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一天睡得太晚，季小雪醒来已经快中午，今天没有网课，下午约了于思齐一起去书房看书。

爸妈中午不回来，季小雪简单做了点午饭吃，收拾好就打算出门。

季小雪刚从家里出来，就收到于思齐的消息：“对不起，我突然有点急事，暂时走不开。”

季小雪马上回复“没关系，你先忙。”

季小雪继续朝小区外走，她走得很慢，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也实在不想回家，于是缓缓朝着书房走去。

季小雪正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街心花园时，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手机上显示于思齐的名字，季小雪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她说。

“季小雪。”他喊她。

“是，”季小雪赶紧说：“你忙完了？”

他的声音却有些沉重“能帮个忙吗？”

她毫无犹豫地说：“可以，你说。”

“能不能去药店买一瓶碘伏，一瓶酒精，一包棉签，一包纱布，送到我这里来。”

季小雪一愣，难道他受伤了？她焦虑万分，赶紧说：“好的，你把地址发给我。”

“谢谢。”他的声音增添了些许柔和。

季小雪挂断电话，仔细研究了于思齐发来的地址定位，那个位置离自己大概有三站路，季小雪决定扫辆共享单车过去，路上顺路找找药店。

季小雪进入小区，按照于思齐发的地址，在小区一面围墙前看到了一排平房，其中一间挂着“米粒炒饭”的门头。

季小雪敲了敲门，轻轻喊了一声：“于思齐。”

“推门进来。”里面传来于思齐的声音。

季小雪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的是一间乱七八糟的厨房，对面一面墙上有一个门，里面似乎还有一间房，门的旁边摆着一张长沙发，沙发前是一张方桌，方桌旁有凳子。

房内靠门这侧是一个很长的像是餐馆厨房的灶台，靠窗那侧摆着一个冰柜，一个冰箱，一个杂物架。

此刻，灶台上一摞白瓷盘子已经成了碎片，碎片染血，殷红片片。

几个装着米饭、蔬菜的大塑料盒歪斜，米饭和蔬菜撒的灶台上、地上到处都是。

地上倒着三个塑料凳，餐桌上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有一堆染着血的卫生纸，地上也扔了一些染着血的卫生纸。

房间只在大门的旁边有一扇窗，窗开着，没有空调，屋顶开着一个吊扇，桌子旁边也开着一台落地风扇。

大概房间采光不好，夏日下午五六点钟，阳光灿烂，房内却亮着一盏很亮的节能灯。

此刻，于思齐和一个看起来差不多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桌旁。

男人面对大门坐着。看脸型很瘦，棱角刚硬，理着很短的寸头，眼睛耷拉着，略厚的嘴唇微微下撇，看起来不屑又怒气冲冲。

于思齐侧对大门坐着，扭头看向季小雪，紧皱着眉头，对季小雪说：“来了。”

“嗯。”季小雪关好门，走到桌边，找了一小块空桌面，从塑料袋里掏出酒精、碘伏、棉签、纱布，我还买了消毒棉，云南白药，创可贴，镊子，胶带。

于思齐看看桌上的一堆东西，抬头看着季小雪说“谢了。”

他的眉毛舒展了很多，季小雪笑笑坐下。

于思齐没有向季小雪介绍这个男人，也没有向他介绍季小雪。他拉起男人的左手，放在桌上。

男人手背盖着纱布，纱布上渗出殷殷血迹。

于思齐轻轻揭开纱布，男人深抽口气。

季小雪看到男人手背上的伤，也不禁吸了一口气。

那手背四指从指跟关节到指中关节之间一片血肉模糊，手背上几道划痕。

于思齐抽出两根棉签，狠狠沾了碘伏，涂在指关节上。

男人咬着牙不停深深吸气，想来很疼。

“知道疼啊？知道疼还对自己这么狠，你是傻吗？”于思齐的语气听起来很生气。

季小雪扭头不敢看，拿起一大包纱布撕开，幸亏买的纱布不少，应该是够用。

季小雪听着嘶嘶吸气的声音，紧紧皱眉，不忍继续听下去。

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她起身想去收拾。不敢靠近碎瓷片那一片区域，季小雪扶起凳子，找到笤帚扫地。

“你别过去，小心瓷片。”于思齐在旁边提醒。

“嗯。”季小雪答应着，放下了笤帚，又走回桌旁坐下，仍不敢看那正在处理的伤处。

于思齐已经在给伤处缠纱布，纱布绕了一圈又一圈，在尽头撕开，绑紧。

季小雪小声问：“是不是需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

于思齐看向男人，没说话。

男人终于抬起眼睛，看了季小雪一眼，又看向于思齐，也没说话。

季小雪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又深又大，双眼皮也很深，颇有异域的感觉。

季小雪看两人都没说话，也不再开口，低头看着自己手心。

“奥，这是陆程，这是季小雪。”于思齐简单给二人互相介绍。

“思齐，你请你同学去吃个饭吧，帮我谢谢你同学。”陆程低头收拾桌子。

于思齐叹了口气，对着季小雪说：“季小雪，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奥，不用不用。”季小雪心想，这是不是暗示我，应该离开了。

