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

车内，藤原千夜微微瘫软地靠在后座上。

他的眼尾泛红，睫毛湿润，脸上还残存着泪珠，看上去既清冷又柔弱。

赤司征十郎的心底微微一震，有股异样的感觉在心口蔓延。

这样孱弱又脆弱的藤原千夜是他所陌生的又仿佛熟悉的，令他不由自主地升起属于上位者的保护欲。

“千夜为什么会来这里？”赤司征十郎问。

他对藤原千夜有着深刻的印象，这个少年总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疏离清冷，不像是会来这种宴会的人……

而且就藤原千夜的家世而言，也很难接触到这样的宴会……

更何况……

想起少年身上那些痕迹与含泪的眼。

赤司征十郎的异色瞳微微晦涩。

消失的这三年里，藤原千夜究竟遇到了什么。

藤原千夜抬眸看他，苍白无力的唇瓣轻启。

“……我。”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双漂亮的白色眼眸里蒙上一层阴郁。

藤原千夜沉默地垂下眼睑，遮住里面的复杂神色，语气平静地说，“陪朋友来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从少年紧绷僵硬的四肢便可看出，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那个不知名的朋友存不存在都不一定。

赤司征十郎的目光落在他紧攥成拳的手背上。

那里青黛色的筋脉清晰地凸出，粉白纤细的指尖隐约渗出了血丝。

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伸手覆盖上去，用拇指按压他的手背，温暖的触感透过指间传递到藤原千夜身上。

藤原千夜愣了一下，抬眼看着赤司征十郎。

[印象值 1000，悲惨值 1000，好感值 200。]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在别墅里那会卖惨都没赚那么多，反而是现在莫名其妙增加了那么多数值。

少年的眼神略显错愕，难得显出这个年纪的青涩感。

但莫名的，更吸引人了。

赤司征十郎的呼吸停滞片刻，才恢复自然。

“没事吧？”他收回手，转移话题道，“你现在是要回家还是……”

赤司征十郎的嗓音依旧平稳而优雅，没有因为刚才的举动有任何尴尬或者其它负担。

藤原千夜眨了眨眼睛，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嗯。”

他垂眸看了一眼还残留余温的肌肤，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向赤司征十郎。

系统振振有词地控诉。

[千夜，他好过分，他刚刚在故意吃你豆腐。]

藤原千夜自然察觉到了刚刚奇怪暧昧的氛围，他不是表面那个普通的高中少年。

过去在漫长的生命里，他也有过恋人与朋友，但最后不是因为短暂的生命而又变成独自一人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而决裂甚至是分道扬镳。

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

藤原千夜没再让自己沉陷在那了已经过去许久的回忆之中。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面无表情。

“谢谢你，赤司君，我要下车了。”他轻声道。

“如果需要帮忙，请随时找我。”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下，点头道。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低垂的眼睫上，眼角的余光扫过少年因为不安而握紧的柔软指尖，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几拍，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赤司征十郎不动声色地掩饰住异色瞳的暗芒，转而笑道。

“你应该还没去见过哲也和大辉吧，他们因为你的不告而别伤心了很久呢。”

听闻此言，藤原千夜怔了一下，半晌后才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我……以后会跟他们解释的。”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嗯，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

等小路上的车辆渐行渐远，藤原千夜站立在原地。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漆黑的云层笼罩了整个城市，星光晦暗。

[千夜，你没事吧。]系统感受到他的不平静，有些担心。

藤原千夜摇摇头，难得回应了一向被他无视的系统的关切。

他当然没事，系统的能力早已屏蔽了他生理上的大半痛苦。

但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快穿者，他早已习惯沉浸式去扮演、体验、感受人设的悲伤与绝望。

少年看着眼前的漆黑，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平静而冷漠。

直到周围的喧嚣与灯火都模糊成一团，他才收回视线，往另一条路走去。

……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了。

藤原千夜忽然停下了脚步。

大门旁边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黑色的风衣与银白色的发丝被晚风吹起，猎猎飞舞。

琴酒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垂眼看着眼前的漂亮少年慢吞吞地挪动脚步朝着自己走近。

藤原千夜站在他两米之外的距离，仰脸看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与这人几乎没有任何关系，除了三年前被他绑过来之后仅仅见过几次。

