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化道人微微一笑,伸手接住。maxreader就在月光之下,细细一瞧,不由脸色骤变。顺手往右边递去,口中沉声问道:“三师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通霄道人脸上微微一红,躬身答道:“此事小弟昨日回转桐柏之后,因大师兄无暇,故尚未禀明内情。”
通化道人轻轻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通霄道人脸上更挂不住,但继续说道:“小弟奉命率领蒯师侄,探访这姓万的小子行踪,刚到洛阳,就和这小子,还有姓岳的带着一个丫头,也在洛阳落店,小弟命蒯师侄前去蹂探清楚,以便亲自下手,把这小子捉来……”
万小琪见他一口一个小子,早已气得柳眉倒竖,瑶鼻中嘿的一声冷笑,道:“恐怕未必!”
通霄道人见她突然插口,也怒道:“小子!不信你试试。”
通化道人喝道:“三师弟,你且说下去!”
通霄道人怒目如电的瞪了万小琪一眼,续道:“那知蒯师侄去没多久,就把小丫头摛来,说已经留了封信,约姓万的小子,五日之后,到桐柏山来。”
通化道人脸似严霜,怒目横了一旁站着的蒯翔一眼。
直吓得小丧门蒯翔,全身一个抖嗦,幸亏通化道人目光很快的移开,瞧着通霄道人问道:“那么人呢?”
通霄道人被问得脸色更是尴尬,一阵红,一阵白的说道:“小弟因蒯师侄既然把这小ㄚ头擒来,而且又留书订约,自然不好把她再送回去,当夜就和蒯师侄带着小丫头赶回汝州。
这时天色已将黎明,正好在汝州城外,遇见了邬师弟父子。”
通化道人目光又向通天剑邬赞廷瞧去。
邬赞廷忙道:“那时小弟因汝州镖行中人谈起,才知金刀褚瑞芳为了报杀子之仇,邀约武林同道,上五台山玄阴教分坛拜山,传闻姓万的小子一行几人,也是往五台山方向去了,小弟闻讯之后,才连夜追了下去。”
通化道人点了点头。
却听通霄道人又道:“小弟瞧到邬师弟之后,就在城墙边把此行经过,约略叙述,并说明已和姓万的小子约了五日之期,要邬师弟一同回桐柏山来。那知就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回头一瞧,小丫头业已不见,邬蒯两位师侄,却呆若木鸡,一动也不动,分明着了人家道儿。
再一细瞧,果然有一条白线,如飞的往洛阳方向驶去,一瞬工夫,便已消失不见。这时路上行人渐多,不便追赶,邬师弟也把两人解开穴道,讯问情形,才知他们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便失去了知觉,照今日情形看来,分明是这小子把人救走,却故意要人……”
万小琪见他说自己把人救走,故意要人。听这口气,莫非凤儿已遭了杂毛道士的毒手?
心头一凛,陡的脸露杀气,把自己白玉洞箫往腰中一插,翻手取出一对白玉匕首,分握两手。她今天存心要用“玄天十二式”,大开杀戒。
突然双手一扬,莹光乍闪,娇声叱道:“鸡毛住口!今日你不把我侄女儿放出,万小琪就要你们‘崆峒五通’,血溅桐柏,尸陈绝顶!”
通霄道人狂笑一声:“小子好狂的口气!今日不知谁血溅桐柏,尸陈绝顶?”
话声未落,“呛啷”一声,业已撤出长剑。
通化道人双手一摆,微含怒意的道:“近来一切事务,你们都擅自作主张,劫持人家小女孩,已不是光明正大之举,居然还敢用‘崆峒五通’的名义?”
通霄道人和邬赞廷受大师兄一阵责备,不由低下头来,不敢答辩。
通化道人又转望着万小琪,很严肃的说道:“令侄女如已由小施主救去,还望小施主和本门有极深渊源为重,勿因些许小事,引起误会,贫道且尚有正事相商。”
万小琪怒道:“道长别再假惺惺啦!今日之事,你们把我侄女放出来便罢,否则,哼!
一个也别想活着下山!”
通化道人虽然不知人是否已由万小琪救去?但因理屈在己,还是忍气说道:“小施主不可误会,令侄女如果不是小施主救出,当由贫道完全负责……”
万小琪见他说来说去,还是不把凤儿干脆放出,分明要把凤儿留作人质,准备和自己谈判,交换“玉匕令”?
她心中越想越对,本来是个急性的人,三句不对,就要竖眉毛瞪眼睛。何况艺高胆大,出道江湖,又怕过谁来?
这时气愤填膺之下,那管得许多,闻言陡然喝道:“崆峒五通,声名狼藉,还有什么可说?你们就一齐上罢!”
通霄道人方才被大师兄责备了几句,心中对万小琪更是衔之入骨。这时见他说“崆峒王通”声名狼藉,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也忍耐不住,仗剑而出,先对通化道人立掌一礼,低声说道:“这小子口气狂妄,不如让小弟先去教训教训他。”
通化道人被万小琪一再辱及“崆峒五通”,心头也自火发。听通霄一说,点点头道:
“他和本门渊源极深,在未说明师承以前,你和他动手,不可大意,更不可伤他。”
通霄应了一声,横剑急步而出,剑尖向万小琪一指,怒喝道:“小子,有多少本领,尽管使来!”
万小琪卓然而立,不屑的道,“凭你几手通天剑法,也想卖狂?”
“崆峒五通”在江湖上久享盛名,也从没有人敢当面如此放肆。
通霄道人愤怒得眼中要冒出火来,狞笑一声:“小子,你试试祖师爷的宝剑。”语声方歇,人影倏合,剑光匕影,陡然暴涨。顷刻之间,两人已换了五招之多。
通霄道人身居“五通”之三,对崆峒派视为镇山之宝的通天剑法,积数十年锻炼之功,自然比师弟通灵道人和邬赞廷要高明得多。他满拟对方如此年轻,自己一出场,还不手到擒来?不过这小子口出狂言,今天多少先要给你吃点苦头,尝尝厉害才好!
