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里的寒意让我脊背发凉,但我此刻确实是强弩之末。
神魂受创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胸口血气翻涌,刚才吐出去那口血仿佛抽干了我大半力气。
装傻充愣也需要精力,而现在,我是真的连站稳都困难了。
我索性将计就计,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呼吸也变得微弱急促,整个人软绵绵地彻底瘫在他怀里,不再有任何反应。
先前我注意到了他道袍上那专属一国国师的,绣着星宿轨迹的繁复银纹,虽不知他具体真身如何,但只当是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危险人物。
唉,现在自己深陷囹圄,不得不苦恼逃脱之计。
意识模糊间,我能感觉到他揽着我的手臂微微一顿,似乎低头审视了我片刻。
“……麻烦。”
我听到他极轻地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随即,他打横抱将我抱起,转身便朝着与他来时空无一人的宫道走去,步伐沉稳,完全无视了身后跪了一地的宫人。
“国师大人!这……这不合规矩……新娘的居所在别苑……”
教习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上前阻拦。
抱着我的男人脚步未停,只有冰冷的话语随风飘来:“本座说的话,就是规矩。”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我隐约听到宫女们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天啊,国师大人竟然要把她带回玄冥殿了……”
“那可是旁人误闯必死禁地啊……”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唉,只怕是……”
……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张触手冰凉、似乎由整块玉石雕成的床榻上。
浓郁的檀香和某种不知名的冷香交织,萦绕在鼻尖。
很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出处。
仿佛上辈子熟悉的香气一般,我翻遍所有记忆都找不到这么一段香。
我努力维持着昏迷的表象,连呼吸都放得极其轻缓。
似乎有微凉的手指搭上了我的腕脉,停留了片刻。
我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生怕他察觉到我体内那点微末的仙力或者神魂的异常。
好在,他似乎只是探查了一下我身体的虚弱状况,并未深入。
接着,我感觉到他好像给我喂了一颗什么药丸一样的圆球,入口即化。
这是什么东西,莫不是毒药?!!
可一股温和却带着阴寒气息的药力霎时间散入四肢百骸,竟奇异地抚平了些许神魂的刺痛,但也让我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
之后,他便没了动静。
他是想要救我么?
但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似乎就坐在不远处,那存在感如同阴影般笼罩着整个宫殿。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似乎是之前那个教习嬷嬷带着管事的太监来了。
他们一行人隔着大殿的帘子,并没有进来,也不敢进来。
“公公,您看这……国师大人直接把姑娘带回了玄冥殿,这于礼不合啊!而且姑娘这身子骨……老奴担心……”
一个略显尖细阴柔的太监声音响起,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嬷嬷,在咱们这位国师大人面前,还有什么礼数可言?他老人家就是规矩。至于那位姑娘……”
太监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呵,你我在宫里这些年,难道还不明白?送进这玄冥殿的,名义上是什么王妃,实际上……不过是个迟早要派上用场的“祭品”罢了。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分别?国师大人愿意亲自照看,倒是省了咱们的事。是死是活,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祭品?!
不是吧!!放我出去啊啊啊!!!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脑海,让我遍体生寒。
原来所谓的婚嫁,背后隐藏的竟是如此可怕的真相!
怪不得当时原主的嫡姐说不知嫁过去是死是活……
宫女和嬷嬷似乎被太监刚才的话震住了,喏喏地应了几声,脚步声便渐渐远去了。
宫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竭力控制的微弱呼吸声,以及不远处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冷的注视。
我躺在冰冷的玉床上,心沉到了谷底。
必须尽快想办法恢复,然后逃离这个鬼地方!
这个戴着面具的什么国师大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和诡异!
难道他真的和天界有关?
