村落融为一体。

当他们真正踏入村落的范围时，思渺才意识到这里并非完全荒废。虽然大多数房屋已经坍塌，但中央那座高耸的寨子却保存完好，顶部的箭塔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那就是目的地？”思渺低声问。

张起灵点头。

思渺的耳机传来莉莉的话，她下意识调整胸前的摄像头，这值得记录下来。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摄像头上，“你……和它有关。”

思渺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你的家族，曾经也是守门人。”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进思渺的脑海。她想起石门，想起噩梦，想起家族的秘密。

——她的血，也是石门挑选的标准之一吗。

一声尖锐的鸡叫声打破了村落的宁静，整个塔寨人流涌出，变得热闹起来。

“他们发现了！”张起灵一把拽住思渺的手腕，“走！”

两人冲向塔楼，但刚踏入村落的中心广场，四周的阴影里突然闪出数道人影——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武士。

“盗墓贼！”苗人说着不熟练的汉语，透着刺骨的冷意，“死！”

苗人死死盯着他们，脸上画着恐怖的花脸，眼神全黑。

思渺微笑：“别这样，我们是好人，真的。”她抬手示意，几名苗人立刻举起武器，瞄准了张起灵。

苗人的声音却异常坚定：“你们休想。”

思渺无奈的笑：“刚刚我们可以杀了你们首领，但是我们没有这样做，我以为你们可以相信我们的诚意。”

苗人手持短矛，一步步向前逼近，包围圈逐渐缩小。

思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情：“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今天我非要——”

她猛地一挥手，洒出一把药粉。武士见状，立刻挺矛直刺，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一声洪亮的苗语喝止骤然响起，所有人动作一顿。

一队人马从外围走来，思渺认出为首者正是先前被他们放过的老者。老者用苗语高声解释着什么，周围的苗人神情骤变，纷纷收回短矛。

“他们不是坏人，是被盗墓贼追赶进洞的。”莉莉牌翻译。

总算可以不打了，他也不知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接下来的气氛很和谐，苗族人把他们当客人对待，恭恭敬敬请他们休息，找来草药给给张起灵治疗，给他们苗族人贵客来了才有的食物。

思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波，早累了，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她的脑子还没有停下来，想着这一路和张起灵的相处，分析他背后的意图。有些事笼罩在迷雾当中，哪怕一点的细节不对，就能推导出完全不同的真相，现在下结论，也太早了。

在苗寨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三天，思渺和张起灵离开了。

谁知刚穿过野林子，陈皮阿四便带着人突然杀出，将他们团团围住。思渺环顾四周，发现对方几乎人手一把土制火枪——虽是粗劣的自制品，但热武器的威力终究远胜冷兵器。任你武功再高，枪声一响，也得交代在这儿。思渺汗毛耸立，感到极度的不适。

陈皮阿四阴冷地盯着张起灵，缓缓开口：“你刚和我的人火并完，现在又想一走了之？我门下……可容不得叛徒。”

话音未落，他手掌向下一压，示意手下开火。

张起灵忽然动了，他的速度快到几乎留下残影，在枪响的瞬间，他已经冲入人群，匕首划过，金属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陈皮阿四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听到几声闷哼，伙计们们已经倒下大半。

陈皮阿四脸色变了：“你明明失忆了！”

张起灵冷冷地看着他：“你们的研究，永远只是皮毛。”

陈皮阿四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某种诡异的意味：“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青铜门、终极，你们——。”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袖中取出一把铁弹子，打向张起灵的双眼、心脏、手腕、下三路——但张起灵的动作更快，他精准地闪避，子弹打入树木深处。

他的声音冰冷，“你拦不住我。”

陈皮阿四的脸色灰败，剩下的伙计围着他，看着思渺两人走远。

……

三天后，思渺站在雪山脚下，望着远处渐渐消散的晨雾。张起灵站在她身旁，肩上缠着绷带，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去格尔木？”思渺问。

张起灵点头：“我的记忆中有那里，我必须去。”

思渺沉默片刻，又问：“那要是恢复不了呢？”

张起灵看向远方，眼神深邃：“没有百分百成功的事。”

“那我们就此告别？”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又松开：“嗯。”

思渺没有再问。她知道，有些记忆太过沉重，不是言语能够承载的。

“接下来我要回家休息。”她换了个话题。

张起灵看向她：“嗯。”

思渺笑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明白呢。比如我的家族是干什么的……”她摸了摸摸金校尉印，它已经清洁干净。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

思渺挑眉：“你亲自劝我？”

张起灵没有笑，但他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如果你愿意，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思渺望着他，忽然觉得，这场冒险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