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在夜色中，夜色将人蒙上一层朦胧，尽管倪奕星已经烧得意识模糊，可她百分之百确信，站在自己前面的，就是自己梦中的姐姐。

今夜，我不想关心任何，我只想躺在你的身边，姐姐。

“哇，真的是大美女欸，冰山美人，比倪奕星还有韵味。”余枚在一旁发出感慨。

秦空自然是听到了她的感慨，也听到了“倪奕星”这个名字。

不过毕竟是秦总，见过大风大浪，这点事，对她来说，就连泳池里的小波浪都算不上。

“这是你们室友吧，我朋友都和我说了，我会送她去医院的，你们赶紧回寝室吧，再迟该回不去了。”秦空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心想这大概是自己出生以来和无利益相关的人说过的最长的话。

“欸，大美女，你叫什么啊，你是学姐的好朋友吗，那你是不是也是我们学姐呀，你们是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吗？”余枚明显不想走，想多和这位美女多搭讪几句话。

“不是。”

没想到对方只冷漠地张了张嘴，蹦出了这两个字，就连一个词都算不上。

余枚的热情自然不会被这一点冷漠给冷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关系好到能让你半夜来接人，肯定是非常好的朋友了。”

面对小朋友的纠缠，秦空实在是懒得搭理：“我要送她去医院了。”

汪霄对这位大美女倒也没有多大兴趣，在夜晚的寒风中，她只想赶紧回宿舍盖上暖和的被子，只是不好打击自己室友的热情。

不过看室友这样热脸贴冷屁股，汪霄自然是懂得的，她赶进拉了拉室友：“倪奕星再不走就要烧糊涂了，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也可以问这位美女姐姐的呀是不是，先让人家走。”

我是在做梦吗，这是我的姐姐吗，我的姐姐，为何要和她们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而对我从来只说短句。倪奕星迷迷糊糊的，在一旁听着余枚叽叽喳喳，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欸，我还没说完呢，美女姐姐加个微信，我们到时候好好聊聊，你就先送倪奕星去医院吧。“余枚意犹未尽，甚至想进一步加上微信。

汪霄见这架势，赶紧把余枚拉开：“倪奕星的病重要，快把她弄上车。”

成功转移了余枚的注意力，两人连拖带推，把倪奕星推进了车。

这不是姐姐的味道，这是谁在把我推进车，我不要，我要姐姐。

倪奕星是抵触的，抗拒的，两个人都弄不动一个人，在推推搡搡中，倪奕星终于上了车。

“姐姐，抱抱我。”倪奕星坐稳后座后，如梦呓一般，说了这句话。

余枚没听到，汪霄没听到，秦空没听到，只有倪奕星自己听到了，同时她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同第一次见到秦空一样，砰砰砰。

日思夜想的姐姐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昏昏沉沉，狼狈不堪，丑态尽出。怎么能让姐姐见到自己的这副样子呢，可是又很想让姐姐，抱抱这样脆弱的自己。

姐姐。姐姐。你可知道。

而来佳丽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关心自己老板到底有没有接上倪奕星。来佳丽关心所有人甚至关心全人类，她关心倪奕星，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学妹，犹如关心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知道自己老板讨厌微信语音，更讨厌电话和微信电话，只有客户爸爸可以让她屈尊降贵忍受用手机来语音和电话。秦空无数次和公司员工强调过，有事微信留言就行，她会第一时间看到的，没回复就说明事件不哪么紧急，除了十分紧急的事，不然不要给自己语音以及打电话。

救人于浮生。必然算紧急的事。来佳丽这么想着，向秦空拨通了语音通话。

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秒接。

“秦总，你接到我朋友了么。”

“接到了，她正在我后座胡言乱语。”

“她已经上车了啊，那你是在开车吗，开车就不要打电话了，赶紧挂了挂了。”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蓝牙耳机吗？”

“我都忘了你有蓝牙耳机，我跟了你这么久，从没见你用过蓝牙耳机。”

“我和客户打电话的时候你没见过？”

“还真没有，你和客户打电话的时候，我都早就下班了。”

