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说是询问,但这两个怪人不请自坐,显然没给长溯留下任何商议的余地。

长溯被他们粘腻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扭头望向白霄尘的方向。只见跑堂处围了一大堆人,人头攒动,喧闹异常,似有修士因上菜慢而爆发争执,直接吵起来了!两边灵力吱哇乱闪的,气氛剑拔弩张,白霄尘正夹在中间劝解,身影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潮吞没。

又在多管闲事!长溯望着那片混乱的漩涡,更加头疼,只得冷着脸转回头,冷冷地看着对面二人。

然而,他这拒人千里的冰冷姿态,非但未能逼退对方,反倒像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两人眼中更炽热的淫邪之火。那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贪婪地在他身上舔舐,仿佛眼前并非活人,而是一道亟待品尝的珍馐:“小美人儿,你莫不是你师父买回来的小童养媳?”

童养媳?什么童养媳?长溯心中莫名其妙,冷漠而戒备地看着他俩,心道这人莫不是眼瞎了,他漠然道:“我是男子。”

“嘿嘿,咱们知道你是男的。”那怪人脸上松垮的皮肉因怪笑而扭曲,“可你师父把你这么小就买到手,养大了,不就是为了好好‘享用’么?”他刻意加重了“享用”二字,语气下流不堪。

享用?享什么用?长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这人为何笃定是白霄尘买了他?他皱着眉纠正道:“我是我师尊捡回来的,没叫他花半两银子、半块灵石。”

“捡的?那他可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上哪儿能捡到你这样标致又带劲儿的小东西!”怪人爆发出刺耳的大笑,“师尊?你叫他师尊?敢问你是哪座仙山宝刹的高徒啊?”

长溯敏锐地察觉到,当提及“师尊”二字、得知他竟有门派时,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于是他幼小的心灵第一次真切地触碰到一种叫作“人情世故”的东西——在这修真界,实力背景便是划分尊卑的标尺。对面这人,也显然是见人下菜碟。

见长溯沉默,那怪人只当他羞于启齿,笑声更添几分狎昵:“害臊什么?再大的门派,背地里不也藏着这些勾当?”他敲了敲桌面,“就说这空蝉山庄,执掌一城,声名显赫吧?嘿,照样师兄弟不清不楚,藏污纳垢,混乱得很!”

不清不楚?怎么个不清不楚法?

长溯小小的脑袋里塞满了巨大的困惑。初入红尘,他发现自己不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装作不经意地追问:“哪位师兄弟?”

酒楼鼎沸的人声中,怪人稍稍压低了嗓音,带着分享秘辛的兴奋:“世人都道,如今这位鸢落城主是从药王谷学成归来,靠着老庄主与药王谷的交情才坐上了庄主之位。屁话!空蝉山庄,一个主修炼器的门派,能让修医道的来当家?滑天下之大稽!”

长溯顺势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好奇。

怪人谈兴正浓,浑然不在意这些秘闻落入一个孩童耳中会如何,反而越说越起劲:“实话告诉你,这小子本就是当年空蝉山庄的弟子!跟他那位同门师兄朝夕相对,眉来眼去,暗地里不知干了多少龌龊勾当!后来不知怎地闹掰了,他那师兄怕奸情败露,先下手为强,罗织罪名,将他像条丧家犬似的逐出了师门。”

“可谁曾想,这小子也是个狠角色!多年后卷土重来,仗着药王谷的势,把空蝉山庄掀了个底朝天,来了个大清洗,自己坐上了庄主宝座!”

长溯方才的好奇是装的,此刻却是真的被勾起了兴趣。他隐约觉得这误打误撞听来的秘闻,似乎与他们师徒此行目的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他追问:“那他那位师兄呢?没办法留在空蝉山庄里了吧。”

“师兄?”怪人嗤笑一声,一脸幸灾乐祸,“自然是怕被报复,连夜逃去北疆魔域躲风头了呗!是真逃还是假逃,谁知道呢?如今鸢落城是这小子说了算,说他师兄勾结魔域,还不是他一张嘴的事!”

