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黎宴百忙之中抬头，没有听清傅惊鸿刚刚的话。
熙攘的环境下，傅惊鸿微微倾身靠近了黎宴些许，再次说道：“你，做过噩梦吗？”
——
“妈，我回来了。”
黎宴下午七点下班，夜班公交车最早也是七点，只能在等二十分钟后的第二辆。
等到家也已经九点了，他知道妈妈一定会坐在床边不睡等他回来，所以每次到家都会说一声。
听到动静之后，云霞很快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回来了儿子，饿了吧，我偷偷给你买了个大鸡腿，没告诉你爸，在锅里热着呢，我去给你端出来。”
黎宴将身上的挎包和外套放回自己房间，外面餐桌上就已经摆好了饭菜。
“快来吃吧儿子。”
黎宴坐在了桌边，看着饭碗里的鸡腿，还有炒的肉菜，捏紧了筷子。
“妈，不是说了，不用给我买这些，家里有什么吃什么就好。”
“这哪行！”云霞摸着他的头，“你来回这么折腾的上班，一定要补充营养的，不吃□□力怎么跟得上。”
云霞是有些执着在身上的，“我看着你，赶紧吃，听话啊。”
本来黎宴是很饿，但现在却是有些吃不下去。
“妈，要不你也吃点？”
“我不饿，我早就吃过了。”
又是这样……
黎宴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就着饭吃下去。
“好吃吗？”
“嗯。”
妈妈做的辣椒炒肉最好吃，好久没吃到了。
“妈你尝尝？”
“我不爱吃肉。”
她总是这样……
黎宴拿起碗里的鸡腿，在云霞慈爱的目光里，咬了下去。
“妈……”
“怎么了？”
“我不爱吃鸡腿，给你吃吧，或者给爸吃。”
“怎么还不爱吃呢？”云霞失了笑容，“怎么会呢，是、是小超市里的鸡腿不好吃吗？”
“不好吃，不信你尝尝？”
云霞连忙接过黎宴递过来的鸡腿，小小的咬了一口。
“这不挺好吃的吗？”
黎宴扭过头，三两下将饭吃完，“既然你咬了就给你吃吧，我困了要去休息了。”
“诶！？你这孩子！”
云霞才反应过来，黎宴不是不爱吃，只是想办法让给她吃呢。
等第二天早上，黎宴看着白粥碗里的鸡腿肉，沉默良久，随后直接略过出了家门。
“我去上班了！”
————
黎宴上班的路程很远，要徒步二十几分钟走到村口的公交站牌，等六点二十最早的那一趟车，然后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抵达市区的终点站。
栀子奶茶店就在终点站不远处，每次到都会提前很久。
老板给过黎宴钥匙，每次提前到了都会找个角落稍微在眯一会儿，等到八点半左右在准备工作。
这次的公交车上，依旧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黎宴投了一块硬币之后走到最后排坐下。
脑海中回忆起昨天那个有钱的奇怪大叔，他跟他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
“你做噩梦吗？”
“……什么？”
“如果世界是一场噩梦的话，你会不会想要醒过来？”
“你再说什么奇怪的话？”
男人的眼里带着黎宴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包容，像是悲凉，又像是不舍。
裹挟着厚重的感情，像是粘稠的液体那样将黎宴淹没，让他感到心惊和恐惧。
“黎宴，你会怎么选择呢？”
——
“云霞啊，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儿子啊？”
午休的时候，云霞拿着东西准备回家吃饭，身后就传来了老板的喊声。
一提到黎宴，云霞毫不犹豫的转身，伸着脑袋去看老板的屏幕。
里面正是黎宴带着黑色口罩，忙忙碌碌帮人点单的视频。
“你儿子很受欢迎啊，评论里都是夸他帅气的。你说现在的小姑娘啊，总是随随便便就说什么爱你啊，喜欢什么的，真是不矜持。”
周围没走的同事也凑了过来，“张姐，小年轻嘛，哪能跟我们这一辈似的。”
“张姐，这视频怎么看，能不能发给我？”
云霞也是在村子里出生的，家里穷，年轻的时候脾气火爆，有欺负自己的都会毫不犹豫的打回去，有一种不怕死的架势。
没上几年学就因为殴打偏心眼还污蔑她偷东西的老师而退学了，所以也没什么文化。
黎宴在学校拿了奖学金给她买的智能手机，也只是学会了怎么接打电话和语音发微信消息，平常也不用，现在倒是想学点儿别的了。
“哪，简单，我发给你就行了。”
云霞收到消息，立刻看了几遍，谢过老板之后，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黎四在屋子里倒腾午饭，看见云霞之后啊啊呃呃的指着桌子上的碗。
“这孩子，怎么不吃早饭？”
云霞看着一动未动的粥，顿时翻出手机给黎宴打了电话。
只是过了许久都是忙音。
尝试了几次之后，没有一次打通，云霞心里感到不安。
她翻出了手机里的视频，又看了一遍，随后找到了张姐的微信。
【牡丹花：张姐，你知不知道那个奶茶店的地址啊？
张老板：栀子奶茶店新湾区分店.地址
张老板：点进去，会有地图显示。
牡丹花：我下午想请个假，我儿子早饭没吃，手机也一直打不通，我有些不放心。
张老板：不是我说你，你儿子都那么大了，你该放心还是要放心。
牡丹花：我儿子才刚成年，又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独自打工，这手机也打不通……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张老板：唉，好吧好吧，给你记半天工，明天要来上班。】