“哦豁，你这早早下班的人，我误会你是个很敬业的人了，是我错了我错了。”

“拜托，大老板，我一个行政人事，再怎么敬业，也不需要加班吧。”

算起来来佳丽是秦空一起共事最久的合作伙伴了，外人只知道秦空高冷不苟言笑对人冷漠，只有来佳丽知道，如果是秦空认定的朋友，秦空能一起调侃开玩笑吹牛逼，还能为你赴汤蹈火。来佳丽不知道自己算不上秦空认定的朋友，只是秦空对自己的态度，早已经和他人不同了。

秦空看着来佳丽从初入职场什么都要自己教的小朋友成长成可以为自己排忧解难的金牌助手。来佳丽陪着秦空在生意场上起起伏伏，见遍人间冷暖。

两个人早已经是良师益友，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了。可以互相开玩笑，可以互相怼对方，可以为对方的成功高兴一整天，也可以为对方的失落而落泪。

公司其他的公司都这样调侃过来佳丽，也只有她能够有胆子和老板讲笑话了，也只有她有能量让老板接电话了，秦空对金主客户爸爸，都不如对来佳丽热情。

“我回头再找你算账，你可没和我说让我送去医院的人是谁啊，要是早知道是这个没有时间观念不遵守面试时间的家伙，我就不来了。”

“我的大老板，我的秦总，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救人啊，再说，你也没问啊，你不问，不就说明在你心中，救谁都一样吗，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救人。”

“我不问你就不说啊，明明是我也认识的人，你不说，就是知道是谁很重要，重要到，如果我知道是谁，我就不会来，所以你不说。”

“那你错了，就因为我对你太了解，我知道对你来说，是谁都一样，我才没说的，这就是我的理由，真实的理由。”

秦空在心里想，好像是这样，对我来说，路人都一样，但是为什么，我就是会为了后座的这个人生气呢，后座这个人，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牵动我的喜怒哀乐，哦不，好像没有喜乐，只有怒哀。她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她不一样。”秦空对来佳丽句句实话，就连谁不一样，都如实相告，想了想还加了一句，“我最讨厌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了，所以她不一样，我对别人没有任何感**彩，不讨厌不喜欢，她不一样，我讨厌她。”

“人家是好孩子，有才华，有理想，十足十的好青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让她面个试？”

“我从不给迟到的人机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空斩钉截铁。秦空从未说出口的话后悔过，也从未违背说出口的话，可是事后秦空回想起这句话，只想打自己一顿。

“我看过她的作品集，是真的不错。”来佳丽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老板是从不走回头路的人，倪奕星百分之百是没有机会的，但是还是忍不住给倪奕星说好话。

“还从没见你这么为一个候选人着想，拿出点专业素养好吗，hr，hr可不能因为校友情，同情分，而给候选人加分啊。”

“我用我的专业素养发誓，倪奕星，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过了这村没这店的。”

“你这么力荐，我倒要好奇她到底有什么能力可以打动你。”因为来佳丽，秦空开始对倪奕星产生了好奇。

“她吧，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投简历还放了自荐信的候选人，信里描绘了她对艺术创作的想法，对文创行业的期许，对心中理想的纯粹和真挚，她和你，是一样的人。”

秦空心想，真是没见过世面，想当初，自己申请学校的时候，写的PS可是比谁都真挚，比谁都对学术和艺术真情实感一往情深，可是学校并不会因为这个，就给自己免学费，拿奖学金，自己也不得不因为金钱，放弃了梦校。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优秀吧。

想到这里，秦空叹了一口气。

电话的那头听到了秦空的叹气声：“老板，你叹气什么啊，你是不是因为错过了一个人才又不好意思挽回而叹气，没关系，我脸皮厚，我可以帮你的。”

“你省省吧，还真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不告诉你不告诉你。”

倪奕星在后座，清清楚楚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可她又混混沌沌的，感觉自己在梦游，不敢确保自己听到的都是现实中的，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L城最大的医院在市中心，虽然L大在郊区，但是离市中心也不算很远，就在秦空和来佳丽电话闲聊中，车子都驶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