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没有去他之前久居的镇州,而是径直到了大梁皇宫。
大梁建国不过二十年,前朝式微,唐末昭宗在位期间更是贪图美色,荒废朝政,天下战乱四起,梁帝朱晁联合各诸侯推翻前朝,建立新政。
当今天下二分,北梁南燕,北梁日益强大而南燕深陷夺嫡之乱,内耗严重。
景辞是梁帝亲子,燕王的义妹花容月貌,曾是梁帝最宠爱的宫妃,却在回燕国省亲的途中被害身死。
当时,刺客围杀,和景妃一同回燕国的谢侯夫人,燕王亲妹被一箭穿心,景妃难产,生下景辞后血崩而亡。
消息传回梁燕两国,梁帝下令彻查,却在查到现场的一枚玉佩后不再追究。
燕王从景妃的侍女知夏口中得知,那枚玉佩出自大梁原大将军府,而原夫人是梁帝的入幕之宾,气愤非常,大梁和大燕由此交恶,燕王更是扣下景辞,将其养在膝下,故而景辞不知生父,从小到大,活在为母复仇的阴影中。
虽是如此,燕王对景辞寄予厚望,毕竟景妃未嫁时,他与她也曾是青梅竹马,对景辞更是视如己出,为之招揽名士大儒,教导景辞成才。
景辞也不负燕王所期,长成了芝兰玉树的第一公子。
昭昭如晚夜星辰,泠泠似皓月清风。
景辞公子爱慕者众多,奈何从小到大,只一人能近他身。
那人便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师妹,风眠晚。
景辞公子对谁都有几分疏离,虽处事滴水不漏,礼数周到,却把所有的温柔给了风眠晚,会亲自为她上药,授她武功,为她洗手做羹汤。
他该是喜欢她的。
若是,没有遇到澜儿。
澜儿,他不曾知道这两个字念出来会是这般缱绻温柔,就像他假装疏离,总是喊她澜姑娘。
遇到澜儿他才知道,原来,他没有那么伟大,可以亲自送心上人嫁给他选定的人,哪怕那个人再如何性情温良,君子如玉。
原来,他以前所谓的爱意是多么可笑,眠晚虽是他从知夏剑下救回来的,却不是他的附属品,他没有权利左右她的人生,哪怕她的母亲,是他的杀母仇人。
也难怪她不顾及师兄妹之间的情谊,恨他恨到要废他武功,忍心看他被群狼环伺。
他薄她良多,如今回想,虽感心寒齿冷,也无从怨怼。
至于复仇,冤有头债有主,原夫人才是真凶,何必牵累无辜呢
风眠晚,从前是景辞的师妹,也是他心慕之人;如今,也不过是报仇时不愿牵扯到的无辜之人罢了
“少主,是那个贱人差点害你葬身狼腹,如今她失忆了,不正好是我们报复的机会吗?”
知夏还在不停地劝说。
“够了,姑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从前就是你们对她非打即骂,不然眠晚也不会偏激至此。”他难得冷了面色,不再迁就那个他从小到大尊敬有加的老人,“更何况,你也知道,她失忆了,我跟她一起忘,不好吗?”
“少主,她母亲是楚凉月,你姨母和你亲母都葬身她手,风眠晚是她的女儿,就凭这个,她死一万次也不够!”
“荒谬!”