通天剑法素以奇诡谲异著称,那知一剑堪堪出手,便吃对方制住。五招一过,通霄道人更发觉对方手上两柄匕首,寒光闪闪,出招极为怪异。每一手,不论自己剑法如何变化,全被对方占了机先,从容破去。虽然只有仅仅五招,已是连遇险着,一再后退。
通天剑法,经崆峒派开山祖师手创,历代掌门各凭练经经验,又各有增补。时至今日,虽不能说尽善尽美,但变化奇诡,攻守严密,总也说得上无懈可击!那知在这小子面前,居然当真一文不值,全是破绽!举手投足,轻描淡写的玉匕一挑一刺,便迫得自己手忙脚乱。
奇怪!这小子所使手法,分明也是崆峒家数,而变幻之奇,出手之速,真有神出鬼没,意想不到之功。唔!自己五师弟通灵,和六师弟邬赞廷,不是都败在这小子白玉洞箫手下?难道这小子当真是他老人家的再传弟子?那么,他这一套匕法,定是从通天剑法中,取精用宏,演绎变化而来。不!这套匕法,近似通天剑法,而玄奥之处,却又胜过通天剑法,似乎是专破通天剑法而设。想到这里,心头虽然一凛。但他在剑术上浸淫了二三十年,岂会因对方几招匕法能破解自己的剑法,便现怯意?只听猛的暴喝一声,运剑如风,剑法突然加紧。
刹那之间,剑影漫天,风雷迸发,那本来已被对方克制的一柄长剑,陡的又划起绵密剑光,幻出一片剑山,向万小琪罩去!这一施展,果然威势惊人。
万小琪一对白玉匕首,所使“玄天十二式”,虽是专破“通天剑法”的克星。但对方对通天剑法,苦研了二三十年,其中许多招式,变化精微,已不在通天剑法的常规之中。是以在通霄道人突发的快速攻势之下,微微一愣,立被抢去机先,逼得向后连退。她明知这正是自己对“玄天十二式”的精奥变化,还不能纯熟运用之故。因前两天,只是独个儿练习,没人给他喂招。是以匕法虽然练得十分纯熟。
但一到真正动手,而对方又是对通天剑法浸淫了数十年的老手,含愤出手,自然便感到应付生疏。差幸万小琪本身武学,已有相当功力,一身兼具两派之长。
一任你攻势凌厉,依然一面对敌,一面用心索求通天剑法下一招的变化,用“玄天十二式”那一招去破。这一阵比斗,她无异找了一个喂招的人。
对崆峒家法“玄天十二式”奥秘之处,也已逐渐领悟,威力不断的在增强之中。这一来,直把“崆峒五通”的老三通霄道人,惊骇得不知所云。对方那套匕法,分明还是初学乍练,居然借自己通天剑法的变化,给他馊招!自己剑法的威力越发越强,对方就好像循序渐进,威力越来越厉。不由又惊又怒,暗想今日如果不把这小子活劈剑下。他这套专门克制‘通天剑法’的匕首,假以时曰,自己‘崆峒五通’,那里还能在江湖上立足?”他心念一动,凝气运神,准备全力一击的同时。
万小琪也因打了大半天,不但把通天剑法的路数,摸得一清二楚。而且对“玄天十二式”,也越来越纯熟,毋须再事拖延。
两人这一发动,可说出于同时。
通霄道人一支长剑,厉若泼风,骤然洒出之际,也正是万小琪白玉双匕,一片冰影迎面飞到之时。
这不过像电光石火,一眨眼的工夫,但听一声清叱,通霄道人一轮剑光,已被盘进在两条银虹互绞的匕影之中。剑法零乱,剑光支离,通霄道人虽然仗着他数十年功力,还在竭力苦撑。但因自己的剑法,已被对方克制住,每一出手,立遭破解。一柄长剑,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摆脱对方银虹似的匕光,若不是平日功力深厚,早已丧在匕下。就是这样,也闹得手忙脚乱,汗流浃背,情势十分危急。
通化道人静静的站在一旁,一对精光闪烁的眼神,注视着万小琪手上白玉匕首,所使招法,心头猛震。他曾听师傅说过,本门历代相传,有一套使用双匕的招法,叫做“玄天十二式”,专破“通天剑法”。但因失去双匕,致“玄天十二式”也因之失传。这次听说“玉匕令”落在一个万姓的少年手上,难道他所使的就走“玄天十二式”不成?他不愧为崆峒一派掌门,居然业已看出一点眉目。就在他一阵沉思之际,蓦听几声吆喝,只见通一、通灵和邬赞廷三人,各自拔出长剑,同时向场中跃落。
三人一式右手托剑,左手掏诀,围着场中两人,分站三个方位。六道眼神,全都焦灼的望着自己,正在等候自己发令。
通化道人还想到对方分明和本门有着极深渊源,正想喝住。但眼看三师弟已被对方圈入在两条银龙似的匕光之中,生死一线。看来除了使出崆峒派压箱子的绝学“通天剑阵”之外,实在无法把对方制住。而且自己三个师弟,已眼巴巴的只等自己发令了,实逼处此,真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先把他困在剑阵之中,再慢慢的设法探询来历也是一样!心念一转,立即拔出背上长剑,大踏步向场中走去。
右臂一振,剑尖向天,口中念道:“一气鸿化,五心朝天,各就宫位……”
通一道人一见大师兄“剑令”出口,立即率领通灵道人和邬赞廷,各向方位上站定。
剑尖同时向天举起,口中齐声接唱了一句:“剑法无边!”
“边”字才一出口,邬赞廷微一侧身,剑光乍起,对准万小琪兜胸刺到!
通霄道人正在万分危急之际,一听“剑令”齐唱。知道“通天剑阵”业已发动,大援已到,心头一宽。
就在邬赞廷一剑递到之际,立即虚晃一剑,人便向旁侧跃开!
万小琪弄不懂他们在闹什么玄虚?左腕一圈,刚把邬赞廷来剑架开,右匕正待挥攻去。
突然人影闪动,通灵道人已欺身挡住去路,手中长剑,势劲力锐,疾向自己眉心点到!万小琪冷哼一声,玉手轻挥,白玉匕首对准剑尖上削去!
那知还未接触,通灵道人又已闪开。身躯微胖的通一道人,却又挥剑攻上。眨眼工夫,“通天剑阵”之中,五行变化,人影乱晃。
万小琪虽然没有被此周彼退的连绵攻势所困扰。但这种捉摸不定的循环攻势,分明阵中之人,只有挨打,没有还手的机会,也着实暗生惊骇!自己接过几招,早已看出“崆峒五通”的这个剑阵,不但进退攻替,联手合击,浑如一体。而且还按着五行生克变化,循环消长。如果稍不留神,只要被穿插游走正反互用的阵法变化,扰乱心神,就会被困在剑阵之中。
“万小施主,瞧你身法招法,也是崆峒一脉,你到底是何人门下?还请及早说明,免伤和气!”
通化道人闪进万小琪身前,手中长剑,依然剑尖向天,并没剌出。
他心中只是想问问清楚。
“哼!你们认为区区‘五通剑阵’,就困得住我?如果不把我小侄女先放出来,就免开尊口,大家从手底下见真章罢!”
“大师兄!别和他多说话啦!这小子见好不收,自己找死!”
这是通霄的声音,在通化道人身侧响起!
万小琪如何能忍?方要挥匕扑去。
瞥见人影连闪,五人业已交互移动,剑光流转,快若掣电。
“小施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剑阵一经发动,贫道也无能为力了。”
通化道人的声音,又从剑光人影中清晰传来。
要知万小琪的脾气,乃是吃软不吃硬的,她此时早已气得面红耳赤,那会听得进去?
