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颗

汗珠缄默，自他的鬓边蜿蜒藏进红色领子深处。

阿武催促地又抬了抬高下巴，蹙着眉，组合不耐烦的犀利，仿佛在说自己已经够亏本让利了。

但他的眼睛不够镇定，喉结也因吞咽而滚动，这一切都在出卖他，他其实底气不足。

她要是出声再砍价，他也一定会答应的。芷素弯了弯眼睛，却没有说话，因为她没有必要帮Jack省钱。

Jack同样看穿了阿武的虚张声势，他觉得这个人蛮有意思，笑了笑，掏出钱夹将钱递给阿武，还是刚刚第一个黄牛出价的数额。

阿武的表情瞬间亮堂，他开开心心地接过钱，确认完真伪，一边数着一边把票给Jack，还要自口袋掏出一大把荧光棒一股脑抓给芷素，手忙脚乱地洋溢着欢快情绪。

荧光棒因此掉出不少，阿武连忙边塞钱进口袋边蹲下捡，芷素也跟着蹲下一起捡拾，四目相对，笑容友好，他讨好而殷勤地把荧光棒擦干净放进她的手心。

恰在此时，Jack的手机响了，他稍稍凝眉接通了电话。

当芷素拿着一大把荧光棒起身，两张票递到了她面前，Jack跟她说抱歉，他临时有事要去处理，不能再陪她了。

“下次我再陪你。”他留下承诺。

他总是这样，她从未抱怨。

只是，这一次，她低头看着手心的两张票，心里别扭难说服。

明明，她本来也不在意的，是他说要带她看的。

芷素默默消化着不快，迟迟没有进场的意思，形单影只伫立在来往人流中。

也许，这两张票注定要砸在她手上浪费。

她忽然注意到了周遭嘈杂中不寻常的信号——

被抢走生意的黄牛找来三四个同伙在围殴阿武。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靓仔此刻形容狼狈，一只手没什么用地格挡四面八方殴打，另一只手还要死死地捂住口袋防止钱被抢走。

可惜，照那架势来看，最后也是守不住的，还要白挨一顿揍。

他也知道。

他仍不放手。

拼着誓要人为财死的劲头。

忽然，他的手腕被抓住，有人将他拖出了包围圈，他仓促地抢眼看去，惊讶地瞥见她。

怎么会是她？素昧平生仅仅交易过一次的陌生人。阿武张大眼睛盯着女孩沉静而镇定的脸，心里的诧异才刚升起，就被她的举动夺走心神注意——

芷素将手中所有的荧光棒扔出，以此阻碍欲追击的混混们。

霎那间，莹莹发光的蓝绿黄紫，泼洒盛开出花，旋即散落。

犹如一场小小的烟花。

短暂的漂亮。

漂亮到，视网膜残留荧光轨迹，脑中依依不舍模拟回忆，在那个瞬间，阿武觉得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

他有些呆愣地被芷素拖着奔逃到了检票口，眼睁睁看她将自己售出的票递交，拉着他躲入会场。

进到场内，芷素回望检票口出被拦下的小混混们，黠然而笑。

她放开了他的手。阿武这才反应过来往检票口望去，看到那班人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勾起了嘴角，但随即，嘴角传来的疼痛生生止住了他的得意。

“都算废物利用。”他听到她这么下定论。

怎么会是废物呢？高价不打折售出的票，将他打救的票。阿武拉扯着自己凌乱的衣服，低低向人讲：“多谢你。”

“不客气，走吧，既然来都来了。”她向他发出先斩后奏的邀请。

他连连点头。

于是，两个陌生人结成伴看起演唱会。

歌手唱得怎么样呢？

好像很好。阿武不太记得了，他注意总是分散到身边人上。

“你叫咩名？”中途，他有偏首去探，不忘推销：“我叫阿武。”

她告诉了他，然而突然升降出舞台的嘉宾引发人群一阵欢呼，声浪嘈嘈掩盖了她声音。

他没听清。

而她的注意也随之被嘉宾的歌声吸引，他不好再打扰她的享受。

等到散场吧，等到散场他要再问她一次。

然而，真正到了散场，人潮汹涌，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挤散了。

阿武在门口找了很久很久，捡起一根又一根被丢弃地上的荧光棒。

他知道，这些荧光棒已经无法再卖出去。

但是，或许呢？

阿武抱着一捧荧光棒跟一身伤消失在街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3章 玻璃水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