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于深渊，我们死于深渊。"

暴雨在爆炸临界点倾盆而下，哥谭的雨从来不是救赎，是掺着工业废料的酸液。杰西被冲刷到废弃储存池凹陷处时，右脸皮肤正像热蜡般剥落。他的蓝眼睛浸泡在雨水里，虹膜逐渐泛出钚元素特有的幽绿，像沼泽里腐烂的萤火虫。

"老天无眼......"他翕动的牙床间漏出呓语，被硫酸蚀穿的声带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左手仅剩的两根手指抠进混凝土裂缝，在暴雨中划出歪扭的血线。

怎么不让他去死?

雨帘深处传来多重幻听：八岁那年福利院火灾的警铃、蝙蝠侠钩爪枪的绞盘声、妹妹哮喘发作时的哨音。

杰西用额骨撞击钢筋试图清醒，却让脑袋粘上了更多尘埃。他的脊椎在爆炸冲击波中扭曲成问号形状，像蜷缩在子宫里的畸形胎儿。

当闪电劈开夜幕时，积雨坑映出他破碎的面容。右脸残余的皮肤挂着血丝，如同融化的蜡像。最可怕的是额头上坑坑洼洼的皮肤——那是神经毒素与硫酸共同孕育的怪物。

杰西突然发出几声怪笑，雨水缓解着他皮肤上的剧痛，但也带来严重的感染，但那又如何？

哦，我们漂亮的男孩，那个黑头发蓝眼睛的杰西，他毁容了。

"乖孩子该吃药了。"幻觉中的红头罩用冷冻枪挑起他的下颌。杰西的喉管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糜烂的指尖却摸到真实的药瓶——从蝙蝠侠护甲裂缝掉落的镇静剂，标签被酸雨腐蚀成母亲临终前的病历单。

暴雨依旧不停。杰西畸形的身躯匍匐在泥泞的地上，像博物馆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突变标本。杰西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黎明前的浓雾吞没了化工厂废墟。杰西蜷缩在废弃的□□罐里，用肋骨折断的胸腔摩擦罐壁。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辐射云时，杰西的脊椎终于完成最后的畸变。他的身体对折成诡异角度，像被孩童掰断的锡兵，暴露的坐骨神经在污水里抽搐，仿佛在跳哥谭□□处决叛徒时的踢踏舞。那只完好的绿眼睛突然蒙上白内障般的阴翳，倒映出的不再是人间炼狱，而是飘满彩色气球的病房——瓦莱里娅正躺在其中。

杰西的绿眼珠在雨洼里颤动，像两颗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变异标本。他伸出半融化的右手去捞水中的倒影，指尖穿透的却是自己左脸裸露的咬肌——那些粉色的肉丝正在雨水里舒展，如同海底蠕动的管虫。

血顺着脊椎沟流进股骨裂口时，他忽然想起瓦莱里娅六岁时说的话："哥哥的手掌纹路像迷宫，永远会带我回家。"

雨幕中的哥谭仿佛被倒置的胃袋，杰西在消化液般的街道上爬行。他的左腿胫骨刺破皮肤，在柏油路上划出断续的血线，像极妹妹用蜡笔在福利院墙上画的彩虹。腐肉挂在耻骨处晃荡，每一次摩擦都让他想起偷给瓦莱里娅的草莓发卡——此刻正在他溃烂的腹腔里，别针深深扎进脾脏。

"要准备生日蛋糕......"杰西的喉管漏出汩汩血沫，被硫酸蚀穿的声带把每个字都扭曲成毒蛇嘶鸣。他的右眼球蒙着白翳，却仍能看见三公里外公寓楼的轮廓——那是用三百次盗窃换来的家，本来...生活已经好起来了。

火光照亮第六街区时，杰西的尾椎骨正卡在排水沟栅栏里。他闻到空气里漂浮着焦糖爆米花的气息，那是妹妹最爱的零食味道。

被辐射变异的嗅觉神经将燃烧的蛋白质解析成甜蜜的谎言，直到他爬过最后一道围栏，看见火焰正在吞噬四楼窗户上的卡通贴纸——瓦莱里娅亲手贴的彩虹独角兽，此刻蜷缩成黑色的灰蝶。

"啊!"

杰西惨叫一声，像生锈的钢锯切割铁管。他撞开燃烧的单元门，塌陷的鼻骨深深扎入颅腔。火焰舔舐着他暴露的坐骨神经，却唤醒更深的恐惧。

楼梯间焦黑的墙壁上，留着妹妹用荧光笔画的成长刻度——最高那条1米42的标记正在融化，滴落的蜡液裹着油脂的焦香。

当杰西撞开防盗门时，天花板坠落的吊灯贯穿了他的左肩。他在水晶灯碎片里看见千万个变形的自己，每个都举着烧焦的泰迪熊残骸。瓦莱里娅的小床已化为灰烬。

他出门前锁好房门，是为了保护瓦莱里娅不受侵害，也成了害瓦莱里娅死于火灾的罪魁祸首。

只有金属床架勾勒出她最后的姿势：蜷缩成子宫里的胎儿，怀中死死搂着哮喘喷雾——铝罐熔化成银色的泪，在地板上流淌成哥哥的名字。

杰西突然开始笑，他抱着妹妹的尸体，像感受不到火焰的炙烤，最好也将他一同带走，狂笑震落天花板的碳化碎屑，暴露的喉管在热浪中痉挛成诡异的漩涡。他抱着焦尸跪在余烬里，左腿腓骨刺穿膝盖，像插在生日蛋糕上的畸形蜡烛。

雨水混着灰烬灌入眼眶时，那些被硫酸腐蚀的记忆突然开始增殖——

他想起来了。

犯罪巷的小罗宾鸟，是那样欣喜若狂的飞向蝙蝠洞，被他卸掉的轮胎，蝙蝠侠买的辣热狗，撬棍一次又一次的砸到骨头上的剧痛，以及——蝙蝠侠，你救不了任何人。

"杰森·托陶德。"

火焰舔舐他暴露的牙床，把每个音节都烤成焦黑的爆米花。雨水在颅骨凹陷处积成血潭，倒映出无数个平行时空：某个宇宙里他躺在埃塞俄比亚的爆炸残骸中；另一个世界他戴着红头罩朝蝙蝠侠开枪；而此刻他的脊椎正在变异生长，凸起的骨刺排列成小丑的齿列。

他是杰森·陶德，二代罗宾，红头罩，他因为蝙蝠侠掉进硫酸池，他是小丑。

瓦莱里娅的焦尸突然动了。碳化的手指戳进他糜烂的胸腔，在肋骨上刻下新名字——杰森·陶德。

他干瘪的泪腺淌出荧绿色液体，看见妹妹的遗骸在灰烬里重组，变成捧着笑气罐的哈莉·奎茵。记忆循环的齿轮轰然转动，他终于看清每个世界线的终局：蝙蝠侠永远会迟到，罗宾永远在复活，循环永远不会结束，而小丑......小丑是哥谭的癌症，是蝙蝠侠永远杀不死的倒影。

"哈哈哈哈！"杰西脊椎像发条玩具般拧转，暴露的神经末梢在灰烬里划出莫比乌斯环。

当消防员破门而入时，他们看见个血肉模糊的怪物正在火场中心起舞，烧焦的声带哼着《天鹅湖》的调子，糜烂的指尖捏着半枚染血的罗宾飞镖。

多么奇妙啊，蝙蝠侠，你又一次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又创造出了新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