“哼!鸡毛道士,有本领,尽管使出来就是,姑娘难不成还怕了你们?”
她口中虽在大声娇叱,其实何尝不知以“崆峒五通”的名头,这剑阵绝非等闲。人早已抱匕凝神,静以待变。
果然!万小琪话声才落。通化道人敢情也被她激起了怒火,嘿的冷笑一声道:“贫道为顾念小施主和崆峒派极有渊源,才一再容忍,既然小施主不肯实言相告,这可怪不得贫道了!”
说着右腕一振,举剑向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大喝一声:“疾!”
通化道人这举剑一圈,原是指挥“通天剑阵”的暗号。
通一、通霄、通灵,和邬赞廷四人,早已脸现愤怒,全有点耐不住了,只待大师兄发令,发动剑阵。
这时通化道人“疾”字刚一出口,四人差不多同时从各个方位上,突然转身。四柄长剑,寒光乍闪,分四个方向,一齐出手,向万小琪攻到!光是这一着,如果武功稍弱的人,就难免有顾此失彼之虑。
但万小琪出身昆仑,在她父亲拏云手万松龄身边,从小长大。
昆仑派素以“少清剑法”驰誉武林,其中最厉害的“少清剑阵”多达三十六人。就是以互相配合发挥威力,她自然耳熟能详。这次“崆峒五通”剑阵开始,就按五行方位游走,万小瑛早已料到他们既然安上了剑阵形式,当然会同时抢攻。是以四柄长剑一齐攻到,她反而显出十分沉着,玉臂一圈,使出“玄天十二式”中的“两仪初分”。
一双白玉匕首,划了个太极形,身随匕转,疾旋一周,把四柄同时刺到的长剑,一齐封开。
通化道人目睹对方才一出手,就立把四位师弟的长剑逼开。虽然这不过是“通天剑阵”
的刚刚开始,但对方这一招,也着实凌厉。心头一震,长剑斜划,剑阵立即发动,五人穿叉游走,越转越快。刹那之间,但见剑气漫天,幻化成一片剑幕,重重剑影,连绵涌起!
要知“通天剑阵”乃是崆峒派镇山之艺,“崆峒五通”浸淫在“通天剑法”和“通天剑阵”上,差下多全有二三十年火候。不仅对“通天剑法”,功候精湛。就是剑阵中的五行生克,正反变化之理,也熟能生巧,变化多端。
万小琪适才一招,逼开四人,胆气立壮。心知崆峒派以“通天剑法”名世,那縻这个剑阵,准是从“通天剑法”中变化出来的。“玄天十二式”既是专破“通天剑法”,自然也能破“通天剑阵”。心念一动,就以双匕护身,全神贯注,细心察看。只见四道一俗,星移斗转,方位互易,五柄长剑,发出嘶嘶微啸之声,交织成一座剑幕。愈演愈密,五个人的身形,悉数隐没在森森剑气之中。
他们所使固然仍是“通天剑法”,但一经加入五行生克之学,。变化就愈来愈繁复。使人看得眼花缭乱,莫可捉摸!不由心头大惊,猛的足尖一点,玉匕上撩,一招“举火烧天”,直向辛金位上的通灵道人拨去。
她身形一起,正值通灵道人和癸水位上的邬赞廷,移宫换位。她双匕突发,一击之下,两人的剑招,同时被她拨开。心头一惊,便稍微后退。
万小琪那还容他们还手,身躯微旋,一个转身。匕分左右,接连使出“天外飞虹”“风电交击”两招。左攻乙木位上的通一,右攻丙火通霄。“玄天十二式”当真不同凡响!
她只不过使了三招,便已抢制先机,把四人的通天剑法,全部破解,“通天剑阵”,因四人移动受阻,就微现呆滞。
通化道人身居中央戊土,眼看情势骤变。大喝一声,长剑疾挥,剑尖上陡然射出一大片金星,向万小琪当头洒落。
万小琪知道五人之中,要算通化道人功力最深。
这一剑,来势劲急,急忙举匕迎去。那知转眼工夫,一片金星,倏然自灭。
通化道人连人带剑,业已一闪而逝。“通天剑阵”又立即恢复原位,五剑连绵出手。这回剑势愈演愈密,直若狂暴风雨,汹涌波涛般向自己攻到!心知这回上了人家的当,对方分明只是一个虚招,乃是为了稳定剑阵而发。自己迎着一接,反使他们缓过手来。
不由气得双足一顿,娇叱声中,立即展开“玄天十二式”。寒风起处,两圈银虹,陡然暴涨。疾如电掣,向五人长剑所汇的剑幕中投去!
这在万小琪来说,她是愤怒填膺,知道“玄天十二式”既能克制“通天剑法”,管他剑阵中的五行变化。三七二十一给你们来个硬拼!那知这下正暗合机先,“通天剑阵”虽然内蕴正反五行生克变化。
但还是以“通天剑法”为主,五剑合一,即使是绝世高手落入阵中也应付困难。何况还有五行变化相辅而行,阵行时换,使人无可捉摸,自然谈不到破阵。
万小琪可不同啦!“玄天十二式”乃是专破“通天剑法”的绝招,“通天剑阵”既以“通天剑法”为主。剑法一破,五行变化,也就失去了相辅相成之义。
闲言表过,却说万小琪双匕如轮,欺身暴扑,两圈银虹到处,只听“呛啷”连响。
通霄通灵两柄长剑,立被削断!变起仓猝,五人同时一愣,“剑阵”也同时缓了下来。
正当此时,猛听一阵十分刺耳的桀桀怪笑,从五六丈外传来。笑声甫落,响起一个夜枭般的声音,阴森森的笑道:“有我老婆子在此,万姑娘,不要心慌!崆峒五通,你们几个老不死,也不打听打听,这万姑娘是我老婆子什么人?仗着区区剑阵,居然以长欺幼,以众凌寡!欺侮起我侄孙媳妇儿来?嘿嘿!你们且瞧瞧。这五丈周围,我老婆子已经设下‘蚩尤毒雾’,饶你一等一的好手,只要稍微沾上一点,立即毒发身死。桐柏绝顶,倒真是你们连袂证仙的好所在!”
这是毒姑婆的声音!万小琪不禁心头又是一震。唔!自己服过“乌风散”,可不怕你捣鬼!她心念方动,以通化道人为首的五人,也立即停下手来,向四外一瞧。
果然离自己五六丈外,起了一层灰蒙蒙的浓雾,把自己围在中间,那毒姑婆就在浓雾堆中发话!砍花剑邬赞茂和小丧门蒯翔两人,手捧长剑,原是侍立在剑阵之外。
这时一听毒姑婆口发狂言,他们仗着师父师伯们全在身边,立即大喝一声:“你是人还是鬼,还不给少爷出来?”
