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乔的话,让她身边的丫头们都笑了起来。
她们都是在海南乔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由海公公,或者海父亲自选的。当时可不是只有这几个丫头,毕竟孩子还在肚里头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只是选了不少人养在家里头,只等孩子出生了再看。
孩子出生之后一看是个小女儿,就在那一批人里头找了年岁相当,但又不会太大的几个孩子,让宫里退下来的老嬷嬷,慢慢的教着规矩,等海南乔两岁之后,这几个六七岁的女孩儿,就在她的身边当差了。
她们说是丫头,可这些年下来,不管是规矩,还是别的,那可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可比的。
就在这个时候,余嬷嬷带着碧绿和鸽红,端着一份刀鱼进到船舱,笑着给海南乔说:“姑娘,您这些日子可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餐饭,这可不行。等到了京中,老太爷知道了,不定以为咱们虐待您了呢!您快来尝尝,说来也是您心善,在江上的时候,瞧那母女二人可怜,带上了她们,让她们能够顺船到京城寻亲。说来也是巧了,这个云嫂子竟然做得一手好河鲜。这不,知道您呀没胃口,嫌弃饭菜不合口味,她就进了厨房,给您做了一道刀鱼,说是感激您的谢礼。”
海南乔敲了敲这蒸的刀鱼,也不好就这么驳了人家的好意,只得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咦?”海南乔吃惊了一下,又尝了一筷子,才笑道:“往日虽不能常伴祖父身边,但是也多有书信来往。他老人家总是跟我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不能小瞧了任何人。以往接到书信时,终是觉得祖父他老人家,小心谨慎了一辈子,所以才这般说。今日才知道,他老人家说的才是金玉良言。瞧瞧,不过是一眼望过去,不出挑的一个妇人,既然能做出这么一道美味的蒸刀鱼。可不是应了她老人家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
余嬷嬷闻言一笑:“可不是嘛,奴婢刚才瞧她做的时候,也是吃惊了一场。有这么一门手艺,只怕家里头也不是泛泛之辈。说起来,可不像是没银子进京寻亲的。只怕也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罢了,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管了这门闲事,就不能半途而废。既然她们母女二人,是到京城里去寻亲的,嬷嬷,你到时多担待些,看看有什么事咱们能够帮得上的,若是能帮便帮一把吧。若说没遇上,那是遇上了,既然遇上了那就是缘分,何不帮一把呢?!”海南乔一改这段时间没胃口的样子,硬是把这道蒸刀鱼吃了大半条。
余嬷嬷听了她的话,竟然是连连道好,应承下来。
反倒是一旁的碧绿,她见海南乔喜欢吃这蒸刀鱼,高兴的跟海南乔说:“姑娘,瞧您喜欢吃这个,还好奴婢机灵,在云嫂子这这鱼的时候,奴婢在一旁偷偷的看着,谁说有些偷师的行为,可奴婢也学了个六七分,等到了京里头,到时奴婢再做给您吃!”
海南乔听了碧绿的话,笑了起来,问她:“人家好心好意的做道菜给我,你就在旁边看着,偷偷的偷师学艺,你说你,怎么这么滑头呢?”
大家听了海南乔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奴婢当时可没多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奴婢就这性子。一瞧见有人做饭,一时间竟也忍不住凑了上去,再加上奴婢记性好,能够记得下步骤,再加上奴婢本就喜欢这厨房的事情,哪能还不会几分啊?!”碧绿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驳了两句。
“您是不知道,奴婢这回可是瞧的真真儿的,那刀鱼用蜜酒酿、清酱放盘中,如鲥鱼法蒸之最佳。不必加水。如嫌刺多,则将极快刀刮取鱼片,用钳抽去其刺。用火腿汤、鸡汤、笋汤[火畏]之,鲜妙绝伦的很呢!”
