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清明宗弟子如仙人御剑而来，魏开平孩子心性，又知道他们是往内城的魏家去了，自然急急忙忙地说要帮忙招呼客人去。

仪忘言看着稀奇，也说要回去看看。

两人一走，就剩下季远和白长贺两人。

本来季远也是要回去的，他知道清明宗的弟子是为了魏家请愿而来，但五长老怎么也来了。

那五长老极其惫懒，从来不肯出外勤，就算是山下也极少走动，天天捣鼓占卜之术。宗门里的人迷信五长老的每日一签，但是季远觉得五长老也就是骗骗人的把戏。

就像上一次，让他算一下苏雨眠的方位，他还能露出个荔枝眼给自己看，最后还躺到了药典阁里去，一看占卜之术就不太高明。

这次跟着出了外勤，季远还想看看五长老到底是来干嘛的。

但是他看到魏开平和仪忘言走了以后了，站住了脚步，回头璀然一笑：“长贺你应该不去吧？不如我们继续逛逛？”

白长贺怔了怔，看到红衣少年的笑容，不由心也跳快了几分，脸上微红：“好。”

季远与白长贺去了外城最繁华的街道。

景阳城中分为内城与外城，以及外围区。外围区住着的大多是渔民与苦力，景阳城海上运输繁荣，每天不知道会有多少商船经过，只是现在海上有恶蛟，虽然有商船冒险来往，但是更多的商船还是推迟了时间，以至于许多苦力都无所事事。

据说在景阳城还未繁华起来的时候，江中常有水妖晚上上岸吃人，所以稍微有钱的人都搬到了外城去，有城墙的保护，至少晚上安全无虞。

但是也有人是没有钱的，没有钱的穷苦人，只能继续在城外呆着。那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有人被水妖吃掉，白天打鱼，也会有人葬身鱼腹，每天都在死人，只要没有钱进城，早晚会死。

于是外围区的人开始向神祈祷。那时候玉带江与海之间并未完全连接，所以人们坚信，玉带江中是有水神的。绝望的人们开始动手造江神祠庙，每日在日夜交替之时焚香祈祷，祈祷今晚水妖不要来吃人，祈祷明日出船顺利，渔获颇丰。

心如死灰的人们日复一日地祈祷，原本无情的江水中居然真的显化出了江水神祇。

夜晚不再有水妖从儿女身边拖走成人，海上捕鱼也鲜少出事。

玉带江江神的祠庙，香火缭绕，不绝如缕。

季远是刚才从白长贺那里听说那座祠庙的传说的。

说起来季远虽然对白长贺极有好感，本来想要一剑斩杀苏雨眠，也因为不想在白长贺面前杀人而收剑，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与白长贺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竟然极少，在没有喝酒的情况下在一起，更少。

白长贺与季远都不算好酒之人，怎么会碰在一起就一直喝酒呢。

实在令人费解。

最后，季远也将原因归咎在仪忘言的身上，就是因为仪忘言老在白长贺的身边转，才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和白长贺单独相处。

此时，白长贺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脚步。

季远立刻警觉起来。

白长贺看向酒楼：“我一直听魏二公子说，长春坊的酒很好。”

季远连忙道：“今日我们还是不饮酒吧？”

白长贺困惑地看向季远，眼中有失望，如明亮的星辰暗淡了下去一般。

季远扶额，他也没看出来这家伙是个酒鬼啊，更何况，他和仪忘言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季远揉着眉心道：“呃，长贺啊，我们先去逛逛这周边的街铺，等下回去的时候，再买些酒回去好吧？”

白长贺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向季远，眼中似乎满是失望，又似乎强撑笑颜：“嗯。”

季远：…………

不是，我请问呢，他俩在一起一定得喝酒是吗？

季远忽然伸出手捂住白长贺漂亮的眼睛。

手心处传来对方羽睫轻微的颤动，那个人的体温也随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

季远脸颊发烫，即使不看对方的眼睛，也能从他的半张脸上看到他的困惑。他想起遥远记忆里的人，在校园的树影下对他温柔的微笑。

这份心意从未表达，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季远收回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再未见之前的脸红：“那不如我们等下逛好回来，来这里吃好晚饭再回府？我想今天魏府应该忙于招待清明宗的弟子，肯定顾不上我们。”

白长贺怔了怔，随即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如此甚好。”