两人一个旋身,同时出手,两柄长剑,猛向毒姑婆发音之处刺去!
通天剑邬赞廷观状大惊,要想喝阻,已是不及。只见两人扑近灰雾还有三五尺光景,便悄无声息的往地上倒去,立即一动不动。
邬赞延只此一子,也只此一徒,急怒攻心,如何还计及厉害。暴喝一声,长剑一领,方要施展“通天剑法”中身剑合一的绝招“长虹经天”,向隐身毒雾中的毒姑婆冲去。
猛觉自己右臂,已被人一把抓住,耳边响起大师兄通化道人的声音:“邬师弟,不可造次!”
就在邬赞廷微一停顿之际,忽听灰蒙蒙的浓雾之外,突然有一个苍老声音,低宣了一声道号,喟然叹道:“无量寿佛,乌蒙一派和崆峒素无过节,居然下此绝情,谢道友快请大力施展罢!”
接着又听另外一人,朗声笑道:“哈哈!我们虽然分工合作,主力还在道兄身上。”
这两人只是随口谈话,既没使出千里传音一类功夫,而真气凝聚,如在目前,来人功力之深,自不待言。
通化道人眼看自己师兄弟五人被困毒雾,束手待毙。这声音入耳,心头陡然一震,立即大喜过望,毐蓩恶阵之外,已然来了救兵。他听出先前那个苍老声音,正是崆峒后山闭关潜修,不预尘事的师叔麻冠道人。但另一个声音轩朗的又是谁呢?敢情是师叔临时邀来的帮手。难道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预知自己师兄弟,会被毒姑婆的“蚩尤毒雾”所困,邀人相助?
“蚩尤毐雾阵”乃是乌蒙派制练的各种剧毒中最厉害的一种,任你绝世高手只要稍微沾上一点,立即毒发身死。如果妄用掌风把它劈散,但一经震动,毒雾便四散飞扬,为祸更烈。乌蒙派曾悬为厉禁,不遇深仇大敌,不准轻易使用如此剧毒之物。不知自己师叔和另外一位帮手,如何下手?
通化道人心念转动,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眨眼工夫,毒雾外面两个人,声音才落,瞥见右侧灰蒙蒙的浓雾,突然齐中分裂。好像被人在中间用利刃剖开似的,一条白影,比闪电还快,倏地从裂缝中飞了进来。这真是电光石火,间不容发,通化道人还没看清这飞进来的白影,究竟是否是人。毒雾早已重新合拢,依然灰蒙蒙的没有半丝空隙。回头一瞧,那条白影并没在场中现出身来。灰蒙蒙的毒雾,包围在五丈方圆,有若一个深灰色圆桶。
自己师兄弟和万小琪六人,就站在圆桶中间。而那条白影。从飞入之后,即沿着圆桶边缘,不停的绕场疾飞。而且越飞越快,越绕越速,不要说人影,连白影都无法看清了。惟有在灰蒙蒙的毒雾里层,好像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白烟。目光虽然看不清楚,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了感觉。
在铁桶似的五丈方圆,片刻之间,被一阵阵的阴寒之气所充塞,寒风凛烈,砭人肌骨。
场中六人,全非庸手,自然立时体会到,这种森森寒气,只有剑术高手,才能把真气从剑锋上透射出来。此人徒手飞行,那能有此锐利之气。
通化道人一代掌门,见多识广,也惊奇得差些叫出声来,“这是只有传闻的剑气功夫!”正当此时,蓦地里一声悠长清越的长啸,从淡淡一圈白影中响起。这声音,当然是那条分不清人影的白影所发,因为他飞绕得太过迅速,一片声音,在五丈方圚,附壁(指毒包围圈内像铁桶般的雾壁)回旋,历久不绝!场中六人,直被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谢道友注意!”毒雾之外,苍老声音如响斯应,一声大喝。紧接着又是一声锐厉尖叫由近而远,往峰下落去!这是毒姑婆的声音,从他这声厉叫判断,准是受创而遁无疑。靠近南端的毒雾,首先裂开,遂獑往左右退缩。中间现出一个白发披肩,长髯拂胸的老道,目射xx精光,凝神而立。从宽大袍袖中,露出一双枯干的手掌,一左一右向前平推,作出撑拒之状。灰色毒雾,有若两堵厚墙,被老道人双掌摇推。随着五丈方圆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分左右两方,极其缓慢的向后移动。那绕场疾飞的白影,依然上下流转,寒风凛烈,只见一层淡淡白影,把五丈方圆之内,包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不由恍然大悟,如果没有这圈白影,事前把自己几人一起罩住,那么纵使有人从外面把毒雾推开,自己几人,也势难幸免!这阵工夫,万小琪固然看得十分惊奇,就是连江湖阅历极深的“四通一剑”,眼看自己帅叔,须发飘动,双掌微颠,好似极为吃力。尤其这圈绕场疾飞的白影,显煞也是一位绝世异人。但屈指武林,会这种只有传闻的“剑气”功夫的人,可从没听人说过,自然更是瞠目结舌,莫测高深。“蚩尤毒雾”循着圆形,分左右逐渐后移,差不多只剩了四分之一的光景。只听一声暴喝,宛若春雷,一圈淡淡白影,倏然消失。同时飞落一个身穿一袭白色长衫的人,面对那堵被压缩得比墨还黑的毒雾,双袖齐挥!
远远看去,似乎并没发出劲急风声,但行家眼内,自然瞧得出这份内家真气,潜力之强,势若排山,何等凌厉!毒雾经两个绝世高手的真气推动,迅如流云,崩若山颓,向峰北百丈绝壑,滚滚而下。
眨眼工夫,消失得干干净净!
白发白须的老道,双掌一收,对着白衣人打了个稽首道:“善哉善哉!今日设非谢道友仙驾经此,贫道一人,正不知如何下手,来挽救崆峒门人的这场浩劫。”
大家这时业已看清和麻道人并肩站着的白衣人,竟然是一个三十来岁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中年文士。
只见他微微一笑,朗声说道:“道兄何必太谦,些许微劳焉足挂齿?倒是你这手‘离合神功’,端的炉火纯青,使兄弟大开眼界!”
通化道人经白衣文士这么一说,才恍然自己师叔方才所使的,竟是本门中最为难练的“离合神功”。
他老人家在后山潜修,原来正是为了探求本门的无上武学,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却听麻冠道人微微一笑,回头说道:“通化,你们还不赶快谢过这位谢老前辈的救命之恩!”
四通一剑,自白衣文士现身之后,心中正在各自猜测。瞧他方才这一手功夫,和身上打扮,早已想起一个人来,只因对方年龄不符未敢确定。此时一听师叔口气,这“谢老前辈”
四个字钻入五人耳中,才证明自己所料不错!他正是三十年前名震武林,正邪各派侧目而视的大魔头谢……
通化道人连忙一整道袍,率领四位师弟,齐向白衣文士深深打了个稽首。口中说着:
“崆峒后学通化率领师弟参见谢老前辈。”
白衣文士连连还礼,口称“不敢”!
