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蝙蝠侠还未到，秦镐便从滴水兽上跃了下去，任玄色的宽衣长袍在空中绽成朵夺人眼眸的黑色梦魇。

即使不动用能力，作为将军的秦镐也拥有随身内力，毫无缓冲动作的，他安稳地落在了小丑和舞台下方惊骇欲绝的人群中间，用身体铸就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提剑在手，秦镐的视线仿佛开了刃、淬了毒的刀锋：“为什么不笑一笑？这个问题，你该问你自己。”

蝙蝠侠是人类，依据人类世界的规则、他自己的原则，他绝不会肆意对还拥有着人类身份的小丑出手，但作为外来的城市意志，秦镐可没有。

玄衣将军反手从身后抽出长剑，雷电早已涤荡了上面的锈迹，他将剑尖指向高台上遏制不住笑意的恶魔，嘶声判决：“汝罪当诛。”

内力鼓动了秦镐周身的玄色衣摆，散乱的黑发在他身后肆意飞扬，腥风血雨中来去的将军神态张扬肆意。

哥谭凭着鼓动的蝠翼悬停在空中，眼看着那人暗金色的眼眸微微阖拢，手中雪亮的剑锋挽了个剑花，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义无反顾地朝着小丑毫无防备的颈项而去。

“当”，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爆开，早已预料到了来人的身份，秦镐唇角勾起，到底还是在手上收了几分力。

抬眸看去，不出所料，匆匆赶到、在秦镐杀死小丑前强行挡下了攻击的正是蝙蝠侠。

匆匆从蝙蝠车上跃下的男人完全没来得及准备冷兵器，方才那一击，只是用蝙蝠镖的冲击力强行让秦镐手中长剑偏离了方向。

他的动作还是紧绷的，直到秦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这只黑漆漆的大蝙蝠才带着身后的大蓝鸟从高处跃下，蹲踞着卸了冲击力。

“秦镐，”看出了眼前这位是城市意志，又凭借精准的记忆一眼认出了身份，布鲁斯抿了抿唇，在没摸清目的前，到底没有草率地驱逐他，“你不能杀人，至少，不能在哥谭杀人。”

“杀人？”秦镐舞了个剑花，将长剑收进身后的剑鞘中，闻言轻笑一声，语调中带了满满的轻蔑，锋锐的眼神直指高台上的小丑，“杀人放火，毫无愧疚廉耻，你管这玩意儿叫人？”

“人类制定的游戏规则不把受害者当人，但受害者到底是哥谭的血裔。况且——”秦镐缓缓勾起唇角，朝着愈发警惕的蝙蝠侠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靥，“况且，就算你们认定他是人又如何？镐到底是城市意志，可不是人类，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遵守人类的游戏规则。”

“你——！”身后的大蓝鸟已经自觉地将不知为何动弹不得的小丑捆上了，黑漆漆连退几步，一时间竟寻不到什么反驳的话。

右手看似随意地在腰带上拂过，一枚蝙蝠镖无声无息地扣在了掌心，侧身将大蓝鸟和被捆好的小丑全数护在身后，变声器下极沙哑的喉癌音如约响起，男人警惕地像只即将炸毛的大黑猫：“滚出我的哥谭，秦镐！这不是供你娱乐的场合。”

“你的哥谭？”秦镐嘴角的笑容不要太讽刺，“呵，你们人类哪来的七魄，就这样随意地将整个城市归于自己名下？”

“也对，她是吸血鬼女王，你叫蝙蝠侠，”没等面前的人类反驳，喃喃自语的城市意志已经侧首，看向了侧前方的虚空，扬声问道，“哥谭，你是他的？”

“一厢情愿！”高傲的吸血鬼女王瞥了眼呆滞的血裔，方才说话时，那人开合的唇瓣中隐约可见尖牙的影像。

她的眼尾带着丝红晕，愣怔后的话语声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尖锐之意，似是生怕秦镐出言打断般：“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谁的，哥谭本就是我的城市，现在又成了您的辖地。不管怎么说，这个城市怎么都不可能与人类扯上拥有和被拥有的关系……”

闻言，秦镐低低笑了声，也不计较她的语无伦次和口不对心。

“哥谭可不是你的，”他抬眸，正对上蝙蝠侠错愕而茫然的眼神，“那曾是哥谭意志的城市，在我觉醒记忆、还未回家之时，便是我的辖地。”

所以，我才有资格说“我的哥谭”这样的话。

男人当然不至于听不懂这点潜台词，但这恰恰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毕竟，对于哥谭，他放不下，也做不到放下。

玄衣将军朝着死死攥着蝙蝠镖，骨节都泛着些白的蝙蝠侠挑衅一笑，原本安安分分背在身后的长剑又落到了手上。

“you,(你)”锋锐的剑锋指向蝙蝠侠，停留片刻后，侧移半寸，指向了他身后的大蓝鸟和自被绑住起，便一语不发的小丑，连中文都不屑用，就着最直白的英文吐露了城市意志的心声，“all of you, get out of my Gotham.(你们所有人，滚出我的哥谭)”

表面上，蝙蝠侠没有什么动作，甚至连神情都未曾变化半分，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即便听到这般伤人的话，冷漠的黑暗骑士也依旧只是安静地垂眸，掌心扣着蝙蝠镖，坚定地站在迪克和小丑前方。

