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东宫之米罗

春寒料峭,凉薄的风吹乱大街小巷。院子里的梨花一簇簇的慢慢绽放,高挂枝头。

格桑端着餐盘绕过回廊,上了楼梯。一直走到尽头,左转推开门,就看见原本该躺着睡觉的人今儿居然坐在镜子前梳妆。

格桑看她一脸似有震惊,左右查看,格桑把饭菜摆在桌上,见她还没过来,就走过去帮她束发。

“怎么主子睡醒就不认识自己了吗?还是觉得自己又长漂亮了?”

格桑调笑道。

米罗握住她的手,晨间有细小水雾弥漫,一路行来格桑的手微微泛着冰凉,让米罗温热的手给暖住。

“今儿是何日?”

“三月十五。怎么了?”格桑不解。主子怎的突然问起了日子。

“最近有什么消息么?”米罗松开她的手,自己拿起一根玉簪三下五除二的挽了一个发髻,左侧松松地垂下一缕卷发。

“大王那儿只是吩咐我们留心上京的行动,切莫轻举妄动,其余的也没有什么了。前几天才把太子和翊王前去西洲的消息传了回去,按脚程回信也快到了吧。”格桑细想了一番,确认没有漏掉什么。

太子,翊王?看样子现在李承鄞还是翊□□蚩未灭,小枫也还没有嫁来澧朝。

至于太子,活的太久了,这位太子英年早逝,早就没有印象了,只依稀记得是个温润如玉爱民如子的好太子,他的死讯传来上京的老百姓还纷纷自发悼念他。

“知道了,守着消息。你先下去吧,这会儿该打开门做生意了。”

米罗道。

格桑应了一声,关了门就下去了。

听着脚步踏在木梯上踢踏的声音,一声一声逐渐远去,米罗心里莫名涌出一丝安稳。米罗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洁白如雪的梨花,风一吹花瓣簌簌而下,飘着一地离思。不远处是鸣玉坊,鸣玉坊外是一条主街,商贩叫卖的声音顺着风远远飘来,红墙绿瓦间飘着缕缕青烟,一副人间安乐。离开上京太久了,这样的日子真让人怀念。

米罗草草用过早膳,随便挑了一件赤霞外裳就下了楼。

时辰还早,对面的鸣玉坊还没开门接客,所以店里也没几个人。

米罗走到柜台后,格桑见她来了忙把坐让给她,自己跑去后院盯着厨房。米罗慢慢的翻着账簿,算着这个月开支盈利。正算着入神,面前柜台响起“笃笃”声。

抬头一看,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趾高气昂的说道“快拿几壶上等的好酒送到对面鸣玉坊去,我们公子要喝。”

米罗习惯性的露出微笑,“不知公子要哪种酒?”

那小厮指了指米罗身后酒柜上的酒,选了两壶。米罗想着看看故人,便自己亲自端着酒过去了。随着小厮左拐右绕的穿过走廊,白天姑娘们都在睡觉养精蓄神,整个鸣玉坊都静悄悄的。只跟着小厮走,才渐渐听得一些莺歌燕语。小厮在门口停了下来,接过米罗手中的酒,粗声粗气的告诉她可以离开了,转身就进了房门。透过缝隙,米罗看见在里面花天酒地的公子,似乎有些熟悉。

米罗毫不在意小厮的轻视,她轻掂脚步,往后院走去。后院有一栋独院,远离大厅,僻静,是鸣玉坊难得的奢侈。

鸣玉坊的招牌是明月姑娘,上京不知有多少公子文人想与明月春风一度,可惜明月是一代清倌,挂牌以来,唯有寥寥数人能与明月品茶论道,畅谈风月。

米罗还未进门,就听见琵琶曲。掀开帘子,明月正坐在窗边弹着琵琶。手指拨弄琵琶弦,闭目微微晃动脑袋。米罗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但不妨碍她好好欣赏这天籁之音。在琵琶声中她好像看见冰雪消融,茫茫一片白色中伸出一抹绿意,枯瘦枝桠上第一声乳燕初啼,万物生长,透着隐秘的欢喜。

一曲终了,明月睁开了双眼,便看见米罗斜倚着柱子,一副沉醉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

“来送酒,顺便来看看你。”米罗清醒过来,顺势坐了下来。

明月将琵琶收好,来到桌边为米罗倒了一杯茶。靠的近些,衣衫摆动间便浮动一股暗香,冷冽清淡。

“对了,前院那个一大早就左拥右抱的公子是谁呀?这么早就喝酒,也不怕吃不消。”米罗问道。

“你怕是记性不太好,那个是高相家的小公子,不天天在鸣玉坊出现么。喝醉了就闹事,只能好好伺候着。昨儿个我没见他,他又不走,便歇在了这里。”明月无奈,任谁有一个有权有势还不能得罪但又看不上眼的人纠缠着,也得头痛不已,难为她今晨还有心情弹一出《阳春白雪》。