四通一剑然后又参见过师叔,方想把万小琪之事,向师叔禀报。
只听白衣文士已开口笑道:“这次兄弟和道兄相遇,倒并非偶然经过,实系受人之托,特地从千里之外,兼程赶来。”
麻冠道人歉然的道:“啊啊!谢道友原来尚有要事待办,贫道这倒耽误了道友的正经事儿。”
白衣文士微微摇头道:“兄弟此来,实和贵派有关。”
麻冠道人听得微微一愕,不由顺着白衣文士的口吻问道:“和敝派有关?哈哈!谢道友如有吩咐,请只管明言相告!”
白衣文上用手指了指站在场中的万小琪,然后说道:“兄弟受人之托,就是为万姑娘而来!”
麻冠道人目光向场中一瞥,回头问道:“那位小施主,可就是你们所说,身怀本门重宝‘玉匕令’的万小施主吗?”
通化道人连忙应了声“是”!
麻冠道人转过头来,笑道:“贫道二十年来,未履江湖,这次特意为了万小施主之事,才赶下山来。”
他话才说完,白衣文士陡然哈哈大笑。
麻冠道人不由又是一愣,徐声问道:“谢道友因何大笑?”
白衣文士笑声一落,冷冷的道:“崆峒派二代高人,倾巢出动,原来就是为了要劫夺人家两柄匕首?”
麻冠道人不禁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接着面色一正,十分庄重的道:“谢道友不可误会,贫道因听敝师侄报告,本门重宝‘玉匕令’,和另外一支白玉洞箫,重现江湖,落在一个姓万的小施主手上,已由敝派掌门师侄,率领同门,下山追踪。贫道因这两件东西,关连着本门一位前辈尊长,是以亲自赶下山来……”
“于是就准备亲自动手,向人家姑娘手上强行夺取?”白衣文士截断他话头,出言反问,语气甚是冷峭,听得四通一剑,全那脸色倏变。
麻冠道人双手连摇,道:“谢道友不可误会!什么?你说万小施主,还是一位姑娘?”
白衣文士并没理他,大声笑道:“我谢某人可不管这对匕首,关连着你们崆峒派几位前辈尊长,兄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档事我既然伸出手来,你们就冲着我谢某人来好了。”
这时双方情势,已到了剑拔弩张,四通一剑,各人全都手按剑柄,怒目而视。
麻冠道人却微微一笑,打了个稽首道:“谢道兄这份为友义气,贫道十分钦佩。只是此事内情,并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玉匕令’重现江湖,虽是本门重宝,但既然已有敝派掌门师侄,亲自下山料理,自然毋须贫道再赶下山来。实因这‘玉匕令’和另外一支白玊洞箫,贫道方才说过,关连到敝派一位前辈尊长,贫道深恐敝师侄对上辈之事,倘有未能完全了解之处,是以特地匆匆赶来。谢道兄且请稍待,容贫道向万姑娘问明情形如何?”
白衣文士听他一说,原来这中间还有如许曲折,也就嘿然点头,随着麻冠道人往场中走去。
万小琪自毒姑婆暗设“蚩尤毒雾阵”,把敌我双方,一齐困入,“通天剑阵”无形停顿之后,就一直凝立场中,全神戒备。后来毒雾阵一破,麻冠道人和白衣文士同时现身。她一听老道人居然还是“崆峒五通”的师叔,那么同来的那个白衣文士,自是他们一路。这两人武功高不可测,自己虽得西崆峒真传,最近又学会了“玄天十二式”,但和他们相比,一对一,自己也决非敌手。要知她乃是个性倔强之人,面对强敌,岂肯示怯?心中更重重的哼了一声:“今天我就是最不济,也要凭一箫双匕,斗你们一斗。”
她卓然而立,故示从容!及听双方对话,显然那白衣文士,并非崆峒一路。什么?他受人之托,专为自己而来?这人到底是友是敌?心中一阵嘀咕,白衣文士却居然代自己强行出头,言词越来越僵,崆峒四通一剑,已有剑拔弩张之势!
忽见那白发老道和白衣文士两人,已缓缓的向自己走来。
“万姑娘请了,贫道麻冠,适才和谢道兄的谈话,姑娘想已完全听到。贫道斗胆,想请姑娘赐借手上白玉洞箫一观,不知肯惠允吗?”
万小琪先前听他一再提起“玉匕令”关连着他们崆峒派一位前辈尊长,这时麻冠道人又索阅自己的白玉洞箫。当然这事情已非常明显,自己师傅玉箫真人,就是他口中的前辈尊长无疑。想到这里,毫不迟疑,右手一伸,把笼在袖中的白玉洞箫,递了过去,口中说道:
“道长请瞧罢!”
麻冠道人双手过玉接箫,一阵端详。
突然手臂颤动,老泪纵横,喃哺自语道:“啊,不想麻冠在四十五年之后,还能重睹你老人家的兵器!”
他这一举动,不但白衣文士和万小琪感觉十分奇怪,即四通一剑,亦相顾愕然。再看麻冠道人却十分依恋的把白玉洞箫还给了万小琪,口中说道:“贫道一时失态,万姑娘讲勿见笑。贫道斗胆,还想请问,姑娘尊师何人,能否见告?”
万小琪见所料不错,自己恩师,果然是崆峒派的前辈尊长,但麻冠道人既已认出白玉洞箫来历,还要向自己询问,不是多此一问吗?
当下一手接过玉箫,含笑答道:“道长既知此箫来历,恩师名讳,即在其中,又何必多问?”
麻冠道人一闻此言,突然面现惊喜,双目精光暴射,注视着万小玙十分兴奋的道:“如此说来,万姑娘你果真是师叔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这……这太好了,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万小琪这时才知自己师傅,原来还是老道人的师叔,但他老人家为什么从没提起过呢?
她见麻冠道人问及师傅隐修之处,不由微微摇头道:“他老人家已多年不履尘寰,隐居之所,在没有禀明他老人家之前,恕我无可奉告!”
麻冠道人顿了一顿又道:“贫道痴长几岁,就称呼你一声小师妹,听说本门重宝‘玉匕令’现在也在你身边,不知当时师叔他老人家传你之初,可有什么吩咐?”
万小琪因面前白发皤皤的麻冠道人,乃是五通的师叔,在崆峒派中,已是硕果仅存的上辈长老,地位极为崇高,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师门渊源,自然不会有错,而且瞧他满脸慈祥,语气又十分恳切,心中也极为感动,正想上前拜见师兄。但听到后来,不禁暗暗冷哼,心想你说了许多好听的话儿,搬出师门渊源,转弯抹角,原来也是为了这对白玉匕首!她这种想法,确也难怪,那知正因她起了这一丝误会,致令她的全部人生完全改观!