他摆摆手,语气充满嘲弄,“风水轮流转啊!当年师兄给他扣罪名,如今他给师兄扣帽子。当初滚在一张床上你侬我侬时,可曾想过有今日?啧啧,当真是乌烟瘴气!”

长溯听得晕头转向。既然称为“师兄”,当时男子才对吧。那么,与他私通定情的,不该是女修才对么?难道城主是女儿身?可他记得白霄尘分明说过城主是男子。可白霄尘不是都面见城主了么,这都能看错?……

小孩儿只觉得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扯完这些,那怪人重新将黏腻的目光钉在长溯身上,身体前倾,带着诱哄:“看来你那师尊也不怎么样?连这些都不知道。小美人儿,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长溯本不欲再理会这二人,但为了探听更多消息,还是忍住恶心,顺其话头道:“玉绡山。”

怪人:“玉绡山?没听过。这是座山名罢?你们门派叫什么?”

长溯其实也分不清其中区别。他努力回忆,想起玉绡山居所供奉的神位上似乎刻着“昆仑仙麓天地慈师”云云。白霄尘曾说供的那是师祖,师祖的门派,自然就是他们的门派。

于是,他试探着回答:“昆仑仙麓……算是门派么?”

而此话一出,对面两人倏地愣住,随即对视一眼,爆发出比先前更加猖狂、更加刺耳的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长溯蹙紧眉头,既莫名又不悦地看着他俩。

那怪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晌才抹着眼角讥讽道:“昆仑仙麓?那是传说中仙人飞升后居住的仙境!可如今修真界千万年无人飞升了,谁知道是真是假?莫不是你那个瞎眼师尊编故事哄你,你倒当了真?!”

另一人拍着同伴肩膀,笑得前仰后合:“彪三,我看这小子不光脸蛋好,脑子也‘好’得很呐!”

那个名叫彪三的怪人,眼中算计的精光重新闪烁,贪婪更盛:“脑子好不好不打紧,有这张脸就够了……”

他眼中的淫邪之意汹涌翻腾,几乎要化为实质将长溯吞噬,声音黏腻:“你那瞎子师尊,看不见你这水灵勾人的招人模样,跟着他纯属糟蹋!不如跟了我走,保管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你够争气,日后被哪位宗主大能看上收用了,灵石灵脉还不是任你挥霍?如何?”

长溯眉头都快皱出褶子了,眉心已拧成了死结。即便还想套取信息,此刻也实在忍无可忍。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他冷声说完,倏地跳下椅子,就要挤进人群去找白霄尘。

“急什么……”一只布满汗毛、粗糙丑陋的手掌隔着桌面,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猛地抓向他的肩头!

长溯好歹已是练气中期修士,反应极快,回身便欲格挡,另一只手同时摸向怀中白霄尘备下的符箓。

然而,一股诡异的僵冷感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如同被寒冰冻住,动弹不得!更可怕的是,灵脉中的灵力骤然凝滞,如同奔涌的溪流闯入泥沙,瞬间变得浑浊粘稠如粥,难以运转!

小孩儿瞳孔骤然紧缩!糟了!

彪三身后那一直冷眼旁观的同伙,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他两眼,语气带着一丝意外:“呵,竟是个有修为的小崽子。”

彪三得意地朝同伙笑道:“放心,这‘凝脉散’从未失手,更何况对付这么小的人儿!”

说罢手中掐了个古怪法诀。长溯顿觉手脚完全不受控制,竟如同提线木偶般,顺从地跟着彪三起身,向酒楼外走去了。

彪三一边粗暴地推开人群,一边装模作样地抱怨道:“挤死了!不吃了不吃了!”

周围人见他凶神恶煞,纷纷避让,无人敢触霉头。在旁人眼中,他们俨然就是一同离去的伙伴,毫无破绽。长溯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长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在这两人刚坐下时,他就该立刻离开!不该为了套取那点消息而留下,结果反倒被算计!

