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在场的付丧神都被信长这神来一笔给惊到了,但一细想又莫名觉得这完全是意料之中、果然如此的一件事。

连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刀的本名都不记得这种事织田信长完完全全做得出来啊。

毕竟信长就是这样的人嘛。

鹤丸和烛台切这两把刀倒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当年在织田家就不受宠,就算是织田家的刀剑付丧神天天都在上演后宫刀剑传,他们差不多也就是那种打入冷宫的角色,偶尔能被信长公想起来都算是宫斗事业的巅峰期了。

同理,他们也是最能接受几百年后,信长把自己扔在记忆旮沓里,或者说连旮沓里都放不下自己的付丧神。

伊达二人组:我们能怎么办呢?早就习惯了。

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来说,这种隐隐有修罗场气氛的场合,他们只需要保持安静降低存在感就好。

比起出身有名自带光环的其他刀剑来说,一开始名声不显的压切长谷部在最开始完全就像拿了女主剧本的宠妃一样,因为受宠被惯得让他锋芒骄傲、痴心【并不】尽付,一朝被转送去黑田家才觉得终究是错付了。

从此由爱生恨,硬生生地把自己从信长的脑残粉熬成了资深黑。

但,十分好哄。

他遇到这种情况,只要被忘记的对象不是他就能不动如山,实不相瞒心里还有点暗爽。

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和宗三向来是塑料同僚情的压切长谷部面上不显,悄悄低下头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嘴角疯狂上扬。

要是能显露出好感度,想必大家都能看到他头上一连串对信长好感度 3、好感度 5、好感度 1、好感度 2这样的提示。

作为织田信长贴身携带的短刀的药研藤四郎于本能寺之变后和织田信长一起下落不明,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是和织田信长殉情,从哪方面来说看上去都像是宫斗最终胜利者的付丧神也不开口,因为他知道信长这一问其实并不需要人回答。

对于织田信长来说,记不记得无非和重不重要挂钩,重要的话他自己就能想起来,不重要的话,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一定有印象。

素有“天下人所持之刃”一称的宗三左文字与信长相对凝望,仿佛被对方略带疑惑与陌生的眼神烫到,他的眼睫微微垂落一点遮掩去眼中神采。

消瘦的背脊直愣愣的挺着,神色却沉静忧郁,异色瞳更是沉郁着斑驳光影。

他开口时连敷衍的热乎气都没有,冷冷的像块冰。

“那样的眼神,我不喜欢。”

魔王金红的眼神凝在他碧水瀚海的绿蓝异瞳上,过往的记忆冲开岁月的阀门反倒清晰了起来。

“原来是你。”

信长眯了眯眼,露出了一点久别重逢的笑意,算不得情深义重,但也比相逢陌路来得好些,他不在意宗三堪称冒犯的态度,甚至有点习以为常。

“是了,你本名是叫宗三左文字的。”

残酷又美丽的魔王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胁息,看着异瞳的付丧神加深了笑容。

他本就是男扮女装也让人看不出破绽,连史书上也记载了的鼎鼎有名的美男子,仅这眉眼柔和的一笑就无端生出万千绮丽缱绻来。

更别提他轻缓了语速,柔和了声线,连尾调都绵长了几分,听上去倒有几分欢喜情深的意味。

“梦中见你千百回,义元,原来你是这般模样。”

一旁的付丧神们恍然大悟。

是了,宗三左文字是作为织田军桶狭间合战大败今川军的战利品来到信长身边的,比起本名宗三左文字,时人更习惯称他为义元左文字。

只是……信长的语气口吻实在太奇怪了些。

瘦骨伶仃的付丧神颤了颤眼睫,毫不避讳地与信长对视,他讥诮地扯起唇角,笑不成笑的弧度破碎诡异。

密林般幽暗的森绿和深海里死寂的暗蓝构成了他阴郁的双眼,这只困在笼中数百年的囚鸟沙哑着喉嗓,像要啼血般质问那高座上的魔王。

“您将我视为唯一的战利品,重新打磨、亲自刻下铭文……为何、却、不使用我呢?”

喜怒无常的第六天魔王歪了歪脑袋,跻拉着木屐踩着拖沓的步子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衣摆上的木瓜纹和几百年前袖口处的花纹并无区别。

宗三左文字听到信长近乎敷衍的懒散回答。

“我现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极其熟悉、任性至极的信长式回答,宗三清楚这种回答对信长来说并非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同样一个问题,你此时问他,他会不想回答,彼时问他却能得到答案,再换个场景问他或许还能得到新的答案。

每一个回答都出自真心,只不过是看他心情回答了其中一部分而已。

信长现在不想理会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通关窍的付丧神颓然松散了脊梁,双手捧脸遮面形若癫狂的大笑起来,过分瘦削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果然是那个魔王啊,宗三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时想,鸟儿果然是飞不出笼子的。

说来可笑,哪怕是口口声声笼中鸟与魔王的宗三左文字在最开始遇到织田信长时也是满怀着希望和喜悦的。

那是桶狭间合战胜利后的庆功宴上,信长的乳兄池田恒兴向他道贺,酒酣耳热时语气亲近的问道信长此次最满意的战利品是什么时,酒意醺醺也没喝醉的青年解下腰间佩刀,拔刀出鞘指向池田恒兴向他展示刀身上新刻的铭文。

信长这般无礼到近乎挑衅的动作池田恒兴也是习惯了的,他凑上去醉眼迷蒙地仔细辨认着。

“永禄三年五月十九日义元讨补刻彼所持持刀织田尾张守信长。”

在天下人面前初露头角的青年飞扬狂傲一笑,对着自己的乳兄和家臣说道。

“这是我唯一的战利品。”