却说万小琪心念一动,猛然想起匕首柄上的绿玉敕令,我就旋出来给你瞧瞧,看你更有何说?
她望着麻冠道人冷冷一笑,取出白玉匕首,缓缓的旋开玉柄,突然右手往前一竖,娇声说道:“道长请看这个!”
只见纤纤玉掌之中,绿光晶莹,那是一支绿玉令牌!
“崆峒派开山祖师敕令”
万小琪才一扬起,麻冠道人陡的面现惊喜,“啊”了一声,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俯伏在地,口中祷告似的说道:“愿祖师爷慈悲,保佑新掌门人!”
四通一剑,只知“玉匕令”是一对白玉匕首,为本门历任相传的重宝。但到底如何重要?连现任掌门人的通化道人,也不知底蕴。先前听师叔麻冠道人和万小琪一段对话,才知对方这位易钗而弁的小姑娘,竟是自己师叔祖玉箫真人的嫡传弟子,算起来自己还得叫她师叔,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他深悔方才自己没有问清来历,孟浪出手,忽见万小琪手上,绿光晶莹,扬起一支小小令牌,自己师叔,立即俯伏下去!
通化道人四五十年功力,内功精深,目光何等锐厉,一瞥之间,早已瞧清令牌上一行细字,心头一懔,已揣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赶紧叫身后四个师弟,一挥手势,也急忙随着师叔身后一齐跪了下去!
这一下,不但使万小琪大出意外。就是站在一旁负手静观的白衣文士,脸上也不禁掠过一丝惊愕,但瞬即平复。这是他联想起五十年前一段往事,和目前情形对照之下,便了然于胸。不由微微点头,面带笑容的望着万小琪。可是万小琪不同啦!
别看她平时凶霸霸的天不怕,地不怕,这会人家崆峒派齿德俱尊的唯一长老,连同掌门人师兄弟一齐伏地不起,跪在自己面前,她那能有这份镇定功夫?女孩家总是女孩子家,这就闹得面红耳赤,惊诧万状!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她瞧着跪在面前的麻冠道人和四通一剑,心中十分纳罕。
“老道长快请起来!”
“谢祖师恩典。”
麻冠道人恭恭敬敬站起身来,接着通化道人和四个师弟,也相继站起,恃立身后。
“老道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万小琪等六人站起之后,忍不住向麻冠道人问了出来。
只见麻冠道人脸色庄重,向自己打了个稽首,道:“我做老师兄的,不知小师妹已蒙祖师慈悲,继掌本门。”说着回头喝道:“通化!你们还不赶快招见本门第七代新掌门人。”
他此话一出,使得四通一剑,同时怔住。不是吗?崆峒派掌门人,明明是五通之苜的通化道人。他二十年前,继承第七代掌门人恩师云冠道人的衣钵,出任第八代掌门人,以迄于今。怎么又钻出一个第七代掌门人来,这不是闹了双包案?但是武林之中,最重长幼之序,这是从本门中唯一长老自己帅叔口中说出,那敢违拗?四通一剑脸上带着疑问,望了麻冠道人一眼。
只见老他人家面色十分庄重的站在一旁,大家只好依言再次向万小琪面前跪下,口称:
“崆峒第八代弟子,通化、通一、通霄、邬赞廷、参见小师叔!”
他们不称参见掌门人,只喊了“小师叔”,自然按万小琪是玉箫真人的门人,照辈份叫师叔是不错的。显然他们对“掌门人”这三个字,还有存疑之处。
麻冠道人当然看得十分清楚,自己师侄还有怀疑。这却不能怪责他们,因为这事情发生得太以兀突了。
万小琪出身昆仑,对武林过节,自然十分清楚。论辈份,自己既是“五通”的师叔,这份大礼当然受之无愧。
但人家年龄,可和自己父亲不相上下,自己那好意思让人家跪拜下去。
当下侧避开身,还了一礼,口中叫道:“道友们不可多礼。”
四通一剑站起之后,麻冠道人笑着向白衣文士说道:“谢道兄三十年不出,今日仙驾贲临,就碰上敝派五十年来一件盛事,宁不快哉!此处非待客之所,道兄不嫌简慢,请至敝派下龙朝天宫奉茶如何?”
万小琪经这一来,和五通一场过节,业已烟消云散,化干戈为玉帛。而且又当上了崆峒五通的师叔,当然不虚此行。但凤儿踪迹,始终不见,四通一剑也没再提起,心中不禁疑窦,正想动问。
只听白衣文士敞声笑道:“这倒真是一件盛事,玉箫子前辈有万姑娘这样一位高足,光大贵派,自是意料中事,可喜可贺!兄弟还有一个小徒,留在松树之上,也要还给万姑娘哩!这娃儿实在淘气,时间一长,保不定又出花样,我们这就下去也好。”
麻冠道人奇道:“谢道兄,你又收了一位高足!”
白衣文士点头笑道:“这徒儿本来是我小兄弟的,我抢过来做记名弟子,她就是万姑娘的侄女儿。”
麻冠道人听得十分糊涂、他说什么记名弟子,是从小兄弟手上抢来的,又是要还给万姑娘。这老魔头几时又钻出一个小兄弟来?白衣文士这一番话,听到万小琪耳中,却不由心中一动。他记名弟子,是自己侄女,要还给自己?难道他说的就是凤儿?人家方才说过,他是受人之托,专程为自己赶来助拳,自己也得向他道谢一番才对。
当下就向白衣文士作了个长揖,道:“谢老前辈不远千里为晚辈赶来,使晚辈铭感,只不知老前辈是受那一位前辈之托,知道晚辈有事桐柏绝顶?还有老前辈所说的令高足,又是晚辈侄女,不知可是凤儿?还请老前辈明示才好。”
白衣文士哈哈笑道:“掌门人言重了,你老前辈的可叫得我十分不自在。唔!小兄弟,你也叫我谢大哥不好吗?走!我们下山去,你就知道!”
说着就和麻冠道人万小琪三人当先起身,往峰下走去!
通天剑邬赞廷,因爱子爱徒同遭毒姑婆毒手,心中悲痛,自不在言,当下由通霄道人,帮他把两具尸体运回朝天宫办理后事,不在话下。
却说万小琪随着白衣文士和麻冠道人身后,走下峰顶。
白衣文士对着一丛参天古松,含笑叫道:“娃儿,快下来,你瞧,谁来了?”
松涛轻啸,落叶片片,除了这一片天籁,月明星稀。松林如画。
那里有人下来?
那里有人答应?
“咦!这娃儿那里去了?”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像白衣文士平时这样镇定的人,显然也沉不气起来。
“娃儿!”
“野丫头!”
