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道人,反手按住铁塔般的厝磨将军,竟如按住一只无力挣扎的小白兔一样,令其丝毫动弹不得。
在满殿惊疑的目光聚焦下,白霄尘略略定神,扬声道:“贫道师徒进城时,恰闻告示牌前有人议论。城主你是要寻人对吧?”
被制住的厝磨将军嗷嗷叫唤:“你连我们城主找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夸下如此海口!你……啊!……”
“将军尚未告知详情,又怎知贫道寻不到呢?”白霄尘仰起覆着盲带的脸,朝着高台方向绽开一个笑容,“城主,在下寻人最拿手了。若贫道能助您寻得此人,可否就此揭过,放我师徒二人离去?你看如何?”
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叶千障的目光掠过道人眼上的盲带,又扫过被他单手压制得龇牙咧嘴、又无丝毫反抗之力的厝磨将军,苍白唇边忽地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有趣……着实有趣。”
他缓缓步下高台,青釉烟杆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病态苍白的脸上玩味之色愈浓:“你说,你能替我找到他?”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若你真能寻到,并将他带到我面前,我不但立刻放你们自由,对窃取金鸢气运一事既往不咎,还会将鸢落城此次大比的魁首之赏——赤舌草,赠予你。”
“赤舌草!”
“城主竟要将赤舌草赐予此人?!……”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惊呼四起。
唯有白霄尘面露茫然:“赤舌草?那是何物?”
他这反应又引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厝磨将军虽被他制住,仍忍不住鄙夷地怒斥道:“愚昧之徒!连赤舌草都不识?赤舌草,乃是修复神识的无上圣药!”他竭力挺起胸膛,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普天之下,唯我鸢落城独此一株!”
修复神识!
这四个字在白霄尘脑中炸响!他此行根本目的,不正是为怀中这臭小子寻修复神识之法吗?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鸢落城,果然来对了!
他连声道:“要要要!自然是要!如此神物,岂能错过!”他喜道,又问,“只需寻到那人便好?可知他大致方位?我是否需即刻动身?”
叶千障皮笑肉不笑:“不急。”
他朝厝磨将军方向微一扬颌。那将军被白霄尘按着,得了令立刻如蒙大赦,奋力挣开一丝空隙,快步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幅画像,和一只紫檀雕花木盒疾步而回。
叶千障扔开画卷,兀自从盒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向白霄尘。
玉佩甫一离盒,便散发出一股沁人凉意。白霄尘入手一触,只觉玉质温润细腻,内蕴精纯灵气,赫然是上品玉髓所雕,形制乃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蝉。
叶千障声音幽冷:“贵客虽目不能视,然修为至此境界,五感想必早已通达无碍。”他称呼转换得极快,“更何况,那人不会以真面目示人,故而画像予不予你瞧,并无分别。”
他指着那只玉蝉,“此乃我空蝉山庄的信物,那人无论怎般,终归出自我空蝉山庄,贵客于大比之中若遇其踪,此物自会有所感应。届时,以此物为准,将他带来即可。若能成事,我……感激不尽。”
白霄尘心中顿时了然:什么“带来”,分明是擒拿。此趟差事,恐非易与。他面上不动声色,单手将玉佩妥帖收进怀中,颔首应下。
事已至此,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按修真界规矩,一个合格的办事者,这时就不该再多问了,只待日后一手交人一手交草即可。
但很显然,白霄尘显然并非那“合格”之人。临到迈出殿门门槛,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他脚步一顿,回身问道:“恕我多嘴一问,那人……究竟是谁啊?”
厝磨将军手中正捏着一沓通缉令,闻言顺口冷嗤:“他?被魔修蛊惑,背弃宗门,跟着魔头跑了!乃是我空蝉山庄、鸢落城不折不扣的叛徒……”
咔嚓——!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自不远处的窗边茶案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位城主手中的瓷杯,竟已被生生捏碎,碎片混着茶水溅落。
“他不是叛徒……”叶千障轻如烟缕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藏蓝薄衫的青年缓缓转身,灰蒙蒙的眼眸仿佛沉积了万载不化的阴郁,他轻缓却无比清晰地重复道:
“他,不是叛徒。”
……
于是,白霄尘一脸懵懂地抱着孩子被押进大殿,又满腹疑窦地抱着孩子被“请”了出来。
他脑中反复回响着那位年轻城主最后的话语——
“莫伤他分毫。”
“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看来这位雇主对那人极为重视。
既要抓人,又不许伤其毫发。
甚至不惜放弃追讨那被吸走的、足以让任何势力都肉痛的四分之一城之气运,也要换得此人。
白霄尘不禁暗暗咂舌。
那可是小半城的气运啊!需耗费多少心力、苦心经营多久,才能攒那么多。
他又想起临别前,自己终究没忍住,犹豫再三后问道:“城主确信他必会现身此次大比?若是他不来呢?没出现在城里怎么办?”
那时,身形几乎要融于殿内沉沉夜色中的阴郁青年,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白霄尘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那轻缓却带着某种偏执的声音: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白霄尘的好奇心简直要炸开了锅。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然,眼下他再好奇也没用。白霄尘一路抱着孩子,胳膊都抱酸了,走出城主府,眼下已深夜,到了大街上,凉风拂面,举目茫茫。
想再寻个客栈落脚,可他最后的钱都付给白日那家客栈了,如今兜里比脸还干净。且经白日那一闹,眼下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被全鸢落城的客栈统统拉黑了。
若是搁在平常,他找个破败的道观寺庙凑合一晚就得了,但眼下他还拖家带口抱着个昏迷的小崽子。尤其是这个有洁癖、讲究忒多的小崽子,若是醒来发现叫他躺在老鼠筑巢蟑螂搭窝的草堆里,这祖宗定然要发作。
白霄尘在原地踌躇片刻,又抱着长溯原路折返,再次踏入了城主府。
前后不过一炷香功夫。通传之后,他再次立在了大殿之上。
高座之上,叶千障那对笼着阴翳的眉峰微微挑起,显然有些意外。
一旁的厝磨将军更是按捺不住,粗声喝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霄尘掂了掂怀中昏迷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个略略不好意思的笑容,对着高座方向道:
“那个……城主大人,冒昧问一句,贵府……管不管住宿啊?”
叶千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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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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