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季小雪告诉爸妈要去家教，就不回家了。

“两个小时就回来了，你就回来呆两天。”妈妈在电话里柔声劝季小雪。

“都安排好课程了，不能取消的。再说，假期路上都堵车，我就不回去了。”季小雪说。

妈妈叹口气，说：“行吧，那你注意身体，好好吃饭。你爸说想回老家呆几天，你奶奶让回去。”

“奥。那你们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反正我奶她也不爱看见我。”季小雪无所谓地说。

“小雪，你奶她就是……”妈妈想解释。

“我知道，没事，习惯了。”季小雪打断妈妈的话。

“哎。好吧，那你在学校吃好啊。”妈妈无奈叹息。

季小雪挂断电话，点开于思齐发来的视频。

梳着长发的草绿色女孩儿，和褐色的男孩儿一起坐在看见草坪鲜花的落地窗前吃饭，一起在月亮星星下散步，一起在山顶并排坐着看日出。

一个河边的柳树下，两人执手相对，女孩儿低头，男孩儿的脸靠在女孩儿的额头。

女孩儿在船上，男孩儿在岸上，两人相视招手。

男孩儿一个人对着白墙吃饭，一个人走在人流息壤的街头，灰色的人群中，褐色的男孩儿显得很孤单，男孩儿一个人站在辽阔的草原上，草原辽阔，星空浩瀚，男孩儿孤独的仰望天空……

季小雪发了一个竖大拇指的图片，然后就发布了视频。

很快，李一婷就发来微信：“这个故事好忧郁啊，是你第一个be结尾的故事，还真挺伤感的。大家肯定喜欢。”

季小雪发了一个哈哈哈笑的图片。

实际上，假期的家教课程只有三天，学生家长说后面几天要出去玩。第四天，季小雪实在按捺不住，买了回家的车票。幸好这是放假第四天，车票没那么难买了。

乘坐一大早的车回家，家里果然没人。

季小雪打给李一婷，李一婷说在男朋友网吧，假期有点忙，这几天晚上都住在网吧。

季小雪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还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恹恹地挂了电话，季小雪躺在床上，又不自觉地点开于思齐的消息框，呆呆看着。

季小雪心里知道，自己是因为于思齐才决定回来的，就是想着，说不定能碰见他。呵，偶遇啊，这么可能总想着偶遇到呢？季小雪嘲笑自己。

看看手机，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季小雪决定去陆程的店里碰碰运气。

“陆哥。”季小雪过去的时候，陆程正在吃面。

“小雪，”陆程看见季小雪挺惊讶“来坐，吃饭没？”

“没吃，我就是来吃炒饭的。”季小雪笑着说。

“自己炒还是我给你炒？”陆程对季小雪的干脆很喜欢，“今天的牛肉很好，吃个牛肉炒饭吧。”

“不了，我上次看到有老干妈炒饭，我想尝尝。”季小雪已经用盘子盛好了米饭，正在装菜。

“行，你点上火，我告诉你怎么炒。”陆程端着面碗站在季小雪旁边。

老干妈炒饭有点辣，季小雪自己去挑了一瓶酸奶，插上习惯大大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有点辣。”

“要不重新炒一个，这个就别吃了。”陆程已经吃完面，刚接到一个订单，点火炒饭。

“不用，这个有味，挺好吃的。”季小雪吃着炒饭看陆程忙碌。

“陆哥，这个时间还挺忙的。”季小雪问。

“放假了么，吃饭时间不规律，基本上都推迟了。”陆程一连炒了三份，擦擦手，坐在季小雪对面。

“放假没出去玩？”陆程问。

“没有，本来想在学校看书的，临时回来取点东西。”季小雪觉得炒饭有点辣眼睛，用餐纸擦了擦眼角，把盘子里的饭刮干净。

陆程看了看季小雪，眼神瞥向一旁说：“我想着大学生开学都很忙，于思齐就忙得回不来，说是这七天假要在学校帮师兄完成一个什么项目。”

季小雪心里一动，轻声说：“哦，那他挺忙的……”

季小雪想问，他住在学校里面吗？但她没法问出口。

“这小子挺闷的，我觉得假期就出去玩玩，可他就是住在学校，项目也是在学校里的。”陆程说的有点刻意。

季小雪趁着陆程又去炒饭的时候离开了，走的时候把二十块钱压在桌上的烟灰缸下面。

陆程站在桌边，拿起二十块钱，笑了笑心说，这个姑娘真不错，于思齐这个傻瓜不知道抓住吗。

季小雪往家走的路上就决定了，明天去找于思齐。

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季小雪用手机订好第二天最早的一趟高铁票，然后就对着手机犹豫，到底要不要先发个消息给于思齐。

