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半夜三更,清明宗的鸡和狗都被吵醒了。

人倒是也醒了,不过因为不是要集合的情况,大部分弟子都继续睡觉了。

也有弟子看到空中白色长虹一掠而过,然后也去睡觉了——就,可能哪位长老有急事吧。

清明宗有规定,只有长老和亲传弟子可以御剑而行,反正不管是亲传弟子还是长老,他们都是管不到的,还不如睡觉。

那一天晚上,季远将五长老送到了药典阁,五长老昏迷不醒。

五长老的阴阳之术既玄又妙,季远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内门的六长老萧茶匆匆赶过来,问季远发生了什么事。

季远也不知道忽然怎么回事,只能将自己所见告诉了萧茶。

萧茶表示不懂。

季远也不懂,但是看到那些铜钱运转之间隐隐灵气流转,而灵气就是从五长老身上汲取而来。所以他双指作剑一斩而下,将两者之间的关联斩断了。

萧茶进药典阁问了问,那边说五长老还没有醒,元气大伤,幸好被强行分开,不然灵力耗尽,就会伤及大道根本。

萧茶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作为掌管庶务的长老,季远以五长老的名义去领了不少滋补丹药,滋补五长老的元气用,当然了留了一点给自己用——刚才情急之下一斩而下,耗费灵气,他得补补。

之后几天季远依然忙着清明宗的庶务,但是将山下的庶务也接了过去。

仙家宗门府邸都是有地域划分的,像清明宗这样的大宗门自然辖地极为广阔。因为人间也有妖魔横行,所以仙家宗门也要负责辖地的此类除魔卫道的工作。

仙家宗门不会参与人间王朝的争端和战争,只负责这种妖魔祸害人间或者在一些天灾前下山救人,所以世间王朝也对自家地界的宗门多有供奉。

这也是宗门的一笔收入。

修道需要灵石,这全宗门上下多少人都需要吃穿,灵石是越多越好。

辖地内若是有事,自有弟子送来文书。

文书竟然还不少。

这些文书多由萧茶负责,趁萧茶还没有追到这里来,季远连忙翻阅起来。

他要找的那一处地方名为“景阳”。

萧茶果然跑了过来:“你怎么也关心这些事情了?”

一边问,一边往自己身边拢。

他季远是整个清明宗最清闲的人,明明那么清闲可以天天修炼,还非要去老远的地方闭关破境,明明在宗门里就可以修炼啊。

“不像我们,天天要忙宗门里的庶务,根本没有空修炼,如今也只是区区元婴。”

季远冷笑,在这点我呢。

区区元婴?

哼,元婴什么的最讨厌了。

“老六啊,”季远手拿一卷卷轴,对萧茶一笑,“我呢,比起自己,更在意弟子的大道前途。”

萧茶的正要去拿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茶杯拿在手中,对季远一笑:“怎么,你在说你去嫁了人的弟子?”

那位女弟子,拼着大道断绝,甚至动了想要与宗门断绝关系,也要与心爱的山下男子厮守在一起。

当年季远的二弟子就因为要嫁人,此事在宗门里闹的沸沸扬扬,季远的面子几乎是被踩在地上摩擦,一句“教徒不严”,让他颜面在宗门里一时抬不起头来。

但季远的头,没过多久就抬起了。

因为有宗主护着。

宗主一句:“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差点让宗门一半的人都离宗想去寻良人。

所以后来该嫁人就嫁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在季远心里,还是有不甘。

这么好的弟子,当闺女一样养成,竟然便宜了山下的白眼狼,所以此后,也没有人敢在季远面前提起这位季远唯一的女弟子。

但是萧茶敢。

现在季远虽然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这是原主的逆鳞,但是在季远看来,女子有心慕之人,得遇良缘,愿意下山厮守,也不是这门罪大恶极的事情,也不必揪着不放。

就是萧茶此人,当年其实也为那位弟子求情来着,只不过话赶话到了这里,一下子说出来了而已。

虽然现在萧茶看起来不动如山,但是心里慌的一批,正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季远不可怕,可怕的是宠弟如狂的宗主啊。