这两声嗓门提高了,一缕声音,悠长的向林中直贯进去,惊得宿鸟噗噗乱飞!
………………
空山寂寂,还是没有影子。
半晌,突然从松树上传下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气鼓鼓的埋怨着道:“喂!师傅!你叫得轻一点好不好?人家好不容易等了半天,才诱着两只松鼠钻出头来。现在被你吓跑了,我不来啦!你要赔我。”
一条小黑影,像风飘落叶,悄无声息的跃落地上。扭腰顿足,还在不依哩!她是向师傅在撒娇!
“哈哈!野丫头,别小孩子气啦!你瞧瞧,这是谁?”
“嗯!啊!”小黑影惊喜的叫了一声。
蓦地像乳燕投怀般向万小琪扑去,口中喜极而叫:“万叔叔!”
“凤儿!”万小琪一把搂住凤儿。
这回她知道凤儿又拜了白衣文士为师,不禁为她暗暗高兴,有这样一位绝世高手的师傅。
放下凤儿之后,便拉着她小手问道:“凤儿,你几时拜在谢大哥门下的?”
凤儿瞧了白衣文士一眼,点点头道:“那是岳叔叔叫我拜他做师傅的。”
万小琪脸色一正,说道:“唔!你对师傅,怎好如此没大没小?”
“哈哈!万姑娘你不知道,这是师傅拜的徒儿,不是徒儿拜的师傅啊!说实在,我就喜欢她野得天不怕,地不怕哩!”大家边说边走,一阵工夫,就到了朝天宫。
通灵道人引着众人到客厅落座,小道僮献过了茶。
麻冠道人吩咐四通一剑,齐在下首坐了,面容庄重的向通化道人说道:“通化,从现在起,我们崆峒派,才算正式有了掌门人,今后你们都得听从万师叔指挥,为光大本门而努力。”
“啊!啊!师兄,这个千万使不得!”万小琪这会才听清楚麻冠道人原来要自己出任崆峒派掌门,她心中一急,双手连摇。
麻冠道人微微一笑,道:“小师妹,这事可不是我做师兄的胡乱作主,师叔他老人家,授你双匕之时,早已决定的。此中因果除了谢道兄略知梗概之外,通化也未必清楚。”
四通一剑,被师叔这一突然宣布,也全都疑云满腹,静待他说出原由。
只见麻冠道人微微顿了一顿,道:“这事还得从‘玉匕令’说起,这对白玉匕首,实是从前崆峒开山祖师遗传下来的镇山之宝,当年祖师手创‘通天剑法’,因恐后世门人,流入邪恶,无人能制,于是根据‘通天剑法’,另创‘玄天十二式’,以一双匕首,专破剑法,历代只传掌门一人。这‘玄天十二式’,就藏在匕首玉柄之中,而在另一支匕首柄中,藏入了开山祖师的敕令,使历代弟子,见令如见祖师。这一详情,乃是我数年前在崆峒后山一处碑文中,无意发现的。我因你们发现‘玉匕令’重现江湖,且为一少年所得,这少年身边还有师叔他老人家的玉箫,才使我想起前情,亲自赶来山下,不想小师妹,果然是师叔他老人家指定的掌门人。”
麻冠道人说到这里,目光扫了万小琪和四通一剑一眼,又道:“我这样说,你们敢情还不了解,远溯六十年前,本门第五代掌门祖师紫霞真人有两位门人,大弟子是先师玉版真人,二弟子就是师叔玉箫真人。那是师祖尚未仙去,先师为了修炼本门中一种最难练的功夫‘离合神功’,致走火入魔,胸口以下,全部僵化,不能动弹。当日先师是师祖预定的继承人,期许甚高,先师本人,平日也兢兢业业,刻苦自励,不想遭此打击,意念俱灰,就趁人不备,自震天灵而死。那时我和大师兄云冠道人,入门未久,即遭此遽变,多亏师叔他老人家,代传技艺。所以我和大师兄的武功,十分之**,可以说全是他老人家所栽培。”
万小琪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适才峰顶上,他一眼瞧见白玉洞箫,就涕泪纵横,孺慕良殷!
“后来祖师仙去,就把‘玉匕令’传给了师叔,照理这第六代掌门人,该由师叔继承,但第二天早上,他老人家飘然而去,不知下落。大师兄和我到处找寻,始终不见他老人家影子,可能他老人家因大师兄技艺已成,足可担当大事,是以飘然远引。崆峒一派,在江湖上也薄有声誉,掌门一职,自然不能久旷,这才由大师兄权且代理。之后,有人看到师叔他老人家就隐居在西崆峒绝顶,大师兄和我两人,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几次登山苦求,均被他老人家严词峻拒,声言再苦缠不休,就离西崆峒他往,这已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当初也许他老人家不知‘玉匕令’就是本门历代相传的重宝,才一直留置身边。这会他老人家既传给了小师妹,这正证明我崆峒一派,当在小师妹手上,光大门户,才有这般巧合。”
麻冠道人说完这段往事,四通一剑,不由恍然大悟,立即站起身来。
由通化为首,向万小琪身前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弟子愚昧,不想其中还有如许周折,万望师叔以本门为重,出任艰钜。”
万小琪还想起身推辞,麻冠道人却早已按在她肩头,肃然的道:“小师妹!这是祖师恩典,你现在已是本门第七代掌门人,自应受他们小辈一拜。”
白衣文士也笑着说道:“万姑娘,此中情形,方才麻冠道兄,已说得十分清楚,姑娘既是玉箫子前辈衣钵弟子,传你双匕,自然具有深意,姑娘可推辞不得。我谢某受小兄弟之托,专为姑娘之事而来,躬逢其盛,尤感荣幸,谢某五十年前,和玉箫子前辈,也有数面之缘。这样罢,姑娘尽管出任重任,今后如有困难,我谢某也挨上一份如何?”
麻冠道人喜得笑出声来,赶紧说道:“谢道兄武功通玄,崆峒派能得千金一诺,受赐良多,小师妹还不赶快道谢。”
万小琪心知情势所逼,自己无法再为推辞,只得依言向白衣文士致谢。
一面慨然说道:“五位老师侄快请起来,大家坐着好说。”
四通一剑,这时心悦诚服,神情庄重,恭恭敬敬的回到自己位上,依言坐下。
万小琪也十分恭敬的从怀中取出一对白玉匕首,让大家传阅,然后郑重的道:“万小琪身受祖师恩典,恩师栽培,今日又蒙老师兄作主,膺此重任,小妹年轻识浅能力有限。今后不但老师兄要多多指导,就是几位老师侄,在年龄和阅历上,也比我高出许多,也要多方指教才好!”