可事实上，不管是五感远超常人的秦镐，还是极为熟悉他的大蓝鸟，亦或是旁观的哥谭，在秦镐那句话话音刚落时，都亲眼目睹了蝙蝠侠全身瞬间紧绷起来的肌肉。

或许蝙蝠侠冷静理智无所不能，或许布鲁西王子风流恣肆从无真心，但是包裹在黑漆漆外壳下的布鲁斯还是个人。

再怎么样，不被自己的城市承认，甚至被当前辖地的实际掌控者背叛、遣离，说不难过，那一定是假的，而身体对于情绪的本能反应，也是完全无法克制的。

秦镐看着沉默的男人，到底还是有些心软了。

不是蝙蝠不杀人，是走在悬崖边缘，他需要规矩来约束自己，也需要规矩来惊醒身边人。

命运和天道一次次作弄他，在男人瑰丽的灵魂上留下无可磨灭的伤痕，但他到底是凭借着毅力强行降碎片黏合起来，稳稳当当地挡在了所有人面前，凭借伤痕累累的人类躯壳，守护整座城市。这样的灵魂，脆弱，却也无比璀璨。

这般璀璨而通透、裂纹遍布如瓷器冰裂，实际却依旧不曾染上半分杂色的魂魄，纵横千年，秦镐所见的也依旧算不得多。

没有城会想伤害他。

作为视觉动物，人，都是偏袒美好的事物的，城，自然也不能免俗。

实际口是心非的哥谭说归说，到底给他套上了来自城市意志本身对血裔的赐福；明明立场不同的秦镐骂归骂，心中还想着替他解决掉小丑惹出的各种祸端。

“你是哥谭的血裔，你可以用任何身份在哥谭生活下去，除了蝙蝠侠，”秦镐没想要让人真的从哥谭离开，毕竟韦恩家族也算是哥谭本地的老旧贵族了，“哥谭不足要蝙蝠侠，这个从根子里就腐烂的城市需要一把燎原的烈火，从最底层的人开始，烧尽所有黑暗和荒诞。”

秦镐看问题向来精准，蝙蝠侠，不管有几代，不管怎样传承，都只能勉强维系哥谭的现状，一旦守护者死亡，整个哥谭将在短时间内便彻底陷入崩溃。

就像是维特妮斯召唤、羁押超英的时候，现实时间线中最先崩溃的就是哥谭一样，哥谭需要的，应当是彻头彻尾的改革。

已经被扭曲了价值观的那代人自是无需多言，秦镐也不认为有什么改造的必要，只全力镇压骚乱便可。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么大年纪，三观已定，想要掰正极难，而这样的选择到底是福是祸，最终也多会有因果报应。秦镐盯紧的，是哥谭的未来，哥谭的下一代、下下代。

“孩子总是最重要的，”秦镐从嘴里呼出一口白气，他自觉地凑到了蝙蝠耳边，将自己的声音从周围人的听觉中屏蔽了出去，语调中带着些怅惘，也带着些放松后的欣然，“比起蝙蝠侠，你需要的，是大量的时间、大把的金钱、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及，永不偏离的心。”

秦镐说得很隐晦，但作为精通语言艺术的蝙蝠侠，布鲁斯第一时间便听出了隐含在对方话语中的善意和潜台词。

哥谭的未来，不在蝙蝠侠与反派的斗争，不在现在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更不在无处不在的du|pin和走私的枪|支，而在孩子。

孩子，可承载无限可能的未来啊。

在哥谭，想要教化小孩子，说简单，也简单，哥谭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的很多，只要有个平等的地方，可供他们吃饱穿暖，为此后的就业添写光芒，哪个又会不愿意？

但说难，其实也很难，首先，要在这个三天两头拆楼爆|炸的哥谭找到间合适的、安全系数相对高些的房屋，其次，便是除了数目庞大的孤儿外，作为工具、被父母肆意磋磨发泄的被家暴儿童。

蝙蝠侠的面色终于沉吟了起来，在发现可行性的同时，他也已经看出了这里的致命漏洞、也是秦镐此前的某项要求——至高无上的权力，至高无上到，能改变法律和舆论风向的权力。

这章，这章啊，是中西方的文化、观念对冲。华夏可不管你是什么玩意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权，命都没有了还人权呢，危害到公众安全，就是神祇，民众也屠给你看。西方则是自由高于一切。有时候我也会很奇怪，没了命，要自由干嘛？每个人都有失去生命的自由这种吗？

以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其实如果蝙蝠没有对着秦镐的警惕心太强的话，他应该已经发现对方话语中的不妥了，秦镐说的是“你们认定他是人类”，也就是说——（伏笔）

我的文里，小丑这样的反派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事实上，喜欢一个角色和想要他去死并没有什么冲突。

小丑这么早杀青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因为蝙蝠，二是因为作者（我写不出小丑的癫狂感）。如果不是蝙蝠，小丑的杀青方式将会是被zero接单暗杀，我已经很考虑哥谭的自成一体性了，就别再跟我讲什么可怜啊魅力啊的，你看看有多少无辜者为他而死，活在人间？他配吗？

滚出我的哥谭到底只是个玩笑，毕竟哥谭的性格更像是猫猫，不会真的对真心维护自己的蝙蝠生气，只是别扭地心疼他没了之前的自由与美好，比起驱逐，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劝诫。

蝙蝠已经够惨了，我想来想去，还是别再逼他了吧~

这里依旧是渴望评论的作者君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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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此间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