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等付丧神们想起信长的一大隐性特征——颜控属性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鹤丸显然在刀控加颜控的信长面前留下了印象,还是正面的那种。

长谷部&药研&宗三:别问,问就是后悔。

一顿饭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太刀打刀们都是成年身形,自然不能像短刀一样撒娇卖萌的争宠,唯一一把短刀药研都已经是少年模样,气场一米八的药总自知自己也不能放得开学着小豆丁弟弟们甜甜蜜蜜的朝大将撒娇。

因此一顿饭暗流涌动的过去,吃得大家还怪尴尬的,当然从来都没读懂过空气的信长倒是没有这个想法,毕竟就没有他待不下去的气氛嘛。

食不言地吃好一顿饭,等各自手里的事情都收拾好了,信长叫本丸仅有的几把刀到天守阁一趟。

付丧神们正巧碰上短腿大脑袋的狐之助吭哧吭哧的背着一个大包袱爬上天守阁的楼梯来找信长,等它爬到信长面前时直接趴在了地上,瘫成了狐饼。

“这是什么?”

“御前听说您之前的游戏都打完了,于是重新买了新售的游戏光碟送给您。”

受到御前委托的狐之助以大无畏的精神用尽最后一点洪荒之力解开了系绳,从口袋里倒出来的游戏光碟堆成了小山状。

付丧神们低头就看见离自己挨得近的光碟封面,多是一些不可描述的大人间不能说的接触的画面,不由瞳孔地震。

反而信长面不改色,了然了对方的本意,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损友的马甲多如过江之鲫,一时间也不知道叫他什么好,但转念一想损友最近在尝试着好好做个人,还是有姓名的。

“幸若自己的感情问题都还没处理好,就来操心我了?”

金色光点在空中凝聚成振翅翩翩的凤蝶,拖着纤长精致的尾落在了信长面前的书页上。

清朗温和如同催发春日花枝上苞蕾的春风般的嗓音响起,他先是轻笑了声,就温柔得过分,只是内容却实在促狭。

“毕竟像三郎你这样玩恋爱游戏永远都走到be还集齐了千奇百怪死法的人很少见了嘛。好好的恋爱游戏玩成恐怖游戏也是一种厉害的技能了,我怀疑可能是少女心满满的小清新恋爱不行,所以特意买了成人恋爱给你哦。”

织田三郎信长是信长元服后得到的名字,只是比起吉法师这个广为人知的乳名来说,这个使用时间过短的名字很少有人了解。

“我觉得恋爱游戏中劈腿被发现以be结尾的你没什么资格来指导我。”

“爱是世间最闪耀之物,我心向璀璨,当然不会拒绝别人把爱交付给我。”

“爱是一道光啊。”

信长感叹。

“你真的不发慌吗?”

“慌不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逃避修罗场,挺忙的。”

“嘁。”

信长嗤笑,不耐烦和他客套,幸若也明白,直接切回正题。

“最近事情有点乱。”幸若含糊其辞地略过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信息,“时政这边要多麻烦你费心了。”

信长的眼神掠过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体,眉梢一挑,满脸跃跃欲试的兴奋。

“什么手段都可以?”

“留几个祸首就行,其余的随你怎么做。要是牵连多了,耽误办事,黄泉和高天原那边有的多的是人闲得无聊。”

三言两语地结束了暗含机锋的交谈,金色凤蝶散作光点消失得一干二净。

信长看了眼排排坐的刀剑付丧神,随口吩咐道。

“把这些光碟收好,明天我们就该出阵了。”

明白什么叫装聋作哑、充耳不闻的付丧神们乖乖捡起地上的游戏光碟准备叠好放进信长的游戏柜里,时不时被封面上眼光带钩,眸中含水的人物刺激得面红耳赤。

早就见过许多真人场景,某种意义上也算阅尽千帆的药研却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

收拾完光碟的打刀太刀或多或少红着耳朵或者脸跪坐在信长身前等着他发话。

“做好准备,明天出阵。”

时之政府规定的出阵人数是每队六人,信长本丸里的刀满打满算也就五把,按照信长的性子以少战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长谷部他们也不会为此觉得奇怪。

只是联想到刚才得知的零星半点的内幕消息,他们不禁有点揣测。

“您要和我们一起出阵吗?”

信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药研的疑问,语调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让他们退下。

留下的是手气最佳抽到近侍纸条的宗三左文字。

经过一场不算美妙的久别重逢和鹤丸的截胡,宗三居然没被气死,还能保持着表面的平和在烛台切眼里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今天是十五,您想去赏月吗?”

异瞳的付丧神这样问他。

“不愧是义元啊。”

信长闻言思忖了几秒,可有可无地应了。

两人在天守阁的屋顶坐下,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把酒和酒杯放好,就默不作声地望着墙外小山坡上光秃秃的万叶樱。

银白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般流淌着下来,给屋顶相对无言的两个人笼上一层流光溢彩的轻薄银纱。

“您很喜欢月亮。”

宗三在陈述的句子后带上了上扬之后有婉转下落的语调,生出了一点不解的疑问。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酒壶细窄的颈口,腕骨分明的手腕探出宽大的袖口轻轻弯折就斟满了一杯酒,本就苍白的皮肤在泠泠月色下更是白了几分,如同漾着雪光。

这看似秀丽柔软到无骨无力的手捧着酒杯奉到信长面前,引得信长看了他一眼。

宗三左文字这把天下人之刀化作人形后也是极美的,浅粉色的长发如同春日新绽的早樱,绮丽又轻和,蓄着遮掩眼眸的发更是轻逸得像片羽毛。

他是肉眼可见的瘦削苍白,一层薄薄皮肉下就是伶仃的骨,神情也永远都是一副忧愁善感的郁郁之色。

照理来说,信长是不怎么会喜欢这种性格的人,毕竟他自己性格张扬跋扈,像是一团轰轰烈烈的火,自然看不惯别人忧思哀怨的样子,但宗三左文字总归是和旁人不一样的。

信长接过酒杯,即使不故作冷脸也掩饰不了他凛冽到攻击力十足的气质,那双描绘金乌堕血渊的眼越发红了。

“是学的吉乃?”