最终，她还是没发。她想好了借口，就说自己是去同学家玩了，回家时路过。

站在于思齐学校的大门口，季小雪编辑了六七遍消息，但都在犹犹豫豫中删除，最后只发了一条“我在你学校门口，你在学校吗？”

很快于思齐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雪，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一个人吗？”于思齐的声音有点沙哑。

隔着电话，季小雪听出了他的疲惫，但从那声“小雪”里也听出了亲昵。

季小雪有点紧张又有点欣喜，但她尽量表现得毫不在意。

“我是去同学家玩，回程路过，就想着来玩玩，我一个人。”季小雪觉得说清楚了，自己是路过，不是特意过来的。

“小雪，我现在走不开，你能不能等等我？”

季小雪觉得于思齐的情绪有点低落，她说：“好啊，我没事，就是来玩的，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不是，小雪，我可能需要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你看一下，学校对面有一间‘书语茶香’，你先去坐一会吧。我这里走不开，要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才能结束。”

“行。”季小雪干脆地回答。

书语茶香是一间可以喝茶喝咖啡的书店，里面还有一些棋牌游戏提供。

季小雪点了一壶茶，随便挑本书，在一个大号的豆袋沙发上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地开始读书。

虽然环境很舒适，但季小雪根本看不进去手中的书。

她不停翻着手机，唯恐错过了于思齐的消息。

于思齐出现在店里的时候，季小雪心里一抽，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略略塌下来的肩膀，与微微松弛的脊背，让他看起来有些不胜重荷。

季小雪突然就内疚了，他这么忙，自己又何必来找他。

看着走过来的于思齐，季小雪扬起笑脸，正想起身，旁边一个声音抢先轻唤：“于思齐，小于。”

季小雪一愣，扭头看旁边，一组面对面的沙发上，正坐着两个年轻男子，他们一起对着于思齐微笑打招呼。

于思齐对他们点点头，走过来。

“小于，今天在这儿碰到你，真是难得。”其中一个人到于思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袁师兄，你好。”于思齐对着他笑笑。

“来，一起做。”袁师兄拉着于思齐过去。

“哦，不用了，袁师兄，我朋友在这。”于思齐示意旁边的季小雪。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约了朋友啊。”袁师兄看着季小雪，连忙点头示意。

季小雪站起来，也对着他点点头。

“小于，能不能过来聊几句，咱们碰见也挺不容易。这位是汉远科技的周总，一起过来聊聊吧。”袁师兄对着于思齐说。

于思齐与那位周总相□□头示意。于思齐笑笑说：“袁师兄，我这和朋友还有事，咱们改天聊吧。”

“哎，咱们碰见真是不容易，我就跟你聊几句，最多五分钟，好不好，让你女朋友稍微等一下。”袁师兄又对着季小雪笑笑。

于思齐也看着季小雪，季小雪看着两人，刚反应过来，立刻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先聊。”

于思齐对袁师兄点点头说：“行，咱说几句。”

“好，来来来，坐。”袁师兄拉着于思齐一起坐下，给于思齐倒了一杯茶，说：“小于，其实我也还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研究组。你现在这样光是帮帮忙，对你自己的发展也不利的。你也知道，秦教授一直希望你正式加入。你加入研究组，对你有很多好处的，就不说在专业上能接触到更深更宽的层次，单说对于你未来的发展，你以后读秦教授研究生肯定是有优势。退一步来说，就是你想考其他学校研究生，这个经验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袁师兄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是有什么顾虑还是有别的打算？”

于思齐一直低头转着面前的茶杯，等袁师兄说完了，他才抬起头，对着袁师兄笑笑说：“不是我不愿意，我有些其他事情。你和秦教授的好意，我都明白，但是，我是有一些其他打算，确实不方便。多谢师兄。”

“不是，小于，我说了这么多，你要为你的未来好好考虑，先别急着否定，你也跟你女朋友商量商量。”袁师兄笑呵呵地看了看季小雪。

“好，我会仔细考虑的。那袁师兄，咱们改天再见。”

俩人又说了几句，于思齐对着袁师兄和周总笑笑，说了再见，起身走到季小雪旁边，轻声问：“走吗？”

“嗯？”季小雪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女朋友”的称谓中，她想，他说“好”，这是什么意思？是，默认的意思吗？

这一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到底算什么？暧昧吗？朋友吗？老同学吗？恋人吗？

季小雪有点混乱，此时看起来就是呆呆的。

于思齐看到季小雪有点茫然的表情，淡笑了一下，拿起季小雪的包，季小雪赶紧起身，俩人一起走出了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