看到白长贺笑起来，季远就好像出现一种莫名其妙的幻视，仿佛白长贺有狗狗的耳朵，身后还有一条大尾巴正在开心的甩啊甩。

唔，喝酒有那么高兴吗？

“赶快走吧！”白长贺催促他。

看到白长贺这么高兴，季远也不禁翘起嘴角。

所谓游历，不仅仅是一步一步走过那些地方，每到一处地方去看看美丽的风景，尝尝当地有名的吃食，而是像白长贺那样，去到穷苦处，听听他们讲讲这座城市的历史，去到高处看看整片城市的风景。

季远与白长贺一边走着，一边听白长贺讲述景阳城的历史，没想到他这段时间天天往外面跑，还真不是白跑的。

他还将走过的地方记录了下来，说回去要拿自己的山水游记给季远看。

季远忽然记起一事：“对了，你在渡船上说，你是来这里访友的？”但是没有看到他去拜访朋友啊，如果有其余的朋友的话，应该会有提起，但是从未听过。

白长贺听到以后，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他：“其实……是因为我与吴爷爷走散了，之前有约好，如若不小心走散，便在景阳城会合。”

白长贺说起这件事情，便有些忿忿不平：“家里的长辈都觉得我会被人骗人，非要让吴爷爷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我出来！”

季远这才知道，白长贺说的“吴爷爷”是白家的老仆。白家担心白长贺这个孩子出门游历被人骗去，才让那名老仆跟着，没想到两人还是走散了。

季远点头，就，白家对自己家的孩子还是挺了解的哈。

说到这里，就不由得问起白长贺是如何与仪忘言走在一起的。

说起这个，白长贺还是很高兴的。

两人认识之时，白长贺正在书铺买书，仪忘言路过书铺也进来看书，看到白长贺以后，告诉白长贺一句话，然后就把白长贺给拐走了，这也是为什么白长贺会和家中老仆走散的关系。

白长贺正色道：“仪公子说我根骨奇佳，说我跟着他行走江湖，肯定很收获。”

季远听了白长贺这一本正经的发言，忽然警觉起来，那仪忘言会不会是江湖上的拍花子，专门拐骗小孩啊。

就这么一看，很有可能啊。

景阳城豪阀世家极多，除了四大家以外，还有六大家族，其中就有苏家，这四姓六族都居住在景阳城的内城，所以人们刚到景阳城，还以为内城是最繁荣的，其实外城才是最繁华的。

到达景阳城的人，需要缴纳银两才能由外围区去往外城，想要去内城，则需要再次缴纳银两。在景阳城中无法御剑飞行，如需要御剑飞行则需要缴纳三枚中品灵石，但是只有魏家的客人才能在内城御剑。加上内城只有固定的几家老字号才能从事商业买卖，所以往来商贾，游历的江湖人士，很多都是不进内城的，所以外城要比内城热闹很多。

在外城繁华的街道上商贾云集，街巷纵横交错，热闹非凡。店铺林立，彩旗招展，金银珠宝、丝绸布匹、陶瓷器皿琳琅满目，映照着日光熠熠生辉。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这时已经快到酉时，街上还是人来人往。

两人在一家极大的聚宝斋前停下，白长贺仰头看向聚宝斋的金子招牌：“这里的聚宝斋铺面竟然这么大。”

在阳光下，聚宝斋的招牌金光闪闪，一看就是真金打造。

季远也是知道聚宝斋的，他是在那本小说上看到过。

聚宝斋在大厉王朝内开有十数家分店，几乎都是开在王朝的繁荣城市中，生意往来多是将售卖一些法器灵物，符箓丹药，无论是卖还是收，都自诩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小说上说，那聚宝斋的招牌是纯金打造，境界高的修士是能看到牌匾之上有金色小人时常擦拭牌匾，或在上面滚来滚去，便是财源滚滚的意思。这种常年浸淫宝气的地方，会生出这样的财气小人一点也不奇怪。季远将灵气引入眼眸中，睁开之时瞳仁中有金色光芒，往牌匾看过去，只能依稀看到牌匾金光闪闪，未曾看见金色小人。

季远也没有感觉到失望，他是废物，就，也没有什么期待的，看不到金色小人才是正常。

“聚宝斋财大气粗，所过宝器不计其数，早就想来看看了，”季远有点小激动，“据说这是落凤城沈家开的，沈家你知道吗？就是那个花钱赶不上挣钱的速度的那个沈家！”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去，念叨着沈家子弟啊，生来就在罗马，我们啊，生来就是牛马。

白长贺陪着他一起走进去，听到季远说着一些道听途说来的事情，微笑着回答：“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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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