四通一剑连声:“不敢。”
万小琪接着又道:“何况此等大事,小妹也须禀明家父,另外也尚有私事待办,预计当在明年元旦,始能赶上崆峒。在此期间,仍拟请通化老师侄暂时代理。”
通化道人躬身领命。万小琪收好“玉匕令”,随命凤儿拜见麻冠道人及四通一剑。
万小琪才知白衣文士,乃是受敏哥哥之托而来。那末敏哥哥呢?英妹妹既不是玄阴教擒去,茫茫天涯,到那里去找?
白衣文士也把自己在巫山望霞峰和岳天敏订交,及收凤儿做记名弟子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她方想动问,只见白衣文士继续往下说道:“我和小兄弟分手之后,一路上还听到了不少传言,据说南海碧落宫最近派出一拨弟子,向中原武林寻衅而来……”
麻冠道人猛然一震,拦着他话头问道:“谢道兄此话当真?碧落宫和中原武林,相安数十年,这次敢于再番出动,恐怕武林中又要掀起轩然大波呢?”
白衣文士微微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当年泰山论剑,碧落真君虽抱着独霸武林的雄心,但他亲眼看到中原各门各派,着实有不少奇才异能之士,是以只当场试爆了一颗碧焰阴雷,向大家示威之外,也就知难而退。这几十年来,上一辈的人死的死,隐的隐,中原武林早呈衰象,难怪他又蠢蠢欲动。这次首当其冲的,却是太行山的大雄禅寺。”
麻冠道人惊异的道:“他们敢向枯木大师挑衅?”
白衣文士“嘿”的冷笑了一声,道:“枯木和尚在武学上,固然称得上一流高手,但也未免太嚣张了些,居然自诩为什么‘武林第一高手’?这次事情就出在‘武林第一高手’这几个字上。”
麻冠道人微笑了笑道:“武林第一高手,这个名称,许是江湖上一班后辈,为了推崇他,才加上去的,枯木大师,可能还不知道呢。倒是这回海南的人,既然向太行山公开挑衅,不知后来怎样,谢道兄可曾听说?”
白衣文士又道:“听说这次来人,一共七个,由碧落真君的二弟子麻旡咎所率领,他们声言要叫枯木和尚,自动取销‘武林第一高手’。恰值枯木和尚外出未归,他们就用‘碧焰阴雷’震毁了大雄寺一进大殿,扬长而去。”
万小琪轻哦了一声,猛然想起,自己在洛阳到汝洲的官道上,遇见一批服装奇突的人,中间还有一个头挽道髻的老道人,不是正有七八骑吗?后来在汝州客栈落店,他们还住在自己隔壁,自称从广东来的。听他们谈话之中,不时提到太行山和枯木和尚,当时自己还认为这行人,是慕太行山之名而来的呢?
她想到这里,却听白衣文士又道:“这一路上,这从种种迹象上推测,和你们一起的尹姑娘,可能也落入海南来人的手中。”
万小琪突然惊叫起来:“谢大哥,你说英妹妹,是被海南的人掳去的?”
白衣文士微微点头道:“我正在作如此假定。”他顿了一顿,又解释着道:“我听小兄弟谈起尹姑娘失踪的情形,再由小兄弟和你的武功上推测。那尹姑娘能和你们在一起,武功自然不会太弱,普通高手,决非其敌。而且那天晚上,听说还有不少武林同道,在同一客栈之中,竟会一点声息都没有听到。自然来人武功之高,迥非寻常。除了几个寥寥可数的顶尖人物,有谁能办得到?而且你们到达黎城之日,和海南来人向太行山寻衅,只隔了一天,在时间上亦极吻合。还有一点,就是海南来人,上太行山去,一共只有七人,但这一路上回去之时,却有了八骑,其中一人,似乎还负着重伤,上下须人扶持。大雄寺既未闻有人被掳,那末此人,可能就是尹姑娘。”
万小琪想到汝州客栈中,店伙果然说过,他们有一个人生了重病,当时自己并未在意。
唉!那准是英妹妹!她深悔没去留意,以致当面错过。不由急道:“谢大哥,你说得不错,英妹妹准是被海南的人掳去了!”
白衣文士沉吟着道:“我只是不懂,海南的人和尹姑娘无怨无仇,而且尹姑娘又不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第一高手,把她掳去,用意何在?”
万小琪道:“谢大哥,敏哥哥没有把以前的事情,全告诉你?”
白衣文士笑道:“那天,小兄弟既耽心尹姑娘下落未明,又耽心你桐柏之约,左右为难,分身乏术。时间又那样迫促,他只匆匆的告诉我尹姑娘失踪情形,及你和崆峒这档事的前因后果,我就带了这娃儿上路。”
万小琪道:“那是今年年初的事,敏哥哥和英妹妹从贵州求取乌风草回来,在湘西就和海南的人起了误会。后来君山排教总坛上,敏哥哥不但收了碧落宫三仙古九阳的三颗‘碧焰阴雷’,当时还答应迟则三年,早则一年,亲上碧落宫去。那天我和英妹妹两人,也打败了几个海南门人呢!谢大哥,经你一说,英妹妹准是落入海南贼人的手中无疑。唉!不知敏哥哥知道不知道这个消息?”
白衣文士道:“这几天,江湖上正在纷纷传说,海南碧落宫向中原武林挑衅之事,我想小兄弟如果在路上把各种情形略加连贯,自然也会推想得到。那末他现在可能正在向南海追踪的途中。”
万小琪听得心头大急,暗想:麻旡咎既是碧落真君的二弟子,那该是碧落宫三仙的老二。虽然以敏哥哥的武功,自然足可对付,但他们一行毕竟先走了好几天。万一路上没追上,敏哥哥一人追上碧落宫去,那可不是玩的!她想到这里,神色大变。
白衣文士自然瞧得出来,不由敝声笑道:“万姑娘,你别心急,小兄弟如果已经追去,我们不会跟踪前往?碧落真君虽然厉害,我谢某自问还抵挡得一阵。”
麻冠道人道:“哈哈!你们说了半天,贫道才摸清头绪,掌门人既然要上碧落宫去,贫道也想乘机去见识见识这个近百年来号称南海魔窟的碧落宫,到底是些什么景象?”
麻冠道人说到这里。四通一剑也一齐站起身,全说要去。
万小琪还想拦阻,却听白衣文士抢先笑道:“道兄要去,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上碧落宫去,兄弟还真嫌人手不够呢?不过,此番去不去海南,目下还无法断定,小兄弟能在半途上把人救出,虽然双方一样有了梁子,迟早总得走上一趟,但时间就可能不在现在。所以兄弟倒有一个计较,万姑娘乘的是千里名驹,我谢某也有一个‘飞天’丑号,明日就由我和万姑娘先行,你们几位,不妨稍迟起身,作为后援。我们沿途留下记号,如果确须上海南去,大家再会齐好了。”
麻冠道人闻言,连连称好,大家就这样作了决定。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白衣文士和万小琪别过麻冠道人,带着凤儿,首先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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