魔性之美,有如利剑。

一如宗三与他度过无数个圆月夜时那般模样。

谁也不知道信长生前就知道神妖一类的非科学产物的存在,因为曾经每月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总是有一位付丧神坚持不懈地闯入他梦里,对他从欢喜到无言。

最开始时,只是一个意外。

拥有人身不久的宗三阴差阳错下误入了信长的梦里,当时年轻气盛却比以后要手段仁慈的第六天魔王懒懒的掀起眼皮子乜了他一眼,不太客气的问。

“你是谁?来我梦里做什么?”

年轻的信长不仅清醒的明白他在梦境之中,甚至一眼认出了不请自来的客人,哪怕心知对方是妖异一流也生不出半点惧怕。

“我是宗三左文字。”

“原来是义元啊。”

不听人话的信长就这样把义元这个名字叫了下去,最开始宗三不明白,等他在织田信长身边待得够久,久到宗三已进不去信长梦里的时候,他才明白信长为何叫他义元。

义元本就是今川的名字,织田信长把自己的战利品叫这个名字不过是毫不在意的轻狂罢了。

他不在乎这振不能使用的天下人之刃,也不在乎已经取得的过去,辉煌也好、失败也好,过眼变成云烟,他的眼里只容得下未曾征服的土地与焚尽天下的野心。

唤着拥有手下败将之名的战利品,不过是闲来无事时分外傲慢的取乐而已。

既是对败犬的折辱,也是对刀剑的无谓。

那时已经成了笼中鸟的宗三虽然早把初见信长时满心希冀撕得粉碎,在想明白时还是无法抑制地感到本就死寂的心湖进一步破碎。

他从今川手中到信长身边也不过二三十年,经历过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的爱恨,被放在烈火中淬炼打磨,烙下无法磨灭的烙印,从血到肉,每一分每一寸都刻满了织田信长的名姓。

以至于往后数百年,他念念不忘的只剩下短短二三十年的怨恨。

由爱故生恨。

数百年的梦里,宗三偶尔还能记起每个月圆夜他们心照不宣的在梦中相见,隔着迷蒙的薄雾隐隐约约能看到对方眉眼时,自己的欢喜。

到了最后,他都不免怀疑是否是自己执念太深,才胡乱编造出一段虚假的回忆自欺欺人。

吉乃,是信长最宠爱的妾室。

宗三嗤笑,看似恭敬实则刻薄的讥诮着自己。

“我不过您的笼中鸟而已,能学的也只有另外一只受宠的鸟儿了。”

“真是大胆的话啊。”

金红的魔王之眼轻蔑的一斜,居高临下的傲慢狂气毫不留情的漫溢出来,浅粉的酒液顺着浅粉的发梢流淌下来,湿漉漉的水痕漫过付丧神病白的脸颊像是一道泪。

“告诉我,宗三左文字,久困笼中的囚鸟还能飞得起来吗?”

像是时间在此刻静止,被无边无际的大火焚烧自身,无尽的黑暗将自己囚禁,被束之高阁失去了自由时的怨恨,数不清回忆从时光滚滚洪里翻腾着向宗三扑来,他快要被无垠的绝望淹没。

蝶翼似的睫毛发起一阵颤动,睡不清的水渍凝聚成一颗又一颗珠子压得它狼狈不堪,宗三怔怔后胸腔震悚的笑起来。

数百年的怨恨与微末的欢喜交织着从心脏破土而出,最深处发芽的种子吸食着血肉剜开伤疤,开出细弱的花。

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瘦削的脊背颤抖不止,他夸张又阴郁的笑着,声音嘶哑地重新问了一遍信长。

“您将我视为唯一的战利品,重新打磨、亲自刻下铭文……为何、却、不使用我呢?”

傲慢狂气的魔王看着被打湿了的囚鸟露出了这样狼狈的模样,还要含着血泪问出这个问题,不由得嗤笑,回答得漫不经心。

“嘛,于公来说,恒兴劝谏我不要使用你,以免你折在战场上,意兆不吉。”

“于私来说。”

他用力的捏住了宗三下颌,把他拉得踉踉跄跄地凑近了自己面前。

“想要私藏美丽之物,任由自己把玩,不叫他人觊觎。”

魔王凉薄的唇品尝过对方脸颊上微涩的酒香,留下灼烫又凉透的温度,华丽的嗓音旎旖又【色】气。

“不是很正常的吗?”

信长手下的身躯先是一僵,后来直接扑进信长怀里把他死死抱住,温热的水液顺着他的脖颈滑落。

魔王的囚鸟哑着嗓子赞同道。

“是很正常的啊。”

月下的万叶樱还是光秃秃的样子,信长指尖却落下一片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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