清明宗长老十数人之众,只有宗主与季远是师兄弟的关系,当年现任宗主接任宗主之位,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已经空缺的四长老之位补缺给师弟季远。

偌大一个清明宗,居然有一个金丹期的长老,放到整个修真界也是一个笑话,亏得清明宗的人是道心坚韧。

季远不知萧茶心中所想,只是捻动卷轴,淡淡地说道:“宋清玥已是元婴境。”

萧茶差点扔掉杯盏。

宋清玥能跻身元婴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与季远刚开始的一日千里的资质不同,宋清玥一路登道,稳扎稳打,境界攀升势如破竹,跻身元婴也只是大道上的一步而已。

但是令萧茶对季远的了解来看,怎么季远这么平静。之前的强行闭关破境也是如此,甚至不惜耗费众多灵药,就是想在宋清玥跻身元婴前,他季远先一步破开金丹。

他早年惊才绝艳,注定后半生无法释怀,那山巅风景,众人景仰已领略过,怎么甘心连自己的弟子都赶到了自己的前头,还这么平淡地说将出来?

萧茶神色不定,转动茶盏,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倒是心定啊。”

季远有点困惑,因为萧茶说他境界低,他才想回他一句他的弟子不如自己的弟子而已,小小的踩他一脚,报复一下,因为萧茶的亲传弟子中,只有一人是金丹境。

看萧茶现在的样子,这是踩到他大动脉了。

看萧茶脸色铁青的样子。

季远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谁让他揭人短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

季远将偏了的话题重新拉正,他点了点这些卷轴道:“山下庶务繁忙,我的意思是,我的弟子宋清玥刚刚元婴,是时候为师们出些力气了。”

萧茶:???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些什么?这刚到元婴,想的应该是尽早巩固境界,这境界巩固了,宗门的实力才强大!

萧茶将茶盏中的茶水饮尽:“依季长老看,该如何呢?”

季远得逞一笑:“景阳城外,海中有恶蛟,对往来渔船商船所有伤害,我的意思,宋清玥这时正好下山斩恶蛟。”

他翻了翻卷轴:“这上面说,恶蛟最多就是金丹,宋清玥去,绰绰有余吧?”

萧茶皱眉,景阳城的恶蛟他也是有听说,那边的几个家族已经催促了好几次,但是萧茶还没有想好让哪位长老前去。

恶蛟为金丹境,内门弟子中金丹境难得几人,同境厮杀,难免被妖物占去上风,此种妖物最是考验心性。所以萧茶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的,没想到季远竟然提议让刚刚跻身元婴初期的宋清玥去。

怎么看怎么有阴谋的味道。

萧茶再问:“这还是……不妥吧?”

季远不耐烦:“恶蛟伤人极多,萧长老也放不下内门的庶务,让宋清玥带几名弟子去就够了,你是不相信宋清玥的能力,还是不相信我?”

萧茶默然,说实话,都不信。

萧茶沉默了一下,既然人家师尊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师叔再这样拦下去,也不合规矩,只好道:“既然季长老对宋清玥这么有信心,那我也不再多言了……顺便问一下,季长老你要去吗?”

季远一怔:“我当然要去啊。”他的主要任务是去噶女主,这他怎么能不去呢!

之前让五长老算方位,五长老点指南方,在宗门最南方就是三面临海的景阳城,也是女主的家族所在之地。她若是海没有上山,那必然还在家中,也就是在景阳城。正好景阳城出了恶蛟,这不是正好走一趟吗。

萧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冷声道:“你不能去。”

“凭什么?”

同为长老,他季远还要经过萧茶的同意吗?