我开始努力回想这个国师大人是否和天界传说中的扰乱三界命格的人有关。
先前黑帘外那些毫不避讳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了进来。
“祭品”二字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在我的耳膜上。
他肯定也听到了。
我紧闭着眼,清晰地感觉到,坐在不远处的国师对此没有任何反应,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一分。
他是默许,或者说,根本不屑于理会下人的嚼舌。
看来,“新娘是祭品”在这玄冥殿里,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
他喂下的那颗药丸确实诡异又有效。
不过片刻,那股阴寒的药力渐渐行走一个周天,游走全身,神魂被撕裂的剧痛竟真的被强行压制下去,连带着因为吐血而损耗的元气也恢复了大半。
头脑变得异常清醒,四肢也重新有了力气。
我躺在冰冷的玉床上,内心天人交战。
是继续装昏装弱博取同情,虽然对他可能根本没用,还是“醒”过来,想办法周旋?
这个国师太危险,我完全摸不清他的路数啊啊啊。
就在我睫毛微颤,微微眯着眼偷瞧,犹豫着该如何“自然”得醒来时,一股冰冷的,带着檀香的风骤然逼近!
我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玄色道袍的影子一晃,一只冰冷得如同寒玉雕成的手,已经精准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呃!”
窒息感瞬间袭来!
那只手并没有立刻收紧到致命的程度,但强大的力道已经压迫住我的气管,让我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我的胸口因为缺氧而开始发闷,眼前阵阵发黑。
我被迫睁开眼,仰起头,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青铜面具。
面具上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那双隐藏在阴影后的眼睛,此刻正毫无感情地俯视着我,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玩偶。
他微微倾身,冰冷的面具几乎要贴上我的脸颊,沙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
“现在,可以告诉本座……你方才,是想给谁传信?”
喉咙被扼呃住的窒息感让我大脑嗡嗡作响,求生本能让我立刻编造借口。
我肯定不能说出羲和沧巡的事情,只能先把所有事情先办法揽到自己身上。
我双手徒劳地抓着他冰冷的手腕,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惊恐又无辜:
“传、传信?什么传信……我、我听不明白……我只是……嗯,小时候跟着路过村子的茅山道士,学过、学过一两手驱邪的小把戏……这,刚才、刚才就是想变个戏法看看能不能吓走那只鸟!好、好找机会逃走……”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因缺氧而涨红:“我、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你这个……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老怪人!放、放开我!”
将所有理由推在不想嫁给他、想逃跑这件事,总归是不会起怀疑的。
任谁看了都不想嫁给这个恐怖的人。
我感觉到他扼住我喉咙的手微微一顿,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在审视我话语中的真假,那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刺穿我的假话。
就是现在!
趁着他那一瞬间的凝滞,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被他魔力压制的身躯竟然猛地向上一挣,双手用力推向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我的右手快如闪电般向上探去,目标直指他脸上那狰狞的青铜面具!
啪嗒……
一声轻响,面具的系带被我的指尖勾到,那冰冷的青铜面具竟真的被我扯落,掉在了冰冷的玉床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扼住我喉咙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
呼吸骤然一窒。
面具之下,并非我想象中的苍老或者丑陋。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可以说是惊为天人的脸!
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条流畅而有力,他的眉眼深邃,眼尾微微上挑。
可本该是一双风流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如同浸了寒潭之水,带着桀骜不驯的冷冽与疏离。
更可怕的是,一道狰狞扭曲的暗红色疤痕,如同丑陋的毒舌,从他的左侧鼻梁处斜斜向上,一路蔓延,直至没入左边的鬓角。
这道疤痕破坏了他整张脸近乎完美的俊美,增添了一种破碎而危险的气息,让他看起来像一柄染过血的刀,俊得夺目,也戾得惊心。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扯下面具,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双冰冷的眸子罕见地掠过一丝愕然,随即,便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暴戾!
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比那玉床还要寒冷刺骨。
他猛地抬手,却不是去捡面具,而是再次狠狠掐住了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迫使我对上他燃着幽暗火焰的双眼。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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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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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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