这个男人是那个疯子手下的一条好狗。

一次是听从那个疯子的命令带他去杀掉那个女人，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训练他还有惩罚他。

藤原千夜的记忆里有关于琴酒的印象很简单。

冷酷的、凶残的、无情的……

所以对于琴酒的印象只剩下了冰冷与厌恶，没有半分喜欢或是亲近。

但是此刻，琴酒的眼睛里倒映着少年纤细瘦弱的身影，深邃的墨绿眼珠宛如两汪幽潭，泛着点点寒意。

那样冷静又危险的目光，仿佛在审视他。

藤原千夜皱眉，正准备绕过他继续走进屋内。

突然——

琴酒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微微使力把他拉近，一只胳膊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抵在墙壁上。

藤原千夜猝不及防，双臂本能地撑住他结实精悍的胸膛，却因为他强劲有力的臂膀而被迫放松身体，靠在墙壁上，与男人贴得更近。

“滚开……”

他想挣扎，却因为身体的僵硬而无法动弹。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浑身难受。

“别动。”琴酒的声音低哑而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藤原千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但他知道眼前这人一旦出现准没好事。

琴酒的手掌顺势抚摸上他的侧颈，一路往下，划过耳廓，锁骨，脖颈，最终落在他的肩窝。

粗糙的指腹沿着少年的皮肤滑动，摩挲，勾勒出形状优美的弧度。

藤原千夜的背脊绷直，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

“你有病啊？gin……”

他忍不住厉喝，语气里带着隐忍。

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极度压抑了某种情绪。

来自心里的抗拒让一种反胃感逐渐涌上心头。

琴酒不为所动，反倒低笑一声，手掌覆盖住少年的嘴唇。

“嘘——”他的语调带着浓烈的侵略性。

……

不远处在车上的伏特加瞪大双眼，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好像出现幻觉了。

竟然看到大哥在调戏别人……

还是个那个小少爷！

伏特加咽了口唾沫，悄咪咪地缩回驾驶座。

绝对要隐瞒好大哥的秘密。

……

藤原千夜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浑身皮肉颤抖得厉害。

他死咬牙关不吭声，一双雪白的眸子仿佛涌起了雾气，却依旧执拗地，冷冷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琴酒，毫不示弱。

两人对峙了良久。

琴酒终究还是退开了，他松开了抵住少年腰的手，感受着手下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柔软皮肉和肢体，看着少年因为抗拒与反感而泛红的眼和脸颊，眼神愈发深沉。

琴酒看着少年狼狈而仓惶地跑进了楼里，才收回视线。

他掏出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唇间点燃，深深抽了一口。

烟雾缭绕之下，男人的神色显得越发莫测。

……

藤原千夜一口气冲到屋里，喘息了半响，才缓缓冷静了下来。

他不明白琴酒今晚来这里是干什么，就是为了羞辱他吗？

藤原千夜扯了扯领口，拒绝了佣人递过来的水杯，径直坐在沙发上，脑袋埋进了膝盖，纤细的身体再也忍不住地微微抽搐，被遮住的脸庞仿佛在哭泣似的。

[系统，查看刚刚在大门前增加的数值。]

[啊？？？印象值 3000。]系统都震惊了。

那个危险到每次它被迫屏蔽的男人竟然在刚刚两分钟时间增加了3000的印象值，但悲惨认可值一点儿也没变化。

自从宿主与那个叫琴酒的男人认识以来，悲惨值和好感值始终保持着0的数值，好奇怪的男人。

白发少年抱着膝盖，长卷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情绪，只余下微翘的鼻尖泄露了他的思绪。

虽然不太明白那个叫琴酒的男人今晚来做什么，但至少证明对方并非是真的想弄死他。

否则刚刚他就不会只用一只手禁锢住自己，而是用武器了。

琴酒的性格一向变化无常，谁也猜不透他的行为。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好像从那人的眼里看到了几乎抑制不住的炙热。

……

琴酒倚在栏杆上，手中的烟头明灭跳跃，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大哥的表情，才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哥，我们现在……”

琴酒抬眸瞥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一个字：“走。”

……走？

伏特加一愣，随即立马噤声。

琴酒冷笑，掐灭了烟头，上了车。

鬼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贝尔摩德的一句还未证实的话而急匆匆赶来……

还被这不知感恩的小鬼搞得这么狼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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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