“你们这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吧。”季小雪看着于思齐说。

“一起去吃饭吧，你今天还没吃饭呢吧。”于思齐对陆程说。

“我就不去了，这乱七八糟的有的收拾。”陆程拿着笤帚开始扫地。

“你那手，小心点，我一起吧。”于思齐找了一个抹布和大塑料袋，准备把灶台上的东西收进塑料袋。

“嗯，当心那些碎片，别划伤了。”陆程扭头看了一眼，提醒说。

季小雪走到于思齐身旁，伸手要他手中的抹布：“你自己不好擦，我来帮你。”

于思齐躲过她伸出的手，边擦灶台边说：“你去那边盒子里找双新的手套戴上，然后来帮我撑塑料袋。”

季小雪扭头看水池旁一个简易塑料架，过去在上面找到一盒手套，拿出一双戴上，然后回到于思齐旁边把塑料袋撑开在灶台边，于思齐把擦到一堆的东西用抹布擦进塑料袋里。

季小雪去水池清洗，于思齐和陆程一起清扫地面，三人很快就把房间打扫干净。

于思齐拿了一瓶酸奶递给季小雪，示意季小雪去沙发坐。

季小雪接过酸奶，找了个凳子坐下，慢慢喝酸奶。

陆程掏出手机打开外卖页面，于思齐瞥了一眼，伸手挡住陆程的手机，说：“你手都这样了，还打算开店吗？行了，休息几天。”

陆程推开于思齐的手，看了于思齐一眼，说：“我点外卖。”

“我来点吧，你那手不方便。”于思齐也赶紧掏出自己手机。

“摁个手机而已，我手又不是废了，况且我右手好好的，这是在我这，你少跟我抢。”陆程继续点手机。

“想吃什么？烧烤？还是炒菜？要不麻辣烫？女孩子都喜欢吃麻辣烫。”陆程问。

“行了，行了，咱俩都别点了，你这啥都有。”于思齐说着打开冰箱看了看。

“也行，我给你们露一手。”陆程收起手机，也走到冰箱前。

“你那手，就别动了，指导一下就行。”于思齐制止了陆程准备取一盆大虾的手。

“难道你做？你少爷会做饭吗？”陆程笑着打趣于思齐。

“嗯，差不多。”于思齐瞟了季小雪一眼，拿出大虾，又拿出一袋豆芽。

“我来帮忙吧，我会一点儿。”季小雪不好意思继续做着，也走到冰箱前。

“行，你俩干活，我指导。”陆程毫不犹豫让开，继续坐到沙发上，伸头看季小雪和于思齐。

季小雪接过于思齐手中的虾和豆芽，问：“你打算做什么？”

“陆程这是做炒饭的，咱就吃炒饭，怎么样？”于思齐扭头问季小雪。

“好啊，这个应该不难，我能做。”季小雪看着冰箱里面的各种食材，说：“炒饭里好像还要有包菜。”

“别拿豆芽和包菜了，做扬州炒饭吧，那个好吃，你俩看看上面有火腿肠，再取几个鸡蛋，下面冷冻的有玉米粒和青豆。”

于思齐和季小雪在陆程的指挥下，拿好食材，该洗的洗，该切的切。

到炒饭的时候，于思齐和季小雪两人站在燃气灶前，对视一眼。

“我来吧。”季小雪说着，点火，坐锅。

“我给你打下手。”于思齐微微一笑。

“行了，你靠边，你又不会。”陆程用肩膀撞开于思齐，对季小雪说：“倒油吧，我看着。”

“嗯。”季小雪拿起油桶倒油。

于是，在陆程的指挥和于思齐的帮忙下，季小雪手忙脚乱地炒了三份扬州炒饭。

等三个人坐在餐桌旁的时候，季小雪先掏出手机，对着餐桌一顿拍。

陆程和于思齐都乐呵呵地看着，于思齐说：“有成就感。”

“嗯，特有成就感，我得保存下来。”季小雪对着于思齐和陆程笑。

“拍好了吧？快凉了。”于思齐示意季小雪坐下。

“好了好了，吃吧。”季小雪坐下拿起勺子，欣喜地看着面前的炒饭。

“本来想好好点个外卖，结果就吃一盘扬州炒饭，还是你们自己炒的。”陆程舀一勺炒饭边吃边说。

“这些都不用说，你就跟她说她炒得怎么样。”于思齐说着看看旁边的陆程，又看看另一边的季小雪。

果然，季小雪举着勺子，却一口没吃，显然在等着另两人的评价。

“当然不错，我指导的，怎么可能不好吃。”陆程边说边起身拿了一瓶酸奶放在季小雪面前，又给自己和于思齐各拿了两罐啤酒。

三人低头吃炒饭，季小雪吃了一口，嗯，感觉还不错，和在外面吃过的炒饭味道差不多。

于思齐咽下一口饭，对着季小雪竖了竖大拇指说：“真不错。”

季小雪笑了，明知道他说的夸张了，但心里还是开心的。

吃完饭，于思齐收拾了桌子，在陆程旁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过来送季小雪回家。

季小雪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就行，也不远。”

“走吧，我也打算回家了。”于思齐拉开门让季小雪先走。

季小雪对陆程说了声“再见。”

陆程点点头，没说话。

于思齐转身关门的一刻，陆程对着于思齐竖了大拇指，用口型无声地说：“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