于是小长溯初入世俗,残酷又现实的修真界就给他上了一课。

一出人声鼎沸的酒楼,拐入偏僻暗巷,彪三便祭出一辆铭刻着隐匿符文的灵力马车,将长溯粗暴地塞了进去。三人坐上,马车旋即启动,如离弦之箭般向城外狂奔。

长溯轰地心沉谷底。这马车厢壁布满禁制符文,隔绝内外探查,逃出去难如登天。更何况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弯曲!

“鸢落城里禁制太多,只要出了城门,发动传送阵,直接离开青州地界,便是天罗地网,又能奈我兄弟何?”车厢内,两人发出志得意满的狂笑。

长溯闻言,心中警兆狂鸣!此地距离城南门已只差两条街!一旦驶出那道城门,白霄尘将如大海捞针,何处寻他?

更糟糕的是,彪三那一直黏在他身上的淫邪目光,此刻仿佛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凑到他身边。

“小美人儿,知道我冒多大风险把你弄出城么?”他那只长满粗黑汗毛的大手带着令人作呕的温热,缓缓抚上他细嫩的脸颊,淫邪笑道,“真要把你卖给大门派那些老爷们,老子还真舍不得……”

说着,他那张散发着酒臭的嘴竟向长溯的脖颈埋去!

灵力凝固,丝毫动弹不得!长溯心中的恶心与厌恶瞬间冲上顶点!他虽不懂对方为何要对他这样做,但那令人作呕的触碰与气息,让他只想将其碎尸万段!

尤其当那只大手放肆地滑向他腿部时,长溯目眦欲裂,拼力想要挣脱,拼尽最后一丝意志挣扎!就在这个关头,不知是否用力过猛,他丹田深处那块沉寂的黑石,仿佛感应到主人极致的愤怒与危机,倏然逆转!

轰——!

下一瞬,那石头竟爆发出一股狂暴凶戾的漆黑魔气,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逆冲经脉,摧枯拉朽般瞬间冲垮了体内的禁制桎梏!

长溯双瞳唰地再次睁开时,里面已化作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赤红血海,眼眶周围更是溢出丝丝缕缕、如有实质的漆黑魔气!

他铿地反手抓住对方,那只比对方小了一圈的手掌,此刻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如铁钳般死死扣住了彪三摸在他身上的手腕!

彪三见他竟能动弹,不禁大惊,待看清长溯周身翻腾的魔气与那双非人的血瞳,他浑浊的黄眼珠瞬间因极致的恐惧缩成了针尖,语无伦次地叫道:“你…你竟是……”

而小孩儿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他扣住彪三手腕的掌心中黑气猛然溢出,如毒蛇般狂涌而出,顺着彪三粗壮的胳膊逆流而上,竟直直洞穿了其天灵盖!

彪三脸上的□□瞬间凝固,浑浊的眼珠光泽尽失,灰败如土,再无半分生机,至死都还是满脸惊愕。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那个同伙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而长溯爆发出这一击后,仿佛耗尽了丹田内所有储存的力量,瞬间脱力。他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撞开身前尚带余温的尸体,仗着身形瘦小,立刻扑向马车侧窗!

砰!

长溯成功翻滚出疾驰的马车,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翻滚十几下才停住。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全身骨骼剧痛,双腿软如面条,根本无法站起,粗糙的砂砾在他掌心、手肘划开道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更要命的是,马车挑选的这条是人烟稀少的偏僻小道,他嘶声呼救,声音却被数十丈外主干道震天的锣鼓喧嚣彻底淹没,无人注意到这里。

长溯咬紧牙关,强忍剧痛,挣扎着想要爬起,踉跄着向巷口光亮处挪去——只要能逃到外面,就有生机!

马车内仅剩的那名同伙终于反应过来,一脚踹碎车门,带着滔天怒火破空而至:“小魔头!你取我兄弟性命,纳命来!!”

