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颗
廉价珍珠自芷彩的腕上滑落,劈劈啪啪地落了一地的泪。
在“泪声”中,站在停尸台旁的芷素怔然抬起脸,跟等待的警察确认:“是我姐姐,李芷彩。”
李芷彩,因为家长爱财,所以在出生时候起名李彩,通理财,但太直白又觉不太好,算到命理缺木,于是又加了个芷字。有了前例,后面有样学样,就有寓意理数的李芷素。
有了她,才有她。芷素呆呆地捏着已经汗湿揉破的红包,指间全是红色的纸屑。
由此,Mike第一次看见李芷素时候就觉得,她像个孩子,还是个玩了红色橡皮泥没洗干净手的孩子。
“都怪你姐姐个扫把星!不是她我的宝贝阿森就不会被害死了!”当这个孩子遇到麻烦时候,他下意识就选择去拉住刁难她的妇人保护她,即使他只是刚好路过。
但,李芷素很早很早就不允许自己再当个孩子了。
她毫不退缩,以渗人的表情对阿森的妈妈反唇相讥:“我姐姐很好,是你的垃圾儿子配不上我姐姐,坨衰她累死她,是他害死我姐姐!”
阿森妈妈跟家人当然听不得这样的话,作势要对芷素动手,眼看要闹起来,陪同的警务人员当即喝令制止,而Mike顺势将芷素拉走出警局。
而一离开跟阿森家人争锋相对的情景,芷素又恢复成了行尸走肉的模样,让Mike无法就此脱手离开。
“嗯……”他撑着脑袋苦恼地皱脸,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对,最终还是无奈采取最老套最官方的那句:“你的心情我们明白,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
“我姐姐她很好的。”芷素忽然打断了Mike的安慰输出,她看着他,眼睛却没有焦点,好像在跟他说话,又好像不是在跟他说话。
此刻,她只是抓住一个对象来把心里乱糟糟的东西倒出来:“她不应该死的,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她应该做最靓最幸福的新娘的,她期望了好耐好耐,她想过上的生活,她就要得到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凶徒要咁残忍?为什么?”
为什么?她想不通,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可怖,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人却可以轻易剥夺别人的生命。
是啊,为什么?
Mike也没有答案,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生来就身怀亨廷顿舞蹈症,一眼可见未来末日。
他沉默地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女孩,视线滑落到她眼角的泪痣上。
她要哭了吗?
他要怎么才能安慰她?
然而,芷素察觉到自己的泪意,竟是突兀地闭嘴,咬着唇,生生忍着鼻头酸涩的劲过去,睁大个眼等风干,就是不许眼泪落下。
细细个,她也是很滥哭的。有一次,她写作业写到哭,姐姐哄着她,哄着哄着也不见停就生气骂她,她被骂更委屈,哭的更凶,还是姐姐服软哄好了她,事后认命一样说,怪不得人家都说长了泪痣的人就是爱哭。
因为她长了泪痣才爱哭的吗?她懵懵懂懂地看着一脸疲惫的姐姐,内心愧疚不安,如果她没长泪痣就好了,就不会那么爱哭,也不会让姐姐那么负担,可泪痣无法扣下来,所以,她只能自己克制住。为了姐姐,为了不再被当作小孩,她不再哭的,她一直跟自己的泪痣抗争。
早成了条件反射。
这样还不如真的哭出来。Mike眼光闪闪地凝望着倔强的芷素,内心沉闷驱使他开口:“你姐姐这单案是我负责的。”
芷素抽了抽鼻子,惊讶地移目对上了Mike,这次,她真正看到了他。
“凶徒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不知道,也不重要,案子犯了就是犯了,我的职责就是将他逮捕归案。”
没有义愤填膺,没有信誓旦旦,对方只是用理所应当平静口吻陈述事实。
“真的?”新盼头将死灰的心燃点出炙热,痛苦也被撑薄。
“真的。”Mike应下。
这一刻起,他不只是担上了职责,还担上了跟她的承诺。
他的老练沉稳让她感觉可靠。
“拜托你了……”芷素郑重地鞠躬完,想要称呼人,却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位阿Sir姓甚名谁。
Mike正因她的鞠躬而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他只是发自内心行驶自己觉得对的事,并不是为了施恩。
“啊!还不被我抓到!Mike哥你啊你啊,竟然都有偷猫沟女的一日!”一声突如其来的调侃打断芷素未出口的问话,拐角处竟然跳出个黑皮花衬衫来袭击Mike。
“别乱说!”Mike扯住过分好动活泼的拍档梁能仁,避了避,咬牙切齿压低声说:“这个是被害者家属!”
