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洒进屋,几经折射,在厉宁筝白皙的脸颊上印下点点光斑。
感受到暖意,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的狼藉和电脑界面上已经发送出去的邮件,舒了口气。
品牌设计方案和期末作业截止日期堆在同一天,本来就是件要人命的事情,偏偏昨天晚上……
就很烦。
“咕噜——”
肚子叫得突兀,厉宁筝揉了揉太阳穴,支起身朝厨房走。
她不习惯家里有其他人,因此周姨要跟来南城的时候被她婉拒了。
可这通宵后一饿起来,才想起周姨的好。
至少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吃上现成的。
厉宁筝边想边走,步伐有些虚浮,低头钻进厨房,不料忽然撞进宽阔的背脊。
裴鹰正微微弯腰,在冰箱前站直,感受到背后的温软,身体一僵。
他慢吞吞转过身,只见厉宁筝微微打结的发丝散乱披着,睫毛似乎承了千斤的重量,不住地下垂。偶尔强迫自己睁大眼,就能清晰地看见眼底的黑眼圈和眼中的血丝。
“睡得好吗?”厉宁筝微微侧脸,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余光落在桌上的早餐上,“哦吼,还挺丰盛。”
通宵后脑袋钝钝的,她甚至来不及去诧异,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居然会做饭。
“做了两人份的,一起吃吧。”
裴鹰低声说,低沉的声线在耳边震颤。
厉宁筝愣了愣,莞尔:“谢了。”
早餐的餐桌十分寂静,只有餐具碰撞时发出的清脆白噪音。
她是困倦懒得说话,不知道裴鹰是不是在恪守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
两人在餐桌两端,相顾无言。
裴鹰吃得很快,动作却很赏心悦目。
厉宁筝强忍着困意欣赏了一会,最后实在抵不过眼皮的重量,吃完最后一口,把餐具往前一推,两手撑着额头闭上眼。
裴鹰默不作声地拿起她面前的餐具。
水声哗啦,很快,他一个人洗好了所有餐具,认真放回橱柜。
他看了一眼小憩的厉宁筝,放轻脚步离开。
“辛苦了。”
厉宁筝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裴鹰步伐微顿,转身轻声说:“应该的。”
无论厉宁筝出于什么原因留下他,他此时都是寄人篱下的状态。
他清楚,他是客,厉宁筝才是主人。
“我等下要出门。”他听话地报备。
他没有厉宁筝家里的钥匙,若非她在家,他都是进不来的。
她睁开一只眼:“去学校?”
“嗯,拿成绩单,通知暑假安排。”
厉宁筝忽然想起一件事。
暑假啊,那岂不是马上就该高三了?
“贺盏哥和我说,你现在没有监护人。就差一个月成年了,这事应该不需要我操心吧?”
“嗯。”
“行,去吧。回家前告诉我。”
裴鹰淡淡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厉宁筝目光从那漂亮的背脊线条收回,重新闭上了眼睛。
*
“所以,你是真看上那个孩子了?”
咖啡厅的角落,宇文珊两眼放光盯着厉宁筝。
厉宁筝捏着小匙搅拌着杯里的咖啡,顶着几层遮瑕都盖不住的黑眼圈,无言地望着宇文珊。
她咂了一口,幽幽说:“我很确信,你和我对‘看上’这个词的理解不一样。”
宇文珊笑得眉眼弯弯:“那你的那位助理呢?”
“隋岚?”厉宁筝放下杯子,“他很优秀,工作能里也很好,但是……”
想到昨晚这个人冒然前来的模样,厉宁筝微微眯起眼睛。
他逾矩了。
就算他到南城时,收到了哥哥托他照顾自己的嘱托,这也并不代表他能随意过问她的私事。
真把自己当监护人了。
“但是什么?”宇文珊抬手捏了她的脸,“宝贝啊,你下个月生日过完也才二十,能不能像寻常小姑娘一样傻乐,别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
厉宁筝挑了挑眉:“你让寻常小姑娘试试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做创业品牌,看她们有没有时间傻乐。”
“你不愁吃穿,干嘛吃苦创业呢?”宇文珊问,“现在还善心大发帮别人养孩子,你不累谁累。”
厉宁筝看了宇文珊一眼。
她是厉宁筝在学校公共课上认识的好闺蜜,大她两级,如今在读建筑系的研究生。
宇文珊和她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对南城这些金主大佬们更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厉宁筝家里有钱,要照顾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花自己的钱才叫不愁吃穿呢。”她轻笑,“靠家里的财富那不叫财务自由。谁知道我家会不会是下一个裴家呢?”
“就你这居安思危的意识,我就觉得不会。”
“就借你吉言啦。”厉宁筝看了看表,拎包起身,“还有点事要忙,改天请你吃饭。”
“不是都忙完了吗?”宇文珊撅嘴,“咱们都好久没逛街了。”
厉宁筝歉意地笑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厉宁筝确实暂时忙完了自己手头上的事,但不代表别人的事没有忙完。
她重新回到了裴鹰家的小区。
迎面碰上了正在进进出出的搬家公司员工。
“你们老板呢?”她下车,拉住一个人问。
“和这家律师交接完,告诉我们怎么处理就走了,他的助理在那边打电话,您有什么事?”
“我想进去看一眼……之前送给这家主人的拍卖品不知道还在不在。”
厉宁筝随口扯着谎,脸不红心不跳。
“这样啊。听说值钱的应该都被法院拿去拍卖了,而且还是……不要进去得好。”搬家公司的员工为难地看着她,“你一小姑娘,进去可能会被吓到。”
“吓到?”厉宁筝不解。
“你站在玄关看一眼就知道。”
厉宁筝狐疑地走进她昨晚踏足过的地方。
定睛一看,霎时明白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裴家富丽堂皇的客厅,在散发着人民币气息的装潢上,涂满了血红的漆!
墙上意义不明的花纹如同诅咒。
地板上一摊红漆仿佛干涸的血迹。
赤色从天花板延伸到地板,勾勒出一副极其可怖的光景,厉宁筝似乎从中看出了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崩溃。
蓦地想起昨天在裴鹰指尖上看到的暗红,和他三番两次阻止自己开灯的举动。
心如擂鼓,厉宁筝背上竟冒了冷汗。
这孩子,果然是怎么歪怎么长的吧?
“哎姑娘,姑娘让让——”
有两人抬着沙发往外走,唤回了她的神思。
“姑娘,是不是你电话响了?”
厉宁筝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着一串毫无印象的数字,皱了皱眉,接听。
“喂,请问是厉女士吗?裴鹰的临时监护人?”
“对,我姓厉。”
我是厉女士,临时监护人就算了吧。
“有什么事吗?”她问。
“是这样的,我是裴鹰的班主任。裴鹰和他的同学打架,现在正在……”
“什么?打架?”厉宁筝声音拔高了几分,离开裴家的大门,踩着小皮鞋哒哒往车上走,“打到脸了吗?”
苍天啊,谁打他?谁敢打她的人!
那张脸毁了怎么办!
那可是她的灵感之源!
筝:你还差一个月成年,不用我管你了吧?
老师:裴鹰打架。
筝:打脸了吗?(撸袖子)这我可得管管了。
老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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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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