一条闪烁着灵光的锁链如毒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长溯腰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长溯蓦然回首,瞳仁中映出那致命的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恰恰正在此时,一柄通体银白、不染纤尘的长剑,如同月光凝聚而成,悄无声息地自侧方阴影中递出,精准无比地格在了那索命锁链的轨迹之上。剑主人的动作看似轻缓随意,却极其精准,甚至剑身都未曾出鞘,仅以剑柄轻轻一触——

叮!

一声脆响,那来势汹汹的灵力锁链竟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巧劲震得寸寸碎裂,噼啪作响,倒卷而回!

“噗!——”那怪人同伙抱着碎裂的锁链连退数步,巨大的反噬之力让他胸口如遭重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惊骇抬头,厉声嘶吼:“来者何人?!”

趴伏在地的长溯也猛地睁大了眼眸,循剑望去。

只见巷子深处,墙根浓重的阴影之下,静立着一道通体清白的身影。来人头戴长长的白纱幕篱,素白的纱帘从头顶垂落至脚踝,将身形面容遮得严严实实。方才那柄惊鸿一现的银白长剑,迅速探头一击后,已如一条归巢的白蛇般,迅速而悄然地隐没于他那片素白宽大的幕篱白纱之后。

他整个人静立在那里,宛如古城斑驳青苔黑墙上覆着的一捧清冷新雪。

他向前轻轻踏出一步,步履无声,素白鞋底缓缓挑荡白纱。他声音也极其凉寒,仿佛喉咙里含着块万年玄冰,他声音穿透幕篱,清晰地响起:

“不想采生楼如今竟嚣张至此。斗灵大比在即,非要顶风来作这个案么?”

那怪人同伙尚未站稳,闻言更是脸色剧变,声音都带着惊惶的颤抖:“你…你怎知我们……”

白衣人显然没有废话的兴趣。他握着剑鞘的手再次微微抬起,雪白的幕篱被巷风吹拂,轻轻荡开一丝缝隙,一道亮白而锋利的剑光嗖然而出。

“呃啊!”同伙猝不及防紧忙抬臂形成防护结界就挡,却下一瞬连人带罩被撞飞了去,呈一道高高的抛物线,狼狈地砸落在不远处的马车残骸上,胸前赫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他捂着伤口,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白衣剑修提着那柄未曾真正出鞘的长剑,步履依旧不疾不徐,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逼近。

对方立刻嘶声求饶:“尊者!你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白衣剑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冷冷道:“不巧,我平生最恨采生楼宵小之徒,今日撞见我,合该你命绝于此。”

他微微抬剑,剑鞘尖端遥指对方心口:“还有遗言么?”

就在这索命一剑即将递出的刹那,巷口陡然传来一声暴喝:“何人在此喧哗斗殴?!”这声音白霄尘若在,定能认出——正是带兵巡城的厝磨将军!

白衣人的脚步倏然一顿。

同伙脸上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惨白的骨符,狠狠捏碎!

嘭!

一股浓烈刺鼻的灰白色烟雾骤然爆开,瞬间弥漫小巷。怪人同伙的身形转眼如蜡融化。待烟雾稍散,马车残骸上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滩暗红的血迹。

长溯看到,那白衣人在听到厝磨将军声音的刹那,整个人的状态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亦要抬脚迅速离开此处。但在离开前,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幕篱微转,那审视的目光透过重重白纱,落在了长溯身上。

那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权衡。

时间紧迫,不容他多做思量。下一瞬,白衣人身影眨眼飘至长溯身前,宽大的素白袖袍如流云般轻轻一卷,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清风平地而起,稳稳托起长溯小小的身体。

在厝磨将军沉重的脚步声踏入小巷的前一瞬,白影一晃,两人已如清风般消失在这片狼藉之地。

dbq,来晚了……

因为昨天去拔牙了,然后流血止不住,疯狂吐血条子和血豆腐呜呜呜……(开始给自己找断更借口)(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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