海南乔就是一个会吃又挑嘴的人,让她来说这个,她也只是听听罢了。如今听着碧绿这般说话,难免不笑她,可笑过之后,也要说两句正经话才是。
“你这哪是有偷师的行为呀?简直就是偷师了!既然你得了人家几分真传,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得了。我记得我那好像还有几段杭绸,我嫌弃颜色花纹不好,我这般年纪的小姑娘,用那样的花色实在是老成了些。便放在那儿,一直没理,一直没动。既然你偷师成功,好歹人家也算你半个师傅,我看啊,你去找两段出来。拿去就当是谢师礼了,她们母女二人进京去寻亲。俗话说的好,先敬罗裳,后敬人。说是寻亲,可若是家中真要没事儿,何必这老远的寻什么亲呀?给她们母女二人两段杭绸做衣裳,这般找上门去,也不会叫亲戚小瞧了去。”
碧绿听了海南乔的话,连连点头应好。等海南乔说完,她先是谢过了海南乔的体贴,然后又说,她那里还有几件老家老太太们赏下来的首饰。
“是几位老太太上赏下来的,只是姑娘,你也别怪奴婢说话难听,奴婢从小在您身边长大,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呀?老太太们赏下来的首饰,样式都老套的很,可不适合咱们这样的年纪佩戴。既然您都说了,我这也算是多了半个师傅,既然如此,有了新衣裳,哪能没几件像样的首饰啊?那些首饰奴婢佩戴着有些老气了,可是像云嫂子这般的年纪佩戴倒也合适。”
“嗯,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海南乔点点头,对于碧绿说的,嫌弃老家的老太太们赏下来的首饰太过老气这一点,她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反驳什么。有什么可反驳的,本来就是事实,几十年前的老东西,拿出来现在配戴,若真是好的,那也说一句家学渊源,可那一般货色,现在拿出来佩戴岂不是叫人笑话了去?!
碧绿得了海南乔的准,自是下去送这个‘谢师礼’去了。
午后,海南乔看了一会儿书之后,觉得在这船上看书,真是晃得眼睛疼。所以,便放下手里的书,坐在床上要余嬷嬷跟她自己聊一聊天。
“嬷嬷,实话与你说,这次我进京,心里头是忐忑的很。”
余嬷嬷知道海南乔为什么会忐忑,便笑着跟她说道:“您进京去,跟老太爷祖孙二人中的相见,这是喜事儿,有什么可忐忑的?”
“话虽是如此啊!可到底咱们祖孙二人也从未见过面。爹娘在世的时候倒是说,祖父在我才出生不久,幸得皇恩,回老家过一次。只是你也知道那时我还在襁褓,根本就不记事儿,这一话我今年都十岁了,真真算起来,这才是第一次见到祖父他老人家呢!嬷嬷你说,我能不忐忑呀?万一祖父他老人家不喜欢我怎么办?”
“哎哟喂,我的好姑娘,您可千万别这般想,老太爷只差把您当成自己的心尖子了,哪能不喜欢您呐?”余嬷嬷一听这话,连忙劝导:“您自己想想,打从您记事那天起,老太爷可有半点儿对您不好的地方呀?虽说不能与您相见,可是这一年到头里,书信来往可是从来不曾少过,更别说是捎来的东西了。但凡您在信里头提过什么东西,哪一样不是随着老太爷的回信就跟着来了呀?!老太爷呀,是最疼您的了!”
海南乔想了想,然后又是微微一笑:“哎呀,我这也是坐船坐闷了,胡思乱想的。祖父只有我这一个孙女,自然是疼我的。只是我这心里啊,到底不痛快。嬷嬷你说说,我进京跟祖父团聚,这本是一件喜事。可是现在硬是要住到什么荣国府去?说什么是我的外家,可我嫡亲的外祖父外祖母,早就已经不在在世了。若说跟我娘关系好,我瞧着也不像。若说真跟我娘关系好,我娘也在他家住了几年,还能没有个来往啊?可是嬷嬷你是知道的,我娘跟这荣国府,可真没过多的来往。”
余嬷嬷柔声的安慰海南乔,说道:“毕竟是十几一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事情太太没有说过,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知道呀?不过老太爷让您住到荣国府去,定然有老太爷的深意,您别多想,照着老太爷的意思做就是了。”
“你也别怪我多想。咱们到底是去别人家里头客居的,哪能一点儿都不打听呀?可是你看看这打听回来的消息,真真是叫我开了眼界。而且这贾家的女婿,就是那位林大人,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膝下只有一女,我瞧着,只怕最后也是要送到这家人去的。嬷嬷,到时候府里的表姑娘就是两个,你说这可如何相处?”海南乔皱了皱眉,把自己心里不痛快的地方说了出来。
“姑娘您就是想多了。您且不管这府里头有几位表姑娘,但是呀,谁也不敢惹您就是了。也不看看您的祖父是谁呀?是他们这些人惹得起的吗?再说了,皇恩浩荡,万岁爷特意吩咐了内务府,你以后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内务府包办,您住在他们家里呀,那是给他们家面子呢!”余嬷嬷呵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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