————
“一杯薄荷奶绿，少冰，七分糖。”
黎宴机械性的出单子，撕单子，又将单子递给面前的人。
递过去的一瞬间才发现了不对。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黎宴本来是想看看手机，结果一摸才知道昨天忘记充电，手机早就没电了，于是看了看店里的钟表说道，“才两点多。”
傅惊鸿站到不碍事的地方，侧靠着柜台，“今天，会很特殊，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今日店里很是清冷，清冷到不正常，除了傅惊鸿和黎宴，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包括那些店员。
黎宴难得清闲，也没有觉得不对，他将口罩摘了下来，“就那个，世界是个噩梦，我要不要醒过来的问题？”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黎宴耸了耸肩，“如果是噩梦，我会毫不犹豫的醒过来，可惜，这是现实。”
“你有多少天没有做噩梦了？”
话音一落，黎宴瞬间感觉汗毛倒立。
“我有……多少天没做噩梦了？”
是啊，自从…很多天以前，从噩梦中惊醒，他竟然不做噩梦了……
这不对劲！
看着接近青年体型的男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开始惶恐，傅惊鸿垂下了眼眸。
“黎宴……”
醒过来吧。
“黎哥！”
有一个不久前新来的店员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抹着头上不知是惊吓还是热出的汗说道：
“终点站附近出了车祸，身子都被截成两半了！”
一个出租车刹车失灵，将一位迷茫又不知所措的妇人卷入了轮胎之中。
黎宴猛然攥紧了胸口的衣服，面色惨白。
……
“……小宴…”
十指扣地的向前爬行，血痕拖了两三米长，一些血肉被碾成了肉泥与地面融为一体。
内脏随着破碎的口子流出，被向前爬行的躯体拖拽着向前。
“有看到……我的…儿子吗……？”
周围行人四散尖叫，无数镜头对准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一幕。
我好疼啊……儿子…？
小宴……有，吃饭吗？
行人只看见一个青年突然冲过去，跪倒在那半截人面前。
“妈——！！！”
“儿…子……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妈妈很担心你……”
“小宴……”
……小宴。
“小宴……？”
黎宴猛然从梦中惊醒，过于激烈的痛苦使得他头痛欲裂，豆大的汗珠滴落在浅蓝色的被单上，他忍不住的发抖，爆发出悲鸣。
“妈——！”
“哎，妈在呢，怎么了儿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哎呀，妈妈不是说过了，梦里的坏事都是反的，不怕啊，你很安全，妈在呢啊。”
黎宴听到第一个回应时，猛然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看见那熟系的面孔之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感受着背上传来的轻轻拍打，黎宴张口就是委屈的哭腔。
“妈……我梦见，我梦见你……梦见你出了车祸，永远离开我了……”
“不怕，不怕啊，梦都是反的，这是老天爷给我加寿命呢，不哭啊。”
黎宴抱着云霞哭了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直到外面传来黎四招呼他们吃饭的声音。
云霞：“快去吃饭吧，你爸给你做了鱼。”
黎宴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顿了顿。
‘不是夏天吗？怎么会盖被子？’
落地风扇被遮盖了防尘罩，窗外也没了蝉鸣的声音。
云霞：“发什么愣啊，还不快洗脸洗手后去吃饭。”
“啊？啊……”
被云霞一打岔，黎宴脑子一阵恍惚，自己可能是被梦里的感觉影响了，觉得现实也是夏天呢。
等洗完脸，本来记得也不多的梦境也忘的差不多了。
黎四见儿子出来，拿了筷子就往他手里塞，桌上是米饭，红烧鱼，炒青菜，还有汤和一块蛋糕。
像是怕他不吃饭似的，黎四坐在黎宴的对面，紧张又期待的看着他。
黎宴突然感到好笑，“爸，今天是谁的生日吗？怎么做这么多的菜，还买蛋糕，一会儿妈出来看见又该说你了。”
黎四听完之后，失态的打翻了汤碗，惊恐又担忧的看向黎宴。
“呃…呃呃…啊！”
“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呃……云…霞……呃啊！”
云霞她，在八月低的时候，就已经出车祸死了啊。
精神状态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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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嘿嘿嘿哈哈吼吼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