“少主为了儿女私情,背弃生母才是荒唐!”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动风眠晚,非是私情!再说,我钟情之人,不是风眠晚。”
“那是何人?是那位收留少主的姑娘吗?少主,郡主对你一片情深义重,你若实在喜欢那位姑娘,给个侧妃之位便罢了,莫要让她爬到郡主头上。”
“则笙是我妹妹,姑姑,你逾越了。”
“是奴婢不好,不该染指少主婚事。”
“下去吧,近日朝中洪波暗涌,切莫轻举妄动。”景辞没有像往日宽慰知夏,反而又警告了一番她暗中做的小动作。
知夏不动声色退下,一出殿门,面如寒霜。
清澜终于下定决心去寻云归时,(或者说,该称他为景辞),景辞的布局已经到了收网的阶段。
他不打算争权,只求查明真相,为背负多年的仇恨画一个句号。
奈何,得知他先天之疾已然痊愈的梁帝一番先斩后奏,册立他成为了太子。
与圣旨一同到达的,还有一纸婚书,令太子殿下两月后,与丞相家的嫡女陆薇澜成婚。
一直不争不抢的端王成为了权力斗争的旋涡中心,而他不得不拼尽全力周旋才在各皇子的明枪暗箭中得以周全。
“陆薇澜?替本王磨墨。”景辞听到“澜”字时微微失神,随即漫不经心地蘸开笔墨,行云流水间一封以退婚为名的奏折写就。
看清景辞写下的退婚书,幕僚大惊失色。
“主上三思,陆相是天下清流之首,您拒了陆相嫡女,还是在陛下圣旨已下达朝野之后,日后难以获得陆相支持。”
“本王本就不需要支持。替本王呈交给父皇。”
“属下遵命。”一旁的暗卫领命退下。
幕僚看着出现在书房的黑衣暗卫,知道此事已无法和缓,开始汇报其他要事。
清澜刚刚下山时,遇见了一人。
那人自称司命仙君,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架势。
“玄女仙上,你干扰了青丘白真神君的上神劫,如今他情劫的应劫对象换成了你,小仙受折颜上神所托,前来化解。”
“见过司命仙君”
清澜微微敛衽,垂眸思索着他这番话的深意。
“仙君说我干扰了白真仙上的劫数,可我在此处荒山盘桓数百年之久,不曾入世。何以扰乱了他人情劫?”
司命见她当真困惑,虽不解为何同在青丘生养的玄女会不识白真的转世,心里对她故意攀附的诸多猜测淡去许多。
“仙上有所不知,几月前,触发结界入山的那个凡人便是白真的应劫之身。”
原来云归不仅是景辞,还是白真。
清澜寻人的心思彻底打消,白真是青丘最尊贵的九尾白狐,青丘王族,她先前的种种,日后他历劫归来,怕是认为她有心攀附。
毕竟,原主的记忆里,她是识得白真的。
奈何,清澜一来就远离白浅身边的是是非非,不曾和原主记忆里的故人谋面。
“我与云归,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因失忆在山中住些时日,我与他之间,并无男女之情。”
“所以,司命仙君,您此来找我,怕是白跑一趟了。”
司命见她面不改色地说起谎来,若非他从月老那儿带来了二人的姻缘线,他还真被骗过去了。
“仙上敢说从未对云归生情?”司命看着二人打结的姻缘线,底气十足。
清澜淡声道:“不曾”
她话落的刹那,手里的姻缘结仿佛要散开,司命吓了一跳,再看时红线两两相扣,似乎刚刚那一瞬是错觉。
眼见她转身要回山,司命连忙拿出青丘狐帝给的卷轴,清澜一个瞬息便入了卷轴内,随即陷入了漫长的黑暗。
卷轴上书“陆薇澜,陆相之女,年十六,赐婚大梁太子。”
“得罪了,仙上,不过,说不定,日后你要感谢我今日所为也说不定。”司命看到转世卷轴渐渐消散,意味着清澜正式以卷轴上所书人物入世。
清澜被卷轴吞没,还没来得及表达对司命这个背后偷袭小人的愤懑,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仔细回想,她上个世界去的是修仙小世界,脱离后在系统空间花了数百年才淡去对那个人的思念,现在记忆出现恍惚也是正常。
“小姐,您终于醒了。”一个身穿黄衣蓝裙的丫鬟端着药从门外进来,看到微微撑着身子低眸思索的清澜,又惊又喜。
“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申时三刻。您睡了一天一夜,我扶您起来喝药吧。”
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清澜一下子失了力气,跌回到塌上。
“咳咳”随之带起一阵咳嗽。
“你且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小姐,端王退婚一事只是谣传,您不必过于忧心。”织玉放下药,看到神色落寞的清澜,忍不住开口。
“你又如何得知只是谣言?”
“陛下亲下圣旨,小姐是昭告天下的太子妃,除非端王不想当太子,否则怎么会抗旨拒婚呢”
清澜:“罢了,你下去吧”
陛下,太子,端王退婚,这是什么古早玛丽苏小说的设定,所以她这次是被退婚的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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