米罗回忆了半天,模模糊糊的想起来是个纨绔,天天闹着要为明月赎身,后来高相出事,他这个公子哥也在上京销声匿迹了。。

米罗怜爱的用手摸着明月的脸蛋儿,“真是天可怜见,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咋就被恶霸给缠上了,来,让爷疼疼。”

明月白了她一眼,拍开了她的手。没好气道“又没个正形。”

“他虽然纨绔,但好歹宰相府家教森严,有他父亲和哥哥镇着,他也不敢强来。”这也算是一种幸运了,有着相府公子的“喜爱”,其他人自然不会对明月动粗。

听她提起高相,米罗的记忆慢慢回笼,重新编织出一条关系网。高相是当今皇后的母族,又深的皇帝信赖,此时正是满门荣耀的时刻。高相年事已高,膝下有三子,大儿在高相的提拔下,入的吏部侍郎,二子坐镇边陲,带兵一方,剩下这第三子,整日沉迷招猫逗狗,软香温玉。总的来说,高相在朝堂上也是权倾朝野的人物。

而这一批人,正是李承鄞的后盾。

李承鄞…米罗脑海里不断浮现当年看见的深情帝王和天真浪漫的小枫,如果一切的悲剧都没有发生那还多好,他们之间不必背负着国仇家恨。

“米罗,米罗,你怎么了?”见米罗魂不守舍的样子,明月推了推她的肩膀。

“啊—”眼前是明月担忧的面容,“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米罗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下次他要来闹,你就遣人来我店里拿一壶半壶倒,保准他喝了就去梦周公,也不会让他醒来祸害你。”米罗想了半天出了个“馊”主意。

“这法子一次两次还好,用多了他肯定就看出来了。”明月道“其实我也应付得过来,他心思浅,好好说几句他也听,你不必担心我。”

米罗知道明月不是真正的不知人间烟火,对付这些个浪荡公子还是有手段的。只是这种手段,一辈子都不要有机会学才好。若顾家不倒,明月也会成为真的明月吧。

从鸣玉坊回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这些日子一直倒春寒,上京年年如此,春天来了只见春意枝头,这风还是冷冷的刮着。今天倒是个晴天,和煦的阳光铺洒下来,一路走回来还有些发热。

米罗让格桑跟着她进屋,拿出纸笔来,格桑见状立马为她研墨。

米罗在信中写道太子此番前去明为娶亲,实则是被流放,澧朝储位争夺严重,犹以二皇子最为心狠手辣,手下兼有兵权,恐二皇子痛下杀手,嫁祸给西洲或者丹蚩,以图太子位。还望大王出兵前去迎接,确保太子安危。澧朝文武百官多对西洲持敌视态度,甚至有意攻打西境诸国,切勿在此事上落下话柄,招致灾祸。

写完后米罗把信纸卷入银管中,又把银管塞入一只珠钗中,放到格桑手中,叮嘱道“此事十万火急,让暗线走快路,尽快送回西洲。吩咐下去,盯着太子的路线,远远查看有无杀手追踪,有情况及时禀报大王。”

格桑有些为难,西洲虽经营多年但在澧朝并无多大根基,而且太子一众人员杂多,若要这么做非的调动这条路线上的全部探子才行,还得防着澧朝的察觉。

“只是…大王并未吩咐,这么做暴露了怎么办?”格桑问道。

“你只管去做,我来承担所有责任。记住,只探查太子安危。”米罗又转身走到床榻,掀开被褥打开了暗格机关,摸出一块令牌。令牌做工精致,上面雕刻着华丽的花纹,中间有用西洲文刻的“王”字,西洲的细作散落各地,见面不识也是常有的事,多半是靠令牌和暗语联系。米罗手中这块,是独一无二的,代表米罗在细作中的地位。

米罗把令牌交给格桑,催促着她尽快去办。待格桑走后,米罗像泄了气一样坐在床上,她也不知道这么多会不会改变结局,当年的事太遥远,她从裴照口中得知太子是二皇子蓄意谋害的,可怎样谋害,在哪里痛下杀手,她就不得而知了。但王上若是真的派人去接,说不定还能多一份生还的希望。只要太子活着,西洲便有救驾之功,小枫也会得到澧朝的优待,如果还是救不了太子,起码西洲的态度是做到了位的,明面上挑不出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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