他像是与自己爱人亲昵一般抚摸过刀身上的铭文,笑容越发恣意傲慢,语气狂妄轻蔑的评价着自己的手下败将。

“区区今川,也只有这把刀能让我看得上。”

东日本最大势力、时称“东海道第一弓取”的今川氏在他口中只是区区,听起来实在太过狂悖傲慢。

可的确是这狂悖的年轻人以少胜多,击败了意欲上洛的今川军,令其分崩离析。

对他来说,败了的今川的确只是区区而已。

但他既不提交与同朋送返骏府的今川义元的首级、太刀、胁差,也不提此战已令他名震天下,建立权威,他只是用赞叹欣赏的目光看着这把被他打磨、刻上铭文的打刀,用年轻人流淌着沸腾血液的手指去抚摸触碰它。

已然孕育出付丧神的打刀静默地注视着这年轻的魔王,只觉得他指尖炙热抚摸过的每一寸刀锋都滚烫起来,像是自己又回到了熊熊烈焰中被淬锻得通红只为了与他相配。

付丧神心口烙下的蝴蝶好似振翅,扇动得心脏震颤、皮肉撕裂,织田尾张守信长这几个字化作滚烫的刺痛几乎要在他的灵魂上留下烙印。

那是一双多美的眼啊。

战火与野心交织的深渊被霞云染红,一轮金日却永不坠落,那是薄暮时隐晦寒意的温柔光彩。

信长从不这样看人,他只会把这样深情的目光留给刀剑、留给战场、留给……死亡。

宗三左文字就这样向他臣服。

爱刀的魔王与向往战场的刀,这是多么美好的相遇。

——然而结局却惨淡至极。

昏昏欲睡的信长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一条胖乎乎的蚕蛹,在蓬松得不得了的被子里打了个喷嚏。

信长:我怀疑有人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通宵打游戏的千岁老人揉了揉发痒的鼻头,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大广间里久别重逢的刀剑付丧神对他的质问。

为什么不使用他?

我为什么要使♂用一把刀?

几千年驾照还没吊销的老司机在睡梦来袭前还能抽出一点头绪来思考这个清醒时他根本不会存疑的问题。

在眼睑彻底让薄暮变成黑夜的最后一瞬,信长想。

有归蝶和吉乃等妻妾在身边,我为什么要对一把刀下手,莫名其妙。

付丧神们彼此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开口劝慰传闻中对信长素有怨言的同僚,与宗三一样由爱生恨的长谷部却能透过血肉剖出对方藏在深处的那一点真心。

“主公昨晚通宵打游戏,他刚才困了估计连你说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侍奉信长有一段时间的长谷部开口,看上去好心解释的行为让宗三敷衍的扯了扯唇角,仿佛施舍地把目光移向他。

目光相撞就是晴空霹雳电闪雷鸣,好像实质化后都打出火花来了。

唯一的短刀推了推鼻梁上反光的眼镜,看到这对时隔百年还能一见面就斗起来的塑料兄弟草不作言语。

织田家的刀基本上都知道酒酣后与困懒疲倦时的信长最好说话,长谷部那番解释不过是在提醒宗三刚从信长那得到的一点温情不过是恰逢其会。

自诩笼中鸟的付丧神拂去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目光故作悲悯地看向长谷部。

“长谷部君没见过建勋神社真是可惜啊。”

建勋神社,是明治十三年修建好用以供奉信长的神社。

从未被使用,却和信长一起遭遇本能寺大火,几百年后兜兜转转进了建勋神社的宗三左文字和一度非常受宠后来被转送,以至于最后被送进福冈博物馆也只能和黑田家武器收藏放在一起的压切长谷部,真的看不出谁比谁更惨呢。

伪装乖巧的狂犬和假作柔弱的疯鸟对视一眼,看清了彼此之间熊熊燃烧的烈焰。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找死的人。

烛台切悄悄往外挪了半步,试图远离自带雷电交加背景的两人。

哈、哈,真是熟悉的场景呢,没想到时隔数百年还能再看到这一幕。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只在织田家待了三年的鹤丸基本上都是扔在仓库里积灰,自然很少见到织田组的相处方式,他凑到药研身边询问他们这样不会出问题吗?

药研摇摇头,十分放心让禽犬互啄。

“不在大将面前失礼就好。”

如果信长在,对这种家臣争宠的情景差不多也是乐见其成的。

比起一视同仁,有所偏好才能激发臣下的上进之心,只是要把握好度罢了。

就算是策划了本能寺事件的明智光秀叛变的原因也不是信长当着众人的面抓着他的头撞向栏杆让他颜面扫地。

最清楚始末的短刀看了眼还在那边天雷勾地火,小鸡炖蘑菇的两把打刀,自若地出了门去熟悉本丸环境了。

快点熟悉本丸才好侍奉大将,要是长谷部和宗三能牵制彼此住,不来打扰自己和大将相处那就最好了。

切开黑的短刀看着本丸中央光秃秃的万叶樱露出了大魔王的笑容。

本文刀剑性格可能和婶婶家的不一样,毕竟是信长大名的后宫刀剑传嘛【不是】。其实按照短刀被贴身携带,睡觉也放在身边的习惯来说,打刀太刀一类的都比不上耳濡目染的小短刀们。

长谷部告诉宗三的原因,还因为他自己和信长一样有“菜鸡不配做我对手,敌人越强越好”这种心理。

本章信长:输掉的人不配做我对手。王之蔑视.jpg

本文织田组的刀有多多少少被信长影响,比如长腿部的骄傲、宗三略显神经质的精神状态【主要还是鸟笼待久了】、药研的腹黑,毕竟物似主人形嘛。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久更新,因为我重回非洲,继承了部落酋长位置。

那样的眼神我不喜欢是宗三的中伤/重伤台词

信长:一个一句话让刀剑重伤的狼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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