天地良心,他萧茶这次真的不知出于私怨,而是为了清明宗的面子着想。当年清明宗的宗主刚一继任,便力排众议让只有金丹境的季远坐了四长老。众人也只是心里安慰,这季远虽然金丹境已经有一百年之久,说不定就是厚积薄发,破开金丹只是一步的事情,日后定能一飞冲天。

但,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近两百年的时间,金丹境纹丝不动。

这也就成了修真界的笑话,两百年金丹季远被传为笑谈,所以季远不能下山。再加上季远的性格,这若是被人耻笑,他定要找回场子,这便成了宗门的麻烦,宗门上下是帮还是不帮,所以还是不下山去,比较稳妥。

“老六?”季远眯起眼睛看他,萧茶这个样子一看就是cpu干烧了,“有什么问题吗?”

萧茶连忙道:“你这一走,这全宗门的庶务给谁管!再说了恶蛟是金丹境,你也是金丹境,这同境厮杀多危险,季长老还是留在宗门里专心庶务。”

季远一怔:“老六你不能帮我暂代庶务?”

萧茶连忙拒绝:“我内门的庶务本就多如牛毛,季长老你也是的,才理了多久的宗门庶务,想你闭关之时,大家都分担十年的庶务了,你这一来又要找借口离开,寒了别的长老的心啊!”

季远皱眉:“不过几日而已,御剑去景阳城只消一日,很快的。”

萧茶继续道:“哦,我们山下的大厉王朝你知道吧?现在大厉境内,神明禁行。”

“啥玩意?”你唬谁呢!骗鬼呢!

萧茶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是说呢,现在大厉境内除非有他们皇室特赦令,不然全国上空禁止御剑飞行。”

“只可乘坐仙家渡船,从这里到景阳城,怎么也要十日啊。”萧茶继续道,“回来十日,斩龙也要十日吧,这一来一去怕是一月有余啊!”

季远点头,好好好,这么玩是吧!说白了萧茶就是不让自己下山。

季远一笑:“那行,那就让宋清玥带一些有经验的内门弟子走一趟吧。”

萧茶听到这个,松了一口气。

季远又问起五长老的情况。

萧茶不甚在意:“眼睛还没有翻过来,且睡着呢。”

俗话说,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但按季远看来,五长老推演算卦之术,很是一般般,能找出个人就很不错了,连自己何时破境都算不出来,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天道反噬。

所以大家都很安心。

就算没有醒过来。

老六看到季远不再吵着要下山,心境就平和了很多,但是想到宋清玥是个修道天才,万一这么被季远害死,就太冤枉了,算了,多派一些有经验的内门弟子,加上传音符,这边过去救援也应该来得及。

哪有这样做师尊的。

季远不知道萧茶的眼神为何如此恨铁不成钢,但是他不在意,只是说道:“老六啊,你不是和药典阁的长老走的很近吗?”

萧茶不屑:“还行吧。”

“帮我去拿点丹药呗。”

萧茶冷哼,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给自己的徒弟拿点丹药补补,呃,不对,季远该不是要自己吃吧。他不禁问:“不对啊,宗主不是给了你很多丹药吗?”都是极品丹药!

季远点头,丹药他有很多,但是他要的不是丹药:“你帮我去要点毒药。”

“药耗子?”

季远摆手:“不,我有别的用,你帮我去拿最毒最毒的药,最好能药死元婴境修士的药。”以防万一,行走江湖哪能没点毒药防身呢。

萧茶放下心的心,放早了。

他季远根本就是想着越境杀宋清玥是办不到了,改成想要毒死他了是吧!

这时想趁宋清玥去杀恶蛟,元气大伤之时再用毒药药死他啊!用心何其歹毒!

“如果你不给我毒药,我就下山!”

萧茶整个人都麻了。

罢了,下药这种事情也是要找人做的,他有这功夫跟季远扯皮,还不如多找几个内门弟子保护宋清玥,然后自己整天盯着季远。

季远的手轻轻敲着景阳城的卷轴,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萧茶脸上变化精彩的脸色,嗯……这老六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三日后的晚上。

有一个红衣少年,偷了大厉的特赦令,怀揣毒药,执剑纵马走江湖。

有一白衣书生,手捧书卷,风过林梢,在月光中大声念诵圣贤诗篇,从北往南而行。

有一矜贵公子,头别苦木簪,一步踏出,走出了万年间的画地为牢,迎着月光,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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