“有规定家属唔可以沟咩?哇,好靓女喔!你唔沟我沟噶!”梁能仁嬉皮笑脸并不觉得有什么禁忌,一闪身就蹿到芷素面前自我推销:“我是梁能仁,你叫我阿仁就得啦,你的案子我们一定上心!你就交给我们就得噶喇?是啦,你叫咩名啊?电话几多?住!哎呀!”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案子就大包大揽夸下海口,举止轻浮得跟稳重的Mike对比分明。Mike实在受不了了,不给梁能仁再继续骚扰人的机会,一胳膊勒住他脖子就往警局里拖走。
“喂!”芷素喊住了他们。
Mike回首,在梁能仁“人家喊我们啊!”的聒噪中歪了歪头,向芷素投去疑问的眼神。
“李芷素,我叫李芷素。”她答应着梁能仁的问题,眼睛却定定地看着Mike。
他一定要有交代给她。
Mike。她记住他了。
……
再三谢绝掉枚姐陪伴的提议,芷素独自回到家里。
她没开灯,靠着门板听屋外的声响,她听到枚姐的叹息,然后好一阵子,才是门依依不舍关上的声音,最后,屋内屋外,都安静了。
她将注意放回自己的屋子,黑暗中的轮廓总是会让人觉得陌生,让人产生不该在此的抽离感。
她并不需要独处,拒绝陪伴是她在惩罚自己。
她也害怕,害怕会在枚姐的怀中软弱下去,重新被泪痣支配变成那个只会哭的小孩。
但屋子承载的过往太多了,在黑暗里,回忆不受控地顺着联想播个不停——
停电时,姐姐会一边安抚她一边找寻着点起蜡烛,于是,黑暗中,烛光映照出让她安心的脸庞……
降熄未熄的烛光中,姐姐讲的故事在耳边像菜罩里的水果蛋糕……
……
她不可以哭。芷素将脸扑进洗水池里,用力搓洗自己的脸。
好一阵子,她抬起头,湿漉漉的脸中,眼红得吓人,跟个水鬼挣扎上岸一样狼狈。
芷素的眼神落下到洗手台上,她看到了Jack遗留下的剃须刀,有那么几秒,她想将之拿起,抵到腕间,剔除一切烦恼。
当她回过神,她已经拿起了那个Jack送她的手机,拨打起那里面第一个存下的电话。
他走之前说过,他要做大事,所以,她其实不应该去打扰他的,这样不够懂事,而且,他此时也无法帮上她什么。
可她再清楚利弊后,仍没有按熄通话。她拿着电话,听着拨号音,踱步走去窗台。
不会再有一个人在下面等着她的。
电话也不会接通的。
早知南墙却偏撞,直到头破血流,才迟钝地意识到,实验证明了。
芷素打了一次又一次电话,不知道多少次后,在一阵阵的忙音中,她一点点蹲了下去,手机自她掌心滑落,她已经无力抓住任何东西,除了自己——
黑暗的屋子里,长着大人躯体的小女孩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变回孩子那般,她环抱着自己,将失声的痛哭圈禁在臂弯之间。
……
后来,芷素听阿宝传达:Jack死在了泰国,为了保护自己的大哥。
她平静地接受了,毕竟,她已经预支过痛哭。
听到消息她唯一可惜的是,她没跟Jack领证,不然,她就能拿到一笔安家费。
……
“拿着。”芷素看着被Mike塞进手心的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是来问案子调查的近况的,但Mike什么不肯透露,还要给她车费,让她回去。
“事情已经交给我们身上,是我们的责任。”Mike带着无奈将人送出差馆,长声长气地嘱咐,“呐,你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读书,好好生活,等着我们的通知。”
“但是……”芷素根本没办法再去“好好生活”,她现在唯一关注的只有姐姐的案子。
“即使你日日跑来差馆等我们,我们都不会透露任何东西给你,这个是不合规的,而且你这样还会影响到我们办案,知唔知道?”Mike微皱眉,口吻严肃得来,最后还是软化,“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实就是,交给专业的来,你要相信我们。”
芷素相信Mike,他一直都给人很靠谱的安全感,哪怕她们相交寥寥,她也能很直观感受到。然而,相信归相信,不知道案情进展,她心依然没着落。
她依言离开,但走时还磨磨蹭蹭地一步三回头。
每一次,她回头都能看到Mike在原地朝她摆手催她离开。
“嘻嘻嘻。”拿着个雪糕吧哒吧哒吮吸的梁能仁自Mike身后探出,幼稚地跟人玩拍左肩闪右边的把戏,“你的**又来揾你练心经啊?”
“唔该你,积点口德啦!”Mike白了衰仔一眼,“叫你刮的人刮到未?”
“当然啦,我能仁哥出马手到擒来~”梁能仁骄傲地点头,下一秒却继续跑题:“呐呐呐,讲真噶,你到底沟唔沟啊?你唔沟我就上了喔!”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可见春心荡漾蠢蠢欲动。
Mike费事睬他,手嫌弃地挥挥,示意人做正经事先。他不像梁能仁心野百无禁忌只要能得手,他顾忌的事太多、太多。
如无法给她交代,如无法给她安定,如无法给她长远……
凭什么开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要写那么多银河电影,跟写王墨镜电影也没什么区别了[化了][化了]
爆裂刑警剧情简介:Mike(吴镇宇)跟梁能仁(古天乐)是一对警察拍档,Mike有能力有态度,一直照顾着玩性重长不大的仁,并希望他能长大变得有责任心,因为自己有绝症,也许不知道哪天就死了。直到凶残劫案落到他们手上侦办,侦办过程中他们认识了四婆这个孤寡老人,还有一个被抛弃的怀孕女人,一个叛逆学生妹,在办案过程中收获了家庭温暖,于是,Mike在意外抓到劫匪后违背原则放了他,只为钱财安顿新家人,也因此死去。他死后,仁真正成